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風起雲涌的五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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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署一個涉及政治,軍事,經濟以及宗教信仰的協約是一項復雜而又龐大的工程,其中因為觸及方方面面的東西實在太多,往往這樣一個協約要經過諸多的反復協商和討價還價,甚至是以退出談判為威脅的種種挫折之後,才會最終達成協議。

這樣一份協議也許要幾個月才能完成,如果雙方分歧太大,很可能會因為休會和重啟戰端以至耽誤好幾年。

但是布加勒斯特的談判顯然卻顯然並不是這樣。

對雙方來說,這次談判都是必要和急需的,甚至在私下里,已經有人在抱怨別人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小利益而拖延時間的舉動。

奧斯曼人因為巴耶塞特二世遭遇意外而希望盡快撤軍,拉迪斯拉斯二世則因為匈牙利的麻煩同樣心急如焚,而亞歷山大則幾乎是每天算著日子的盼望談判能盡快出個結果,注意其他的巴爾干貴族們,雖然他們大多並沒有什么特別著急的事,但是倒也希望這場戰爭快點結束,畢竟他們離開家已經很久了,有些人甚至連1498年的聖誕節都是在布加勒斯特過的。

不過事情總是都有些例外,在雙方心急如焚的時候,卻也有人不希望協議盡快達成,甚至還在故意拖延時間。

而這樣的人也並不少。

哈米·雷薩爾·普洛姆就對的盡快達成協議並不感興趣,或者說他在等著什么人。

當雷薩爾在談判中頻頻表現出拖延態度後,亞歷山大立刻敏銳的察覺到了他這個異樣的舉動,隨後只稍微琢磨他就隱約猜到了這位大宦官的意圖。

很顯然雷薩爾在等待什么人,他希望由某個人來完成這項談判,而從對雷薩爾的傾向看,亞歷山大可以肯定他等的是塞利姆。

塞利姆常年駐守希臘的結果就是他在歐洲要比邁哈邁德更有影響力,而一旦塞利姆提前回來,以他的影響很有機會迅速控制整個奧斯曼大軍,甚至很可能趁勢強令巴耶塞特二世退位。

如果是那樣,事情就會變得很糟糕了,因為以亞歷山大對塞利姆的了解,這個以冷酷無情著稱的未來蘇丹一旦登基很可能為了展現他的權威繼續進行戰爭,這不論是對於亞歷山大還是對於拉迪斯拉斯二世來說都是最糟糕的一個結果。

至於另外一個不想讓這個談判結束的是索菲婭,她希望這個談判一直就這么拖延下去,最好永遠沒個完,因為她已經知道當談判結束時,也就是亞歷山大離開的時候了。

索菲婭很想和亞歷山大一起走,但是卻被亞歷山大勸住了,這讓她很不高興甚至是憤怒,在她看來一定是箬莎在暗中阻撓她回到亞歷山大身邊,所以她對箬莎的態度就從惡劣變成了惡劣到了極點,以至這對名義上的姑嫂甚至從不公開出現在一個場合。

關於姑嫂不合的傳言在布加勒斯特暗暗流傳,不過這時候人們還顧不上這些流言蜚語,奧斯曼大軍一天不撤就讓人一天不能安生,特別是當有傳言說巴耶塞特二世可能已經駕崩後,布加勒斯特人更加因為擔心接下來奧斯曼人可能會瘋狂報復而整天提心吊膽的。

巴耶塞特二世的情況的確很不好,不過他卻依然活著,而且奇跡般的蘇丹居然還退了燒,而且清醒了過來。

只是蘇丹的情況依舊不讓人樂觀,盡管御醫們采取了一切手段,可蘇丹的雙腿顯然已經因為重創而廢掉了,下半邊身子近乎完全癱瘓的蘇丹醒過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要見他的將領們,只是不等傳令的宦官走出御帳,蘇丹就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然後是又一陣的手忙腳亂和驚慌失措,不過當聞訊而來的貴族將軍們趕到時,巴耶塞特二世已經又悠悠醒來。

雷薩爾是個忠誠的宦官,當蘇丹昏迷甚至隨時可能會駕崩的時候,他選擇了站在某位王子一邊,可當巴耶塞特醒來後,他立刻開始履行作為蘇丹御營總管的職責。

他立刻召來了席素谷讓他的軍隊在近衛軍的外圍加強防御,同時他以御營總管的身份向所有將領建議,讓他們分別派出一部分數量相同的軍隊負責蘇丹御營外的防守。

這么做是為了讓那些不同派系不同部落的貴族將軍們相互牽制,因為奧斯曼帝國多年來部落貴族之間的重重矛盾,即便沒有兩位王子之間的奪嫡之爭,如果蘇丹發生意外都有可能爆發重重沖突。

