第九十九章 大合圍戰(十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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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格里長矛兵們握著手里的武器,緊張著盯著對面煙塵下迅速接近的模糊影子,那是安納托利亞輕騎兵,可以說是繼蒙古人的騎兵之後令歐洲人最聞風喪膽的敵人。

在歐洲,即便是以擁有著優秀騎兵著稱的強大的波蘭立陶宛聯邦,在面對安納托利亞輕騎兵時也不得不謹慎小心,而同樣有著眾多騎兵的波西米亞,卻因為他們的國王對奧斯曼人怯懦,自從1444年的瓦爾納戰役後,就再也不敢讓他們騎兵出現在奧斯曼騎兵的面前。

現在,阿格里方陣要直接面對這些號稱當今世界上最強大的騎兵了,而且這一次沒有援軍。

安納托利亞騎兵是輕騎兵,所以他們最大的優勢是迅速敏捷的機動,而不是如法國騎士那樣令人可怖的沖擊力,訓練有素的騎兵技巧讓他們能在距離敵人很近的地方巧妙的突然改變方向,然後趁著敵人的混亂尋找空隙一舉突入

現在他們面前的敵人看上去是一隊隊排列整齊嚴密的方陣,這對於騎兵來說有些不利,而對於輕騎兵來說就更是糟糕,但是經驗豐富的輕騎兵們卻並不擔心,在沖在前面的軍官的帶領下,隨著有著特別含義的尖利呼哨聲,安納托利亞輕騎兵們在即將逼近敵人快50法碼的地方開始減速,他們需要稍微有個緩沖,同樣也要給敵人一個「放松的機會」。

當迎面看到有騎兵沖來時,高大的戰馬和揮舞的雪亮馬刀對防守步兵來說是個殘酷的考驗,很多戰斗未必就是真的經過血腥屠殺而結束的,有時候當其中一方的騎兵以不可阻擋的氣勢沖向敵人步兵隊列時,那種如山壓頂般的可怕氣勢就已經動搖了對方的精神,而這種動搖一旦擴大就很可能會傳染整個部隊。

或許懼戰的只是少數人,但這種傳染一點潰散開,接下來可能就會從少數人的膽怯變成整個部隊的潰敗。

安納托利亞輕騎兵曾經經歷過很多這種情景了,這也讓他們積攢了足夠豐富的經驗和戰術,他們往往用那種如末日來臨般的可怕氣勢首先沖向敵人,然後在對方的精神緊張到快要崩潰的時候在很近的距離突然放慢,這時候敵人的精神往往會從那種瀕死的緊張中不由一松,而這種松弛在戰場上往往比直接崩潰更加可怕。

因為那會讓他們的觀察變得遲鈍,會認為抱團在一起更加安全,到了這時候哪怕是敵人開始在他們陣地前轉向尋找空隙,他們也往往反應遲鈍,或者說從生死一線中突然活過來的僥幸,會讓他們產生回避與敵人交戰的心思。

這種事對安納托利亞輕騎兵來說實在太多了,多得讓他們已經形成了自己特有的這種恐嚇沖鋒的戰術,他們只需要在猛沖一陣後改變前進方向,就有機會在敵人陣型中尋找因為恐慌和遲疑無法避免出現的漏洞。

騎兵軍官的雙眼敏銳的在敵人隱約晃動的陣型中尋找破綻,雖然騎著馬飛奔,但是軍官卻很有耐心,多年的經驗讓他們知道輕騎兵的優勢也清楚自己的弱點,特別是在面對步兵時,輕騎兵其實同樣冒著的巨大風險逼迫著他們變的如同野狼般隨時尋找著敵人致命的破綻。

兩個敵軍方陣之間因為臨時移動而出現的空檔引起騎兵軍官的注意,雖然敵人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妙試圖補救,但是這短暫出現的破綻卻已經落在了安納托利亞軍官的眼中。

這已經足夠了,軍官發出了信號,原本正在距敵人幾十法碼外沿著陣線橫向奔跑騎兵迅速如一條條激盪流淌的小溪分流轉向,然後這無數股小溪以嫻熟的技巧迅速融匯成一條洶涌的河流,向著蒙蒂納軍隊兩個阿格里方陣之前的空隙沖去。

輕騎兵不需要直接面對敵人的步兵,他們的任務就是化身成一柄在火上烤過的鋒利尖刀,迅速而無情的切入奶酪之中。

「如切入奶酪的炙熱尖刀」,這是曾經被形象的描述進書里,對突破敵人陣地的描寫,這個形容的創造者是誰早已經不可考據,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曾經有這么個說法,但是現在奧斯曼的騎兵軍官們卻在此刻有著相同近似的感覺。

