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合圍戰(三十二)(2 / 2)

布薩科很激動,他知道如果這次戰斗的結果令伯爵滿意,那么這兩個巴爾干人連隊就很有可能會成為他今後指揮的部隊。

不過布薩科是不滿足於只當一個大連隊長的,他的目標是成為以這兩個連隊為基礎擴編的巴爾干第二團的指揮官。

或許將來奧孚萊依會成為蒙蒂納軍隊里的參謀長,但是布薩科有信心能漸漸追上那個石匠的侄子。

奧斯曼炮兵陣地上,一個士兵用力掏了掏有些刺癢的耳朵,然後又把一個木頭塞子堵住耳孔。

感覺到從發燙的炮管傳來的熱度,士兵往旁邊挪了挪身子。

連續的炮擊讓這些青銅火炮承受著巨大的損耗,已經不止有一門火炮因為炸膛造成了炮手的傷亡,不過蘇丹依舊命令必須不停的射擊。

又是一聲轟響,隨著炮口噴射出團團烈焰,一門火炮在木頭炮座上猛的一震重重落下,帶起地面一陣灰塵。

士兵立刻抓起旁邊裹著一大包黑乎乎布條和牛皮的長柄木通條跑過去,把通條塞進炮管用力刷起來。

不遠處另一門火炮旁,一個上了年紀的炮手趁著輔兵清膛時候的空閑扯開腰帶把一泡已經憋了很久的尿水放了出來,就在他舒暢得哆嗦了兩下准備系上褲帶時,

透過濃濃的硝煙,他看到遠處出現了一堆黑點。

老炮手開始並沒有注意,可很快就發現那些黑點似乎是向著他們的方向快速奔來。

他用手抹了下被火葯煙氣熏得通紅發腫的眼睛,仔細看了看。

「這些人是怎么回事?」老炮手嘟囔了一聲,他不知道這些人是誰的部隊,不過看著他們一直向後跑,老炮手就微微撇了撇嘴「不管指揮他們的是誰,要是讓蘇丹知道了,他可是給全隊都判了死刑。」

老炮手說完扯緊腰帶系了個扣走到火炮旁邊招呼著副炮手准備繼續射擊。

可他接下來就聽到了副炮手突然爆發出一聲怪叫:「看!看那些人!」

被嚇了一跳的老炮手不滿的咒罵一句,他順著副炮手指的方向望去。

這時候那些正向他們靠近的人已經更近了,透過飄盪的煙塵,老炮手也終於看清那些人的樣子。

「是……敵人,是敵人!」老炮手同樣發出一聲驚叫,這時候其他人也終於看清了那些正從兩支奧斯曼軍隊中間的縫隙里向他們沖來的是一支樣子古怪的軍隊。

「向那些人開炮!」

老炮手發出叫喊,一群士兵拼命的轉動著火炮的方向,當炮口剛剛調過頭後,已經等不及讓火炮復位的老炮手迫不及待的催促著旁邊的同伴把炮彈塞進了炮口。

一聲轟鳴,炮身驟然一震,同時一道包裹著火焰的黑影呼嘯而出!

炮彈幾乎是直接砸在了那支隊伍的當中!

即便是離得那么遠,老炮手也看到敵人隊伍里飛拋起來的殘缺軀體,這讓他不由興奮的大吼起來。

與此同時,其他一些調轉方向的火炮也開始向著那支突然出現的聯軍猛烈轟擊起來。

火炮陣地上發生的變故立刻引起了巴耶塞特二世的注意。

正等待著或許下一輪炮擊就可能把布加勒斯特城牆轟塌的蘇丹突然發現雖然依舊能夠聽到炮聲,但是卻看不到一顆炮彈落在遠處的城牆上,這讓他不禁大感意外。

隨即接下來得到的消息則讓蘇丹大吃一驚。

一支敵軍居然大膽的從被破壞的布庫爾堡壘與布加勒斯特城牆之間的缺口突入了自己的陣地,而他們的目的顯然是襲擊火炮陣地。

「去擋住他們。」巴耶塞特二世臉色沉沉的下令,他知道他的那些將軍知道該怎么做,而且從那連續不斷炮聲中蘇丹也能想象到炮擊是何等的猛烈。

蘇丹相信在這么凶猛的轟炸下那支冒險突入的軍隊不等沖到火炮陣地前就會崩潰。

只是雖然如此,蘇丹在為那個蒙蒂納伯爵居然敢冒這么大的風險感到意外的同時的,不知怎么心里居然有種隱約的忐忑。

蘇丹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從沒有過這種感覺,這讓忽然覺得自己也許真的老了,居然會認為一個微不足道的歐洲小貴族有可能給自己造成威脅。

