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我來過(2 / 2)

這個其實只要想想就可以明白。

亞歷山大以喬邇·莫迪洛·阿斯塔瑪拉的名義繼承卡斯蒂利亞,這原本就是個很容易引起爭議的事件。

私生子的身份成為他戴上王冠的重大障礙,以至他不是通過法統,而是武力奪取王位。

正因為這樣,很多人不禁琢磨亞歷山大是否會為了證明自己的合法性,而迎娶一位血統純正的公主,而且如果仔細想想,這也的確是能夠讓他盡快得到歐洲所有宮廷認可的最佳捷徑。

而巴倫娣的出身顯然不能滿足這個需要。

同樣是私生子,如果說之前和亞歷山大近似的出身讓巴倫娣能夠穩穩的坐上羅馬忒西亞公爵的寶座,那現在她就要為這個發愁了。

想想巴倫娣現在一定心急如焚,箬莎就不禁有種稍帶惡意的小小得意。

公爵夫人的寶座或許沒有人能夠和她爭奪,但是王後的寶座她卻未必坐得穩,這么看來還是只有妹妹的身份才真的是唯一。

「那么她什么時間到?」箬莎又問了句,見亞歷山大微微扭過頭去,箬莎就伸手扳著他的臉讓他看著自己。

黑暗中,亞歷山大目光閃爍,而箬莎也並不開口。

沉默並沒有維持多久,亞歷山大首先打破了僵持。

「現在暫時不能讓她來,羅馬忒西亞需要她主持局面,」亞歷山大先說了句,看著箬莎並不打算開口的樣子,他只好繼續說「我已經考慮過,巴倫娣必須做為我的王後。」

說到這,亞歷山大在夜色里用無奈的眼神看著箬莎。

「哦,是嗎,」箬莎扭過身把光滑的後背對著亞歷山大,然後向後靠了靠依偎在亞歷山大懷里,眼睛望著窗外已經略顯黯淡的星光「能說說理由嗎?」

亞歷山大用臉頰輕輕蹭了蹭箬莎柔滑的長發,和她一起看著窗外。

「首先巴倫娣是我的妻子,」這么說著他看了眼箬莎的臉上的神情,然後才繼續說「不論是羅馬忒西亞的建立還是後來她做為我的監國,巴倫娣付出的都太多了,她做的一切已經證明她是一個合格的妻子,我沒有任何可以指責她的地方。」

「一個合格的妻子啊。」

箬莎用有些奇怪的語氣重復著亞歷山大這句話,然後她修長的脖頸輕輕扭動轉過頭望著亞歷山大的側臉。

「那么你告訴我,如果我不是你的妹妹,我會是個合格的妻子嗎?」

亞歷山大微微一愣,隨後無奈的笑了笑。

「其實,你知道我的意思。」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這時候東方已經隱隱映出一抹青白的光亮,仔細聽也已經可以隱約聽到城里偶爾晨鳴的雞鳴聲。

「其實我們都做不了合格的妻子對嗎?」

箬莎從亞歷山大懷里站起來,她赤足做到窗前,任由沁涼的晨風透過薄薄的紗帷吹拂在身上。

在外面漸漸明亮的晨光中,箬莎的背影看上去如一棵挺拔的白楊樹。

然後她忽然轉身,帶動起的紗帷從她身前劃過,掩住她的身影。

她的眼睛直直的望著亞歷山大,在背光的暗影中,看上去是那么明亮。

「我或許成不了一個合格的妻子,但是我可以成為你最好的幫手,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比我更了解你呢,所以我的哥哥,我可以把妻子的位置讓出來,但是卻絕不會把你讓給別人。」

