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不可回避的戰爭(2 / 2)

1502年的9月7日是個讓很多葡萄牙人人終身難忘的日子,即便再過多少年,他們也會對自己的子孫們不停的重復這一天所看到的壯舉。

由達·伽馬指揮以三桅卡拉維爾帆船「大風暴號」為旗艦的探險隊從葡萄牙首都里斯本的特茹河港口出發,向著大西洋深處航行而去。

按照計劃這支有7條遠洋海船組成的探險隊將首先到達亞速爾群島,在經過補給休整之後,他們將會一直向西,去探索那片迄今為止還從未有人到達過的地方。

誰也不知道他們將面臨著什么,這讓人十分擔心卻又異常興奮。

等船隊出港的時候,無數的人站在岸邊看著那令人熱血沸騰的一幕。

巨大的帆船,高聳的桅桿,還有那具有壓迫性的犀利火炮,讓葡萄牙人似乎已經看到了未來一個海上帝國的崛起。

而就在幾天之後,同樣是在特茹河港附近,卻是在去港口稍遠的孤獨角的盡頭,一座巨大的大理石雕像正樹立起來。

那是一座恩里克王子的半身像,和以往大多數的雕像不同,這座恩里克王子的半身像腰部以下的位置被塑造成了一條正乘風破浪駛向遠方的航船。

船頭上圍攏的幾個小天使預示著上帝也在啟示著這位葡萄牙海洋霸業的開啟者去探尋遠方的秘密,而王子手中拿著的一幅海圖,則體現出這位葡萄牙王子那巨大的野心。

當初在確定這座雕像地址之後,曼努埃爾親自參加了它的奠基儀式,而現在他和他的新王後一起再次來到了孤獨角。

工地上到處都是亂哄哄的,不過曼努埃爾並不在意。

他太興奮了,因為就在幾天前達·迦馬的探險船隊已經離開里斯本。

這一次他們的目的地是大西洋東部那片神秘的海域。

種種跡象證明,在那里很可能有一片大得超乎所有人想象的神秘世界在等著被發現,占領,掠奪和開拓。

曼努埃爾已經好幾個晚上沒有睡著,當他在妻子身上馳騁的時候就想象著達·迦馬揚帆破浪的壯舉,這就讓他更加興奮無比。

曼努埃爾希望盡快再有個兒子,這樣他才可以有個繼承人,否則按照葡萄牙與卡斯蒂利亞多年來相互聯姻的傳統,他擔心也許有一天他的王位有可能會落到卡斯蒂利亞人的手中。

胡安娜神色冷漠的看著遠處熱鬧的工地,她可以察覺到那些葡萄牙大臣們對她的微妙態度,不過她喜歡那些人對她那種既忌憚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從什么時候開始葡萄牙人對她的態度發生了轉變?

胡安娜琢磨了一下,想起應該是從塞維利亞之戰的勝負傳來之後。

從那個時候開始,葡萄牙人對曼努埃爾這位第三任王後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一方面他們對她比以往更加恭敬,另一方面他們顯然又開始擔心她和歷任卡斯蒂里亞出身的王後一樣,試圖對葡萄牙發生影響。

這一切的變化都是來自亞歷山大,胡安娜想起了那個神奇的年輕人。

是他突然出現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不但把她從被永遠囚禁的絕望都拯救了出來,甚至幫助她成為了葡萄牙王後。

想到那個以她同父異母的兄弟身份出現的年輕人,胡安娜忽然覺得身上有些說不出的燥熱,她感覺一股暖流在身體里流淌。

在這一刻,以往與曼努埃爾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有嘗試過的異樣感覺,突然就襲擊了她。

胡安娜立刻有些不安的向四周看了看,好在人們都已經被正在矗立起來的安里克王子雕像的壯觀場面吸引,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

胡安娜微微松口氣,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會突然對亞歷山大產生了那種異乎尋常的感覺,或許正是他的神秘與非凡的表現令她著迷。

曼努埃爾興奮的走了過來,他手上臟兮兮的,昂貴的絲袍一角也破了個洞,那是他剛才幫著拽動雕像繩索的結果。

「這真是一座雄偉的雕像不是嗎?!」

曼努埃爾隔著老遠就對胡安娜大聲說,他臉色通紅,因為激動聲音也顯得有些急促,不過那種因為喜悅而異常興奮的樣子卻是讓胡安娜有些意外。

因為能夠成為戴上王冠純粹是因為走運,所以一直以來曼努埃爾一直想表現的像個真正受過君王教育的合格國王。

所以他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就如同那些傳說中的明君一樣喜怒不形於色,時日久了倒是的確讓他變得陰沉了許多。