直到迎面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槍聲。

火槍的聲音其實並不大,這個時代的火槍因為受著從槍械到火葯,還有彈丸外形的種種約束,所以更多的是沉悶而不是很久之後那種被描述為「清脆的槍聲」般的聲響。

所以單支火槍射擊時的聲音往往會被忽視,特別是在曠野里發生戰斗時,火槍射擊的聲音更不會引起太大的注意。

但是當成排的火槍在一個命令下同時射擊時,那種如突然天崩地裂似的聲音和從如林般探出的槍口中噴射出大片火光和濃煙的壯觀情景,依然在這一刻成為了戰場上最令人震驚的一幕。

呼嘯的彈丸在瞬間在陣地正面形成了一條可怕的彈帶,在這條由鉛彈形成的密密麻麻的寬度不到20法碼的區域里,劃破空氣的刺耳聲響由遠及近不過是瞬間眨眼的時間。

甚至有人看到了那片可怕的黑點向自己迎面撲來的影子,但是接下來不等那些騎兵反應過來,子彈已經射進他們或是他們的坐騎的身體,在這些驕傲的安納托利亞騎兵當中爆起大片大片的血光。

即便是遠在後面的席素谷也在這一刻感受到了那種震撼。

奧斯曼人擁有比較這個時代任何國家都要龐大的火器部隊,不論是如烏爾班大炮那種能夠攻破君士坦丁堡的龐然大物還是犀利的火槍,這個時代奧斯曼帝國的軍隊可以說是走在全世界軍事技術變革的最前沿。

可即便是這樣席素谷還是被這一幕震驚了。

奧斯曼火槍兵的確擁有嫻熟的使用火器的技巧,但是他們更關注的是個人的勇武,奧斯曼人以成為神槍手而自豪,卻幾乎從沒不注意與同伴的配合,他們更在意的是如何在別人面前彰顯自己的射擊技術,這就讓奧斯曼人當中出現了很多著名的神槍手,但是卻始終沒出現過一個名聲顯赫的火槍兵指揮官。

席素谷同樣不關注對火槍兵的組織,在他看來擁有強大的火力和准確的射擊技巧已經足夠對付任何敵人,至於說如果敵人同樣擁有犀利的火器,那么就在火器的數量上徹底壓倒對方。

但是這一刻,看著如被狂風席卷而瞬間似落葉般倒下輕騎兵,席素谷的腦門好像被什么東西猛的撞了一下,他不由向前走了兩步,眼睛緊緊盯著最前面那些似乎一下子被打蒙了的輕騎兵的身影。

在第一輪射擊中喪命的就有那個發現了敵人破綻的騎兵軍官,他的脖子上中了一顆鉛彈,猛烈的撞擊力量直接扯斷了他的頸骨,當他身子落地時,腦袋不自然的接貼著肩膀扭在一邊,而他的坐騎則在向前奔出幾步後發現主人落馬就試圖回來,但是就在這時,第二輪槍聲響了。

那匹馬的身上因為被擊中瞬間撕扯出好幾處可怕的創口,戰馬慘嘶著倒在地上濺起大片泥水,四蹄不住蹬踹發出凄厲的悲鳴。

如果說第一輪射擊在瞬間阻撓了奧斯曼騎兵沖鋒的氣勢,第二輪的射擊則是在瓦解他們繼續沖鋒的意圖。

突然的打擊讓奧斯阿曼人完全沒有想到會遭遇到這樣的意外,前面的騎兵們在原地兜著圈子,而後面的則為了避開撞上去奮力向兩側奔跑試圖回避。

「阿~格里!」

一聲帶著那不勒斯山地居民特有的聲調的命令從一側的阿格里方陣中傳出,那種獨特的為了讓更多人聽到而不得不把第一個字母的發音特意拉長的腔調是阿格里人獨有的,而發出這種腔調的命令,也成了阿格里方陣獨一無二的特點。

隨著命令,成排的閃著寒光的長矛指向前方,在這一刻的瞬間緊張彌漫在所有人當中。

沒有人願意死去,但是接下來肯定會有人死,這就是戰爭!

敲擊人心的蹄聲剛剛響起,奧斯曼人就已經沖到了面前,沉悶中夾雜著利刃戳刺入肉體的可怕聲響頃刻間響徹一片,緊接著就是凄厲無比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但是依舊有奧斯曼人從前後呈三角形的方陣空隙間沖了過去,輕騎兵的迅速敏捷在這一刻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奧斯曼人如湍急的河流被分成的兩支支流般,從兩個並排的阿格里長矛方陣與後面呈三列橫隊的火槍兵兩側的空隙急掠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