望著箬莎,亞歷山大稍稍出神,隨即不由感慨叢生。

教皇的信是在幾天後才送到的。

當全身泥濘狼狽不堪的信使站在亞歷山大面前時,他那可憐的樣子為他換來了幾個金幣和兩瓶朗姆酒。

看到信里的內容,亞歷山大稍稍有點意外,不過卻也沒感到多少奇怪。

傑弗里一直就是個熊孩子,可因為他的身份地位,偏偏還是個可以把他的愚蠢行為輕易付諸實施的熊孩子。

所以他的父親討厭他,他的兄弟們疏遠他,終於他的妻子則一直樂此不疲的用找情人給他添光加彩。

或許正因為這個,傑弗里就變得更加性格乖張,這就又讓他的親人們和他更是疏遠。

這樣一個傑弗里會干出和斐迪南勾結起來這種事,就一點不覺得意外了。

唯一讓亞歷山大沒想到的,是斐迪南為了占上風,連那么個熊孩子都要利用。

至於老羅維雷給亞歷山大六世寫這封信的目的也很明顯。

如果說傑弗里為了一己之私勾結斐迪南對付家人,已經觸犯了波吉亞家最大的禁忌,那么對老羅維雷來說,誰阻止他兒子成為米蘭公爵,誰就是他最大的敵人。

為此他甚至可以不惜和亞歷山大六世這個宿敵暫時聯合起來。

斐迪南一直慫恿馬克西米安進軍倫巴第,這無疑是真正觸及了老羅維雷敏感的神經。

而且雖然與亞歷山大的關系並不融洽,可眼看著女兒就要成為卡斯蒂利亞王後,這也讓他怎么也無法容忍斐破壞這件好事。

亞歷山大可以想象,對那兩個玩弄權術的老手來說,當忽然發現可能有一個共同敵人時,從多年宿敵到這暫時握手言和,或許只是一眨眼那么短暫。

而亞歷山大六世會把老羅維雷的信給他送來也只是出於做為教皇的最後一點尊嚴。

「看來我得有所表態,」亞歷山大對站在一旁的唐·班德拉茲說「請為我准備一份聲明,措辭要稍微嚴厲而且一定要明白的表達出我的決心。」

暫時充當書記官的馬德里市長准備好了紙筆,然後靜靜的望著亞歷山大。

「第一,做為波吉亞家的一份子,我對我的兄弟喬瓦尼的遺孀和孩子如今的處境深表關心,同時重申對他們擁有甘迪諾領地與爵位合法繼承權的支持和保護……」

亞歷山大說到這里,注意到市長手里正在記錄的羽毛筆似乎一頓,他微微擺手示意他繼續記錄:「其次我宣布,我將正式派使者前往羅馬忒西亞,宣布公爵夫人巴倫娣·德·朱里安特·貢布雷為未來的卡斯蒂利亞王後!」

原本因第一個聲明而浮想聯翩的唐·班德拉茲,在聽到亞歷山大的第二個宣布後不禁一呆,他手中羽毛筆筆尖上的一滴墨隨即落下,在紙上留下了很醒目的一個漆黑墨點。

9月的伊比利亞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不過這所有的紛爭變故都不能與卡斯蒂利亞攝政王喬邇·莫迪洛·阿斯特瑪拉的登基相比。

盡管加冕典禮的日期定在了10月,而且因為情況特殊顯然沒有時間邀請其他國家的君主觀禮,但是卡斯蒂利亞王位的更迭依舊引起了整個歐洲的震動。

不過在此之前另外一個更加引人注目的事件則讓所有人的目光徹底聚集在了這座歐洲的西南半島上。

亞歷山大宣布建立由卡斯蒂利亞與西西里人組成的聯軍,這支軍隊的指揮官則是戰功彪炳德高望重的貢薩洛。

兩個國家的強大軍隊突然交由一個人指揮,這樣做唯一的原因只能是即將發動戰爭。

而敵人顯然就是阿拉貢的斐迪南。

讓人們注意的是,作為不久前還和貢薩洛在戰場上生死較量的對手,箬莎卻對亞歷山大的這一決定表示了毫無保留的支持。

再聯想到作為西西里女王,同樣擁有對阿拉貢宣稱,整個歐洲驚訝的發現,不知不覺中這對兄妹已經分別向歐洲最強大的王國之一展現出了他們的野心。

亞歷山大並不知道斐迪南聽說了他的宣布之後會是什么反應,而且他也實在並不關心。

現在已經深秋,伊比利亞半島也已經進入了每年的秋汛季節。

這個時候發動戰爭顯然是並不合適的,不過對亞歷山大來說還有另外一件更加牽動著他的心的大事。

在得到了亞歷山大的啟發和曼努埃爾的資助後,達·伽馬經過幾個月的准備,已經做好了再次遠航探險的准備。

不過這一次並不是如歷史上那樣再次沿著新航線前往東方,而是探索一條截然不同的航道,達·伽馬將會在亞速爾群島做最後的補給之後,就一路向西航行。

他的目的地,是迄今為止雖然已經有所猜測,但卻仍然沒有被證明的北大陸。

這樣一個壯舉意味著發現新世界的時間將會比歷史上真正發現北美大陸早上足足40年!

正因為這40年,歷史上被稱為亞美利加洲的新大陸不但會有個完全不同的名字,而且未來的新世界的格局也必將會截然不同。

「這才是我來過這個世界的證明。」

當聽說達·伽馬的船隊已經如期起航後,雖然知道箬莎並不會真正理解這句話的含義,但亞歷山大還是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然後他收拾心情,走向擺在桌邊的地圖。

那上面,阿拉貢的地形儼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