所以像現在這樣過於興奮,就讓人覺得很突兀。

不過曼努埃爾現在完全不在意這個,他太興奮了,通往東方的新航線讓葡萄牙成為了迄今為止可以壟斷獲得東方財富機會的國家,而現在探索新殖民地又可能會帶來驚人的成果。

這讓曼努埃爾覺得自己的確是上帝選中的幸運兒,甚至與伊莎貝拉比起來,他更符合一個新聖地君主的身份。

「在我看來,也許您更希望那座雕像是您本人。」

胡安娜對曼努埃爾淡淡的說,或許是因為多年在修道院里逐漸形成的習慣,即便做了王後她依舊對誰都是冷冰冰的。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有人給我建一座凱旋門,」曼努埃爾並不在意妻子的態度,對他來說與胡安娜結婚和與瑪利亞姐妹結婚沒什么區別「那必須是一座比羅馬人留下的凱旋門更加輝煌的偉大建築,只有那樣才能彰顯出這個時刻的偉大,我希望那時我們兩個的形象可以雕塑在最醒目的門柱上。」

「這是我的榮幸,陛下。」

胡安娜微微躬身,跟在她身邊的女官和隨從們立刻緊跟著彎腰唱喏。

曼努埃爾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轉過身看著恩里克王子巍峨高大的雕像,看著遠處港灣里如織般穿梭的船只,曼努埃爾對那些紛紛向他鞠躬行禮的大臣和民眾招手示意。

這一刻他毫不懷疑的相信,自己的這個願望是一定可以實現的。

或許是這意氣風發的機會太少了,曼努埃爾這種異乎尋常的興奮一直維持到回到王宮。

而後他就被早已經等待著的,有駐巴里亞里多德的大使派出的使者帶來的消息深深的震撼了。

「卡斯蒂利亞和西西里組成了聯軍,那個貢布雷向阿拉貢宣戰了?!」

曼努埃爾幾乎是瞠目結舌的看著手里的情報,他先是有些難以置信的抬頭看一眼那個使者,然後曼努埃爾忽然發出了透著神經質般的笑聲。

正如曼努埃爾一樣,所有的歐洲宮廷全都被伊比利亞發生的變故震動了。

誰都沒有想到亞歷山大會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在他登基前夕發動戰爭。

而對於斐迪南來說,這是一場雖然已經注定卻絕沒有想到會這么快就降臨的戰爭。

他在國內還沒有做好充分准備,他的軍隊還在那些貴族的手中,他的補給還不知道從誰那里獲得,甚至在薩拉戈薩的宮廷中對於是否要以卡斯蒂利亞和西西里兵戎相見還分歧很大,這個時候他卻突然要面對來自兩個國家聯軍的進攻,這讓斐迪南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而在國外,他最大的同盟馬克西米安似乎也已經陷入了他自己的麻煩之中,一封封送往維也納的信件換得的只是各種借口無休止的拖延。

就是在這時,斐迪南聽到了一個令他震驚的消息。

在聽說亞歷山大六世失蹤之後就被箬莎派往卡斯蒂利亞與阿拉貢交界處的西西里人,與已經奉貢薩洛命令同時向邊境集結的卡斯蒂利亞軍隊一起,在9月最後的一天越過兩國之間作為分界的蒙卡約山,進入阿拉貢境內。

戰爭就是在這種看似戰雲密布,可實際上人們認為往往會扯皮上很久的時候突然爆發了。

完全沒有准備的阿拉貢人在蒙卡約山東坡的堡壘幾乎是在完全沒來得及抵抗的情況下就被兩國聯軍攻陷。

而後,聯軍沿蒙卡約山與杜羅河之間形成的河谷向東推進,他們的目標,儼然就是埃布羅河位於薩拉戈薩平原上游。

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斐迪南立刻意識到了情況的嚴重。

聯軍沒有在攻破蒙卡約山堡壘之後乘勝向薩拉戈薩逼近,這固然是因為擔心孤軍深入可能會對自己不利,但是更有可能他們的目標就是阿拉貢境內埃布羅河上游的水源!

一直以來困擾著薩拉戈薩和其附近地區的水源問題始終是歷代阿拉貢宮廷的巨大困難,而隨著最近幾年氣候變化造成的種種影響,這個隱患已經變成了迫在眉睫的危機。

現在如果讓林軍控制了埃布羅河上游的水源,那么等待薩拉戈薩的就將是無可避免的災難。

所以當聽到聯軍的動向之後,斐迪南阻止了他那些還在爭吵不休的將軍們。

他用平靜的語氣開口下令:「准備開戰。」

聽到國王的命令,他的將軍們紛紛臉色大變。

他們知道,這場戰爭,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