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阿爾芙特修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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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諾爾梅齊盡心的為菲利普建造他的伊甸園的時候,亞歷山大正在一個叫瓜地亞澤的沼澤地里掙扎。

相比起位於北方的巴利亞多德和更遠處的法國,伊比利亞的南方其實很溫暖,即便是冬天也很少有雪的季節不但在如今這個時候,就是在以往也是以暖和著稱。

所以瓜地亞澤沼澤地雖然是在冬季,也沒有如意大利半島的那些地方一樣凍得結結實實,而是一旦一腳踩下去就是一腳濕泥,所以在這里如果沒有一雙嚴實的高筒靴子,幾乎是寸步難行的。

當得知童貞女修院就在這片沼澤地的深處時,亞歷山大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那不是一座修女院而是一座監獄。

而在親眼看到那座修女院後,他就更堅定了這個想法。

從沼澤地外到修女院只有一條路,這條路隨著遠處達爾維爾河漲潮漫溢到沼澤地的潮汐定期出現和消失。

每隔一段時間會有人趁著退汐道路出現的時候把修道院需要的各種物品送過去,那些東西很多,足夠支撐修道院里的那些修女們下一次潮汐退去,道路顯露出來的時候。

可即便是這樣,如果沒有熟悉道路的人當向導,就是在退汐的時候走在這條路上也是不安全的,至於在漲潮道路被淹沒後,除非是劃著船,否則沒有人能徒步從靠近修道院。

當然也沒有人能從修道院里逃出去。

亞歷山大的運氣還算不錯,當他在唐·巴維公爵派的向導帶領下來到瓜地亞澤張澤地時,正好趕上了退汐的時候。

所以他坐上了一種當地頗為獨特的半是馬車半是拖船的「兩棲運輸車」跟著大批要送到女修院的貨物一起趕往童貞女修院。

沼澤地飄著似乎永遠無法逐散的濃霧,遠處濃霧中模糊的樹叢中時不時的傳來陣陣烏鴉的叫聲。

馬車上掛著的大串鈴鐺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據說這是因為怕隊伍當中有人會在濃霧中迷失掉隊,而即便是已經退汐,可那些時而顯露出來,時而隱在渾濁泥濘下的也讓人必須提起小心,否則稍不留神就可能因為迷路而陷入深深的沼澤之中。

除了這條路,就再也沒有任何其他出路可以從沼澤地進入童貞女修院,而坐落在沼澤地當中一片高地上的這座女修道院,遠遠看去就好像隱藏在濃霧中的一個巨人,始終隱藏在那一年到頭總是飄著灰蒙蒙濃霧的沼澤深處。

用大塊的深色石頭砌起的圍牆看上去讓整座女修院顯得透著股難掩的陰郁,據說被送進這座修道院的那些修女都是只有在死後屍體才會被送出來,而有些則是即便死了也會安葬在修道院的墓室里,永遠不能再見到外面的世界。

讓亞歷山大很意外的是,這座女修院的大門居然是打不開的,一把很大的門鎖直接絕了內外相通的道路,看著那已經完全銹成了個鐵疙瘩的門鎖,亞歷山大覺得向導說的這座修道院的大門從當初關閉那天起就再也沒有打開過並不是胡說。

所有的東西都是通過幾個鑲嵌在牆壁上的絞盤滑輪運送上去的,而亞歷山大在說出自己是教皇使者之後,也只能看著一筐筐的糧食和各種物品被絞盤拉上高牆,而他站在一塊空地上耐心的等待著。

亞歷山大不知道為什么唐·巴維公爵一定要這么不遺余力的試圖要的讓梵蒂岡承認一個修女展現的聖跡,不過那位公爵的確讓亞歷山大有些意外。

他沒有想到唐·巴維公爵對伊莎貝拉的認識不但比這個時代的其他貴族,甚至就是比他在某些地方都要透徹的多。

如果說亞歷山大純粹是因為對歷史上的伊莎貝拉的過往有所了解才知道這位卡斯蒂利亞女王的目的和手段,那么唐·巴維就純粹只是通過這些年與伊莎貝拉打交道的經歷,看透了她的種種圖謀。

所以當唐·巴維說出伊莎貝拉是共同的敵人時,亞歷山大開始意外的,可隨後他聽著唐·巴維的分析,他不得不承認這位公爵真的是很了不起,也很有遠見的人物。

只是就如唐·巴維說的,即便他看透了,卻也毫無辦法對付。

伊莎貝拉利用驅逐了摩爾人後所獲得的的巨大聲望,和多年來從下至上對異教徒的仇恨,很輕易的煽動起了一個狂熱的宗教浪潮,面對這個由教會舉著鏟除異端為民意的可怕的武器的大潮,沒有人能反對更沒有人敢反對。

唐·巴維或許能看透伊莎貝拉的真實目的,但是他卻沒有辦法阻止和抗衡,相反他不得不一次次的面對利用教會滲透他的領地和他的權力的種種挑戰小心翼翼的回避,防止會落入那些早就布下的陷阱。

然後直到他覺得可以利用這個女修院里的一個修女改變這一切?

亞歷山大心里感到納悶,當唐·巴維很准確的對他說伊莎貝拉不但會利用教會法庭鏟除異己,而且還會趁機把教權至於王權之下,進而讓伊比利亞的教會完全變成他們夫妻用來統治王國的工具時,亞歷山大也不得不佩服這位公爵的遠見卓識了。

事實上那對夫妻的確是這么做的,雖然他們沒有最終變得和他們的那個英國女婿一樣,干脆另立國教,自任教會領袖,但是毫無疑問,在這個15世紀末,16世紀初的宗教大分裂時代,和不久後的英國人與由德意志貴族們組成的新教集團一樣,打著維護信仰名義的伊比利亞半島,同樣出現了形如分裂一般的局勢。

或許唐·巴維公爵正是因為這個才會向自己坦露出這樣的心意,畢竟在唐·巴維看來,不論是做為羅馬特西亞公爵還是作為亞歷山大六世的便宜女婿,他和梵蒂岡都是毋庸置疑的站在一起的。

「那個修女有什么特別的嗎?」亞歷山大心里暗自琢磨,他當然不信什么預言啟示,那么究竟是什么讓唐·巴維那么看中她?

一個空籃子從牆上降了下來,里面有一張石頭壓著一沓紙。

女修院在表示了歉意的同時,卻很堅決的回絕了亞歷山大要求進入女修院的請求,她們只是要求這位來自羅馬的使者把他要向阿爾芙特修女提出的問題寫在這些紙上,然後阿爾芙特修女自然會做出答復。

亞歷山大先是覺得荒謬,不過接下來只有無奈的接受了這個建議。

他開始在那些紙上寫下一個個問題,其中很多問題是在專門用來審驗奇跡真實性的教史實錄上的經典詰問,有些則是亞歷山大用來確定這些所謂奇跡是否說得通的充滿邏輯矛盾和陷阱的問題。

「你是否承認三位一體為唯一的而不是可分割的神聖之物」

「你是承認生而成聖還是承認因聖成聖。」

「上帝既為唯一,且為世間一切造物主,那么敵基督之物是否為上帝所造」……

一連串的問題隨著那個搖晃的籃子送進去,在等待了許久之後,伴著吱拗吱拗的絞盤聲,籃子再次降了下來。

謝爾坐在一塊石頭上看著老爺頗有興趣的翻著那些「考題」,他從隨身帶的糧包里拿出一塊干巴巴肉餅撕扯一塊塞進嘴里,然後喝口黑漆漆的朗姆酒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