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夜(2 / 2)

門外,亞歷山大望著遠處比利謝利高低起伏的房頂。

和那不勒斯比,比利謝利實在是太小了,這里的房子低矮,街道骯臟,一些跟著國王來的貴族顯然已經後悔了,他們抱怨分給他們的住處太簡陋,然後又是對不能和其他人那樣一起住城堡里表示不滿。

整個不大的城鎮突然塞進了這么多的人和馬,顯得到處都是亂糟糟的,一些當地人甚至已經被趕出了他們的房子,在拿到了一筆小小的遣散費後,這些當地人不得不另外到更偏僻的地方去找落腳處。

箬莎走到亞歷山大身邊和他並肩站著看著遠處的城鎮,這里是城堡里最低矮的地方,一條橫架在兩座塔樓之間的廊橋可以俯視遠處,而廊橋下是通往城堡後面的一扇木門。

「國王睡著了。」

亞歷山大注意到箬莎這是第一次這么稱呼阿爾弗雷德。

「他對你說了什么?」

「你不會想到的,」箬莎說著微微轉頭看向亞歷山大「亞歷山大,你覺得我會成為那不勒斯女王嗎?」

「不,」出乎箬莎意料,亞歷山大輕輕搖搖頭「以前我的確曾經這么想過,讓你有一天成為那不勒斯的女王,但是你知道嗎箬莎,當你帶著擲彈兵出現出現在布加勒斯特城外的那個瞬間,那個時候我忽然覺得那不勒斯對你來說是太小了。伯爵的願望是有一天能重新統一兩西西里王國,以前我也許還覺得他有些過於執著了,但是在那個時候我卻覺得伯爵這么做是對的,」亞歷山大望向箬莎「我的妹妹,只有兩西西里的王冠才真正配得上你。」

箬莎露出了錯愕的神情,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亞歷山大說出這種話,而這話讓箬莎覺得好像面臨夢境。

「阿爾弗雷德,」亞歷山大向身後的房門看了眼「他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什么了。」

「是的,他察覺到了,」箬莎用有些懊惱的眼神看著亞歷山大「我是不是太天真了,之前我甚至還覺得他有些可憐,事實上就如你說的他是個國王。」

「不必為這個煩惱,」亞歷山大伸手輕輕撫下箬莎被山風吹亂的頭發「你是天生的女王,但是並非所有女王都從開始就是個合格的統治者,即便是卡斯蒂利亞的伊莎貝拉女王,她也未嘗沒做過什么蠢事。」

「那么你認為我之前是在做蠢事嗎?」箬莎露出絲惱火,不過隨即又輕輕一笑「也沒錯我的確是在做蠢事,不過好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夜色漸漸降臨,城堡小教堂里點起了通明的燈火。

阿方索的遺體已經被安放在了棺材里,那不勒斯大主教站在棺材前看著躺在里面的比利謝利公爵發出聲嘆息。

從阿方索二世開始,那不勒斯王室似乎是受到了詛咒般的不停的出事,5年當中連續死了三個國王的意外讓很多人都認為那不勒斯王室正面臨著絕嗣的危險。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阿方索才會冒險提出對王位的宣稱,現在想想大主教甚至認為或許從開始阿方索就知道他未必能爭的過阿爾弗雷德,但是他卻依舊那么大膽的站了出來,他這么做也許只是為了將來做准備。

如果阿爾弗雷德像他倒霉的堂兄斐迪南一樣呢?萬一有一天他也早早的英年早逝呢,那時候阿方索不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再次宣稱王位了嗎?

畢竟已經宣稱過一次的理由足有成為他再次宣稱的依據,他這么做或許真的只是在為將來有一天真的角逐王位打下基礎。

只是這一切都隨著阿方索的死煙消雲散了,至於殺死阿方索那個人究竟是誰指使的,其實大主教並不十分關心。

天亮之後,那個人將被處以死刑。

至於為什么這么倉促,大主教和其他人一樣有著種種猜測,不過在他想來這注定要是個可能永遠也無法解開的謎了。

因為剛剛遭到了襲擊,比利謝利城里戒備森嚴,巴爾干人的巡邏隊在街上踩出陣陣嘈雜而又沉重的腳步聲,沒有人在這個時候冒險走到街上去,當地人都已經知道公爵死了,這讓他們有種大難臨頭的緊張。

一個身影沿著牆角的暗影向一處偏僻的房子走去,當他看到房子前的兩個衛兵時稍微停了下腳步,然後忽然從暗影里走了出來。

「站住!」守衛的巴爾干人立刻大聲吆喝,同時手里的武器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以伯爵大人的名義。」

正躺在地牢里的疤痕男人聽到了外面有人這么說,他掙扎著抬起頭向門口看去,被鎖在牆上的雙手緊張的扣著牆皮,手指在牆上用力劃著十字。

「上帝寬恕我的罪,願主的榮耀重新照耀聖地,願一切光榮歸於偉大的君王。」

男人嘴里飛快的默念著,他知道自己的死期應該是到了,只是盡管這是意料之中,但是他卻又有說不出的不甘。

「給我一次機會,哪怕只有那么一次,讓我能把那個人一起拉進地獄。」男人不甘心的低聲自語,然後無奈的看向慢慢敞開的牢門。

一個讓他有些意外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看著這個人,疤痕男人臉上那些傷疤不禁抖動了下。

「讓我看看殺死阿方索的人究竟是誰,」這個人從門口的陰影里走出來,月光照在他的臉上,露出了莫迪洛伯爵的臉「或許我的外甥並不認識你,但是雖然你傷成了這個樣子,不過我想我還是能認出你來。」

「伯爵……」

男人終於開口了,他喉嚨里發出一聲透著掙扎和恐懼的呻吟。

「我知道你想活著,」莫迪洛伯爵蹲下來看著那人「為我做事,這就是你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