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剪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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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仆端著一碗味道刺鼻,色澤看上去更是讓人膽戰心驚的草葯走到床邊,她先是看看躺在床上昏睡著的伊莎貝拉,在示意另一個仆人過來幫忙後,女仆拿起碗里的木勺,喎起一勺還冒著熱氣的粘稠草葯。

伊莎貝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她覺得天暈地轉全身都軟綿綿的,之前連續的放血已經讓她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虛弱,醫生已經不再用刀子割開他的手腕,而是改用大只大只的水蛭輪流吸食她的血液,所以每次看到那些不注蠕動,肥嘟嘟的水蛭,伊莎貝拉都會從心底里感到惡心和畏懼。

不過不論是斐迪南還是醫生,或者是那些知道她得病了的親信大臣,這些人都一致的認為放血是個很好的辦法,至少她的燒似乎是退下去了,現在摸著她的手不但不再滾燙而且還是涼颼颼的,這些人是轉好了的跡象了。

這讓那些卡斯蒂里亞人很高興,有的甚至對斐迪南的態度都有所轉變,只是不知怎么,伊莎貝拉卻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虛弱了,特別是最近兩天,她總是不知不覺的睡過去,而且一旦睡下就沉沉的醒不過來,這讓她感到很害怕。

女王不得不把自己的這種情況告訴了醫生,而醫生的回答則是她需要用更多的熏葯來驅趕身體里的病氣。

熏葯不是用來吃的,這種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材料熬制之後做成的粘稠葯膏需要在滾燙的時候就塗抹在病人的身體上,然後葯膏里的葯氣會滲入人的身體,把可怕的病氣驅趕出來。

按照醫生的說法,其實還有一種更有效的辦法可以即刻見效,只是那種方法未免太過激烈,而且用來對付一位女王就顯得有些失禮了。

「用燒紅的烙鐵反復在腳心上滾動也是個好辦法,」當時醫生是這樣對費迪南還有幾位大臣說的,看到他們為難的樣子,醫生還很體貼的提供了另一個相對「溫柔些」的方子,只是那個方子顯然更加讓人們難以接受「把那些葯劑塗抹在女王的下身,然後葯氣就可以從身下一直鑽進體內。」

聽到這個方法,斐迪南立刻就拒絕了醫生的「好意」,雖然他並不指望伊莎貝拉再給他生孩子,不過即便是醫生自己也不能不承認,這樣折騰一通下來,伊莎貝拉以後可能連方便都很困難了。

這個方法也太過凶險,在再一次否定了這個治療方案之後,醫生不得不委屈的選擇了對他來說最不靠譜的法子。

「要不停的塗抹,越多越好,不要讓葯涼下來,在旁邊放一個小火爐隨時溫熱。」醫生站在旁邊不停的吩咐著女仆們,他偶爾能從女仆間的空隙中看到被扒光了衣服的女王身上的肌膚,這就讓他更激動起來,於是喊得也更歡實了「把那些葯劑全都塗在陛下的身上,不過要留下一塊不要塗抹,只有這樣才能把病氣驅趕到那個特定的地方,然後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雖然被一群仆人圍著亂哄哄的,可站在一旁的斐迪南還是能夠聽到伊莎貝拉時斷時續的痛苦呻吟聲,特別是當一碗碗滾燙的葯水端過去之後,她痛苦的喊叫聲就更大了。

斐迪南很著急,他真的很擔心伊莎貝拉可能會就此一病不起甚至有什么不測。

如果那樣他勢必將面臨著一個糟糕的爛攤子,來自方方面面的巨大壓力將會一下子集中在他一個人的身上,他還沒有做好准備,至少現在他承受不住可能失去伊莎貝拉帶來的巨大損失。

他希望妻子能夠和自己繼續承擔這個重任,這是他們兩個人的夢想和希望,他不想看到伊莎貝拉這么早就離開他而把所有的重擔都扔給他一個人。

斐迪南焦急的來回走動著,從床那邊傳來的聲聲痛苦呻吟令他陣陣不安,這一天來的太突然了,突然到他甚至來不及派人把消息告訴正在高地城堡的胡安娜。

雖然只是隔著一條塔盧瓦河,但是胡安娜因為把自己關在城堡里不肯出來,這就讓事情變得有些糟糕了。

斐迪南擔心大張旗鼓的派人把胡安娜接回王宮可能會導致更多的猜測,畢竟伊莎貝拉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公開露面,這個時候突然把胡安娜帶回王宮很容易讓人猜想到女王可能出了什么事。