所以雷薩爾要通過這種手段牽制住那些蠢蠢欲動的部落貴族們。

做完這一切,雷薩爾才向御醫們詢問蘇丹的病情,而御醫們的回答讓他不知道是失望還是喜悅。

「蘇丹得到了真主的保佑和偉大先知的祝福,他活下來了。」

當聽到這個消息時,大宦官的臉上有那么一會稍顯呆滯,他說不出是應該立刻跪下來感謝神靈還是抱怨蘇丹的命真是硬,不過很快宦官就跪伏在地上,雙手平攤貼著地面,把臉埋在手中發出了輕輕的哭泣聲。

雷薩爾的淚水順著臉頰滑下來,他並非是在做作而是的確為蘇丹醒過來感到高興,可以說在巴耶塞特二世身邊的所有人當中他是蘇丹最親近也是最信任的人,對他來說只要蘇丹還活著,他就不能有第二個效忠的主人。

巴耶塞特二世的傷勢的確很重,不過他也的確頑強的活下來了,只是他的樣子的確很糟糕,特別是當看到御醫們托著的一個個即便蓋著紗布也依舊能看到從里面滲出來的黑黃的膿水和隱約泛著惡臭的盤子後,雷薩爾已經可以想象情況有多糟糕了。

巴耶塞特二世腿上的傷勢異常嚴重,特別是因為發炎化膿而出現的症狀甚至一度威脅到了蘇丹的性命,御醫們在經過反復考慮後最終決定把那些已經腐爛的腿肉剜掉。

這個過程痛苦而又危險,更讓人擔憂的是如果這一次手術不能徹底剜掉那些壞死的部分,要么好點就是還需要再次手術而蘇丹也要再受一次罪,如果形勢變糟就會危急性命。

好在巴耶塞特二世似乎真的得到了真主保佑,先知祝福,雖然經過了一陣難以想象的痛苦,可最終居然轉危為安活了下來。

再次看到蘇丹清醒已經是之前的第二天,宦官跪在毯子上捧起巴耶塞特二世露在外面干枯的手不住親吻,這時候他聽到了蘇丹雖然無力卻已經清醒的話:

「我好像看到自己的靈魂已經脫離了這個軀殼,可最終沒有能脫離這虛幻的生命進入真實。」

「多福哉擁有主權者,他對於萬物是全能的,他曾創造了生死,以便他考驗你們誰的作為是最優美的。他是全能的,是至赦的,」雷薩爾跪下來把臉完全貼在毯子上嘴里悶悶的發出祈禱聲。

「你們在干什么?」巴耶塞特無力的問。

「在和敵人談判,」雷薩爾回答得很簡潔,他知道蘇丹這時候想要迅速了解正在發生什么的迫切心情「不過過程不是很順利,那些歐洲人堅持要維護那個希臘公主的身份和對羅馬的所有宣稱權,您知道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一切都由至高無上的蘇丹最後裁決。」

巴耶塞特二世微微閉上眼睛,他雖然醒來可卻異常的疲憊,雖然只說了這么幾句話可他已經快要昏昏睡去。

「不能接受這樣的條件,奧斯曼的蘇丹是羅馬皇帝的繼承者,君士坦丁堡是我們的都城,這是命運賦予奧斯曼帝國的權利。」

雷薩爾立刻點頭,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支蘆管筆,在沾滿了墨水後,他迅速把蘇丹的話記錄下來。

「我的兒子們在什么地方?」

巴耶塞特二世忽然的問話讓宦官的手不由微微一抖,雖然這時候的蘇丹只是個躺在那里連動都動不了的虛弱病人,可宦官的額頭上卻已經溢出了層層汗水,他甚至暗自慶幸自己趴伏在地上,否則可能就會因為神色緊張被蘇丹看出什么端倪。

「您是要見尊貴的王子們嗎?」宦官小心的問著。

「不,我只是想知道他們在哪。」蘇丹說完就閉上眼睛,似乎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

雷薩爾悄悄退出御帳,站在帳外稍微沉吟了下後,他立刻快步向著席素谷的營地走去。

席素谷這段時間看似很悠閑,可實際上在他看來這些日子過的比在戰場上還要緊張。

戰場上的敵人永遠是清楚的,即便對方會施展各種陰謀戰術,但是席素谷自信完全可以看破敵人的那些伎倆。

但是在這里,他看不清誰是敵人,這就讓他感到很緊張,隨時隨地的警惕也讓席素谷的軍隊已經近乎精疲力竭,這甚至是比與蒙蒂納軍在沼澤地上的那場戰斗更消耗士兵們的精神和體力。

在那場戰斗中,席素谷的軍隊在沼澤地里熬過了難忘的一個夜晚,那時候的危急甚至連席素谷自己都有著可能部隊會徹底崩潰的感覺。

好在最終取得勝利的是他們,當他們從泥濘的沼澤地里掙扎著走出來踏上干爽的土地時,全軍都有種死里逃生的感覺。

可現在他們雖然只是駐守在御營周圍,卻有種比在戰場上還要緊張的感覺,似乎他們的四周到處都是敵人,往往只是哪個部落的軍隊稍有動靜他們就不得不警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