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臨產(2 / 2)

不過亞歷山大並不想管這些,他只要這些女官能老老實實伺候好索菲婭就可以,至於說那些瓦拉幾亞貴族,亞歷山大並沒有要和他們立刻見面的興趣。

或者說,在這之前他還需要見一個很重要的人——布加勒斯特教區牧首。

雖然只有不到一年不見,布加勒斯特牧首看上去顯得蒼老了許多,他原本灰黑的頭發已經全白了,胡子也不如以往濃密,一雙滿是松懈眼袋的眼睛需要很努力才能看清眼前的東西。

不過當他看到亞歷山大的時候,牧首的臉上卻露出了個用「孩童般的天真」來形容也不為過的微笑。

「您總是在我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如果不是害怕褻瀆,我甚至可以您是上帝派來拯救我們的天使。」牧首在亞歷山大向他行禮之後很認真的做了祝福,然後向亞歷山大伸出有些干瘦的雙手。

亞歷山大和牧首的手握在一起,讓他有些意外的是牧首用的力量很大,雖然這樣讓他不免手指微微顫抖,但是牧首卻始終沒有松開手。

亞歷山大攙扶著腳下有些拖沓無力的牧首在教堂里慢慢走著,陽光透過窗子照在他們的身上,在倆人身後拉出很長的影子。

「我會這么認為是因為我聽到了廝殺聲,而且在睡夢里看到了火焰和鮮血,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上帝給我的啟示,不過公爵你知道現在這里的氣氛不對勁,我可以感覺的出來,雖然我已經老的快要離開這個人世了。」牧首的聲音有點沙啞含糊,不過卻還能聽的清楚,因為原本個子就很高,雖然身形已經佝僂,可他還能在亞歷山大耳邊說過不停「聽著公爵,我知道你對瓦拉幾亞有著很大的野心,這沒什么不好誰又沒有野心呢,我的野心是成為東方的最高普世牧首,不過這之前我可沒有這么大膽的想法,是你讓我有了這樣的雄心壯志。」

亞歷山大笑了笑作為回應,之前在布加勒斯特之戰中他能夠最終得到牧首的支持,以締結純粹的宗教意義上的神聖婚約為手段解決他和索菲婭面臨的難題,全是因為他提出的願意支持布加勒斯特教區成為繼君士坦丁堡陷落後第一個遞補為東方牧首教區的原因。

「在我的夢里,流血的有瓦拉幾亞人,克羅地亞人,卡尼奧拉人和塞爾維亞以及摩爾多瓦人,可是卻沒有我們的奧斯曼敵人,難道他們已經強大到不會流一滴血就可以征服我們所有人嗎,可是在布加勒斯特城下他們不是鎩羽而歸,甚至連蘇丹本人都負了重傷嗎,可如果不是這樣公爵你認為應該怎么解釋我的噩夢呢?」

看著用渾濁的眼睛望著自己的牧首,亞歷山大若有所悟的點頭答到:「也許,您夢到的不是一場與奧斯曼人的戰爭,而是一場屬於我們自己的內戰,是一場同樣由於野心卻因為某些人無法扼制自己而醞釀的戰爭。」

牧首默默點頭,他的臉上同樣浮起有些僵硬的笑容,同時他輕輕拍了拍亞歷山大攙扶著他的手:「我想也許這真是上帝給我的啟示,而且上帝也的確預示了你的到來。」

亞歷山大捧起牧首的左手親吻了下,然後攙扶著他繼續向教堂深處走去。

與牧首的見面似乎像是發出了一個信號,當隨後牧首公開宣布將為索菲婭和亞歷山大的合乎教法的孩子的即將降生舉行一場盛大的祈福彌撒時,布加勒斯特徹底震動了。

人們意識到教會已經與瓦拉幾亞大公家庭達成了某種默契,這個默契的結果就是牧首不但再次宣布索菲婭未來的孩子的合法身份,更是很明顯的表明了對這個孩子未來繼承權的支持。

這對一些人來說當然是好事,可讓另一些人就感到沮喪了,一時間布加勒斯特城里對牧首的態度議論紛紛,猜度不已。

不過亞歷山大顯然是沒有時間去管那些貴族們怎么想的,他現在唯一關心的就是索菲婭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他回到城堡之後再也沒有出去,這倒是讓瓦拉幾亞貴族們又是一陣議論。