「匍匐在我腳下的君主多得可以與天上的繁星相比,沒有人能阻止我征服歐羅巴,我是這個世界的君主,萬王之王!」

巴耶塞特二世嘴里迸出一聲透著憤怒的低語,他因為那個蒙蒂納伯爵對他的冒犯憤怒,更因為自己那雖然短暫卻居然會感到不安的軟弱憤怒。

「傳我的命令,我要那個蒙蒂納伯爵活著,」蘇丹向身邊的人下令「告訴所有人我要他們把那個人活著帶到我面前,我要親手砍掉他的腦袋。」

「遵命,至高無上的蘇丹。」

旁邊的隨臣們惶恐的趴伏在地上,他們已經很久梅雨看到過蘇丹如此憤怒,這時候他們甚至在心底里有些暗暗佩服那個年輕的伯爵,居然能令蘇丹失態至此。

又是一陣連續炮擊聲傳來,蘇丹突然皺起了眉,他從那炮聲中聽出某種異樣,和之前雖然散亂卻一直連續不斷的炮擊不同,這次的炮擊聽上去雖然密集,可射擊的空暇時間卻明顯長了不少。

「還沒有攔住那支敵軍嗎?」蘇丹沉沉的問。

「我的蘇丹,那些敵人出現的太突然,不過他們現在已經被包圍了。」

一個隨臣小心的回答,他之前剛剛得到消息,那支敵軍在意外的突入陣地後最終因為被發現,已經被兩側的部隊從背後截斷了退路。

而在當面,火炮陣地上的所有火炮正對著他們在很近的距離上展開猛烈射擊。

巴耶塞特二世微微點點頭,雖然心里總有股莫名的不安,不過在聽到隨臣的報告後,他已經把那些敵人丟在了腦後。

「命令所有火炮,等解決掉那支敵軍後就向布加勒斯斯特全力開火,我要在齋日之前進入這座城市。」

「遵命,至高無上的蘇丹。」隨臣恭敬的跪下來親吻蘇丹的靴子,這是在接到由蘇丹下達的正式命令時必須遵循的禮儀。

當隨臣的嘴唇剛剛碰觸到蘇丹沾著泥土的靴面時,他忽然隱約聽到一陣尖銳的呼嘯聲,那聲音由遠及近,由小變大,他只來得及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來,隨即他就感到地面上傳來巨震!

布薩科摸著頭上的傷口,血水模糊了他的眼睛,讓他無法看清前面的路,如果不是旁邊有人攙扶著他,可能他早就已經倒下了。

又是一聲尖嘯傳來,不遠處幾個巴爾干士兵被迎面射來的炮彈直接砸成了一堆根本分不清是什么的血糊糊,幾個人的肢體絞在一起隨著那炮彈在地上不住翻滾,不停的有散碎的肉渣飛濺開來。

布薩科的軍隊在奧斯曼人火炮的襲擊下傷亡慘重,而在兩側包圍上來的奧斯曼軍隊已經截斷了他們的退路。

很顯然他們是要讓那些火炮把他的軍隊生生炸成一堆碎片。

布薩科知道屬於自己的首次戰斗大概也是最後一次,看著旁邊傷亡累累的士兵,被炮火炸的已經快要昏頭轉向的布薩科憤怒的舉起了馬刀。

「沖上去!殺了那些奧斯曼人!」

布薩科的喊聲刺激了同樣因為被炸得凄慘無比憤怒瘋狂的巴爾干農夫們,當他們看到後面的退路已經被截斷後,這些已經徹底絕望的巴爾干士兵干脆開始不顧一切的向著奧斯曼的火炮陣地發起猛攻。

原本只是截斷退路的奧斯曼人立刻注意到了他們的行動,但是因為火炮一直在不停射擊,為了防止被誤炸他們原本離得遠遠的,當他們發現形勢不對時,布薩科的部隊已經沖到了距離火炮陣地很近的地方。

看著那些完全不懼炮彈越沖越近,最後已經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憤怒瘋狂的面孔的敵人,奧斯曼炮手們終於害怕了。

開始是一個,接著越來越多的奧斯曼士兵從炮位上逃掉,甚至很多炮手連已經裝填好的炮彈都來不及射出就轉身逃跑。

「沖上去,破壞那些大炮!」布薩科在旁邊人的攙扶下搖晃著向前走著,當他的手終於觸摸到一門火炮滾燙的炮管時,因為疼痛他的精神瞬間一振。

「把這些炮炸了。」布薩科下達了命令。

「也許我們該把這些炮彈射出去之後再炸掉火炮。」一個士兵看著一門已經裝填好的火炮好奇的說。

「那就把炮彈打出去。」布薩科擺擺手「然後炸掉火炮。」

巴爾干人開始手忙腳亂的擺弄火炮,而這時候附近的奧斯曼軍隊已經沖了上來。

「來不及了,」布薩科向遠處看了看,隨手指著一處看上去敵人聚集的方向「對著那里開炮。」

隨著布薩科的命令,那些火炮對准了那個方向點燃了葯捻。

隨著炮聲轟鳴,硝煙瞬間彌漫了整個天空。

這一天,是1499年5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