而且他也沒有把握能在不驚動太多人的情況下把胡安娜帶回王宮,畢竟她曾經以從城堡牆上跳下去威脅那些試圖接近她的人,如果就這樣派人過去,斐迪南擔心胡安娜一旦胡鬧起來,整個巴里亞里多德城可能頃刻間都會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去告訴教皇的隨從,我希望能和教皇一起共進晚餐。」斐迪南在走出房間之後對身邊的人吩咐,他覺得到了這個時候不能再拖延隱瞞了,之前在薩拉戈薩就已經向亞歷山大六世透露的那些東西在這個時候應該徹底的說開了,畢竟伊莎貝拉的突然病倒已經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還有如果願意,可以讓羅馬忒西亞公爵作陪。」

提到這位公爵的時候,斐迪南烈烈有些遲疑,不知怎么,他不喜歡那個年輕的羅馬貴族,他總覺得這個年輕的公爵似乎有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這也許是因為他之前曾經到過葡萄牙,又和那些安達盧西亞貴族們接觸過的原因,不過讓斐迪南真正在意的,還是這個公爵在西西里和那不勒斯的舉動。

斐迪南總覺得他在西西里破壞貢薩洛進軍那不勒斯不是那么簡單,雖然他應該不可能知道自己有吞並那不勒斯的想法,可斐迪南卻有種感覺,似乎這個年輕人已經洞察了他的盤算,所以才要想盡辦法影響貢薩洛改變了進軍的目的地。

這讓斐迪南又不禁對貢薩洛心生惱火,在他想來如果不是這個傲慢跋扈的軍人擅自做主,這個時候那不勒斯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可現在再計較這些已經毫無意義,相反斐迪南如果想要從亞歷山大六世那里得到幫助和支持,那他就要同樣得到另一個亞歷山大的認同,至少不能讓他破壞自己的好事。

斐迪南的邀請讓亞歷山大多少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這個時候斐迪南應該正為伊莎貝拉的病情焦頭爛額,可是突然如此正式的邀請教皇一起進餐,如果不是烏利烏派人送來的消息證明伊莎貝拉的病情未見好轉,他不禁要以為斐迪南這是因為女王已經病愈在慶祝了。

不過在進了教皇駐蹕的玫瑰角宮見到亞歷山大六世後,亞歷山大就漸漸的知道了斐迪南的目的。

「他需要我支持他,」亞歷山大六世有些激動,這是他被趕出羅馬之後第一次真正又重新品嘗到身為基督世界最高領袖的榮耀地位的滋味,這讓亞歷山大覺得或許他會故態復萌。

不過叫黃顯然比他想的要理智的多,在短暫炫耀了一會之後,教皇示意亞歷山大坐到自己對面,然後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問:「知道為什么斐迪南又要邀請我共進晚餐嗎?」

「我想是因為伊莎貝拉。」

亞歷山大並不想隱瞞教皇,現在他們的目的顯然是一致的,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利益也是相同的,他希望得到卡斯蒂利亞的王冠,而亞歷山大六世則希望自己的後代有一天能夠有機會染指他會留下的王國。

對亞歷山大六世來說他自己什么也不缺了,可他的家族卻缺少一頂王冠,即便是他的兒子們還活著的時候他也一直為此而感到遺憾,可是現在卻有一個機會能夠讓波吉亞家的後代實現他的這個夢想,這就是他與亞歷山大能夠合作下去的基石。

「是的,伊莎貝拉可能病了,而且病得不輕,」教皇用透著興奮的神情望著亞歷山大,看到他並沒有因為聽到這個消息顯得意外,教皇就露出個飽含深意的微笑「那么你認為誰接下來會成為卡斯蒂利亞的攝政?」

亞歷山大沉默了,他和教皇同時想到了一個可能,那就是斐迪南本人有可能會行使對卡斯蒂利亞的攝政權。

不過很顯然在他與攝政權之間卻有個難以逾越的障礙,那就是擁有合法攝政與繼承權的胡安娜。

「他是想要您證明胡安娜因為身體或精神原因無法履行職責嗎?」

亞歷山大認真的琢磨著這個可能,雖然在薩拉戈薩的時候斐迪南的使者已經與教皇達成了協議,讓他用一場關於墮落與魔鬼誘惑的布道換取斐迪南在巴里亞里多德對他的禮遇,但是現在要公開站出來支持他反對胡安娜攝政,這就需要好好掂量一下可能用來交換的籌碼了。

「很顯然的確如此,我想他很快就要向我提出要我公開宣布胡安娜的靈魂因為不夠純潔而無法履行作為一個基督國家攝政的責任。」教皇說著拿起桌上盤子里一顆水靈靈的葡萄放進嘴里有滋有味兒的咀嚼著,他的樣子甚至看上去有些調皮,好像是在為自己猜中了別人的心思顯得異常的興高采烈。

亞歷山大卻知道這其實是個偽裝,或者說他真正高興的應該是另有其事,這讓亞歷山大不由小心了起來,一直以來他從來沒有小看過這位教皇,雖然他的確不止一次的坑過這位老丈人,但是那都是在亞歷山大六世始終認為他沒理由這么做的前提之下,而現在教皇既然已經知道了他的目的,他也就自然要小心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