那些人不太理解亞歷山大的舉動,或者說他們認為他如此關心索菲婭肯定只是因為她是大公。

在這個時代沒有多少男人,特別是貴族會如此關注女人,哪怕是她們即將臨盆生產,男人們也往往並不認為這是多么重要的事,至於一個完全把國家大事扔在一邊只是陪著女人的男人,在很多人的眼里則是難以理解,甚至會被恥笑。

亞歷山大沒有遭到公然恥笑的唯一原因,是因為他是布加勒斯特之戰的英雄,可即便如此也不妨礙很多人在暗地里對他這種舉動各種議論揣測。

距索菲婭生產的日子已經越來越近了,宮廷醫生和一些從城里找來有著豐富接生經驗的女人已經被安排下去,這些人被分成了幾班輪流值守,而一些瓦拉幾亞重臣除非有必要也已經不再輕易遠行。

女大公的第一個孩子,而且很可能就是瓦拉幾亞公國未來的繼承人的出生,牽動了太多人的注意。

在這期間,亞歷山大見到了赫爾瓦的侄女阿洛霞,看著和那個叫奧摩的年輕官員站在一起,臉上有著難掩喜悅的斯拉沃伯尼熱女伯爵,亞歷山大倒是能想到她如今應該真的感到很幸福。

只是如果她知道或許自己可能會和她的叔叔赫爾瓦發成沖突,不知道她是否還能有這樣無憂無慮的笑容。

出乎亞歷山大的意料,那個叫奧摩的年輕人似乎對當下的形勢卻是看得很清楚,趁著阿洛霞去向蘇菲亞問安的時候,一直陪在阿洛霞身邊的奧摩忽然向亞歷山大問到:「殿下,請問您對國王向卡尼奧拉提出領土要求有什么看法,或者您認為這在將來會不會影響到瓦拉幾亞?」

亞歷山大不動聲色的看著這個青年官員,在他的審視下亞歷山大沒有看到忐忑不安,相反倒是有種似乎躍躍欲試的架勢,這讓亞歷山大不由在心里琢磨,他是自己想要問這些,還是他的哥哥那個庫拉什有什么想法,或者這是赫爾瓦對他的吩咐?

「我的看法很重要嗎?」

「當然,您是布加勒斯特之戰的英雄,一位了不起的將軍,而您也是一位尊貴的君主,在這件事上沒有人能比您更適合發表看法了。」年輕的官員有點固執的回答,依舊不多的閱歷讓他並不知道他的話已經觸犯了某些做為君主們的忌諱,不過認真而又執著的神態倒是讓他看上去並不那么討厭。

「赫爾瓦是我的朋友,我並不認為他對領地的追求有什么值得責備的地方,雖然卡爾大公同樣和我關系不錯,但是在這件事上我並不想刻意偏袒其中任何一個人,」亞歷山大並沒有在意奧摩因為他這話明顯有些失望的樣子,而是繼續說下去「唯一讓我關心的就是我不希望這種事影響到瓦拉幾亞,大公殿下即將生產,在這期間我不允許有任何事情影響到她和孩子。」

說到這里的時候,亞歷山大看著奧摩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他知道不論是出於什么原因,這個年輕官員肯定會把他的這些話轉告赫爾瓦,至於赫爾瓦是否會因為他的警告有所收斂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亞歷山大也並不在意那位克羅地亞和北波斯尼亞國王會怎么做,因為他已經做好了打算。

日子一天天過去,索菲婭漸漸出現了產前跡象,而她的脾氣也因為這個變得更糟糕了,是不是就會發怒的女大公是很可怕的,特別是當她還是個有著一身罕見力氣,而且一生氣又喜歡拿東西砸人的孕婦時,那些侍女和仆人只能暗暗感謝上帝公爵殿下這個時候陪在她的身邊。

索菲婭對亞歷山大的依賴越來越嚴重了,甚至有時候剛剛醒來沒有見到他的人就會莫名其妙的發怒。

這讓剛剛從摩爾多瓦趕回來的普拉托很為難,因為他正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公爵報告,可是每次得到的答復都是「殿下正在陪著殿下」。

直到終於得到了允許,在離索菲婭卧室不遠的走廊里見到匆匆走出來的亞歷山大。

可是普拉托剛剛開口說了句「大人,我見到了那個魯瓦?......」,不遠處卧室的房門就被人猛然推開,接著一個女官響徹走廊的喊聲就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大人!殿下要生了!」

聽到這句話,亞歷山大神色一變,接著就扔下目瞪口呆的普拉托,轉身沖進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