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惡人(2 / 2)

門在一聲古舊的吱呀聲中打開了,沉寂的黑暗沒有點燈,喬福斯探頭向里張望一眼,震著嗓子喊道:「仆人喬福斯深夜拜見,主人安好!」

屋內靜悄悄的沒有回音,少半晌才傳來一抹清幽的女聲:「進來吧。」

喬福斯忙放低了身段,凸著小肚走了進來,又把門合好。

一道清麗的人影站在窗前,背對他,喬福斯只覺得的那道身影很美,說不出的風姿綽約。如果不是他老到兩眼昏花,那么這個站在他面前,背對他的女人身體一定在發光的,那種朦朦朧朧似是而非的感覺直透心扉,讓他生出一股極力想目睹真容的強烈念想。

甚至因為她,大漠里總是昏黃的月也在那一刻變得格外明亮。

錯覺?錯覺。喬福斯狠咬了下舌尖恢復過來。快速的左右掃視一遍,余光過處空空盪盪、冷冷清清。白天見到的那兩個一模一樣的好看女人;和馬上時無憂無慮,下馬時走路怪異、很是依賴的粘著少女不放的斗篷女人都不在了。

「你追隨我,圖得什么呢……」少女再次開口了,人兒嫣然轉身,明眸流盼間直視喬福斯。

喬福斯只覺腦子嗡得一下,剛清醒幾分的意識再次迷醉了。

噢,天吶!這、這是自然精靈!我甚至為了她,甘願忘記呼吸!

屋子很靜,呼聲急促,落針可聞。

「…………」

面對這個兩眼直勾勾盯著我的胖子臉有些燒,我微斂眸子,一絲惱怒盤在心頭。

「看夠了嗎?」我冷冷問。

喬福斯哼哼一聲,接著失態的大叫,誠恐萬分的垂下了頭:「主人息怒,仆人無意冒犯……」

「好了,我時間不多,無謂的話就不要說了。」我眨也不眨的看著他,譏諷道:「你叫我主人,你知道我是誰嗎?」

喬福斯胖臉抽動一下,好象在極力消化我話中的意思:「仆人……仆人不明。主人這是何意啊?」

「何意?嗯……」我撫了下發絲,抬眼反問:「你真打算追隨一只白精靈嗎?還是一直圖謀我,打我的主意?」

喬福斯一怔,一臉驚懼的連連擺手:「仆人不敢,仆人怎么敢打主人的主意呢,就是在借老奴十個膽也不敢去想啊!」

我輕笑一聲:「你不用如此,你忠心與否我心里清楚。只是我要告訴你,從有人類抓捕我的族人開始,白精靈與人族就不可能再有共容之日。你雖自稱是我的仆人,但也是個外族人,我接不接受你的效忠還在兩可之間,哼,這就要看你的立場了。」

喬福斯面色一變,當即機靈的俯首稱道:「唯主人馬首是瞻!」

通過夜瞳我清晰的看到喬福斯隱在黑暗下的一雙眼珠兒滴溜亂轉,不知在算計什么。

「嗯……」不置可否的應了聲兒,我靠在窗前,單手一翻,光華閃動間,一顆散發著淡淡清香的白色珠丸浮現在掌心:「不妨再告訴你一點,我既是白精靈,也是暗黑教會的聖女。你知道我聖教對待仆從的方法嗎?其實你是否異心我本不在意的,只要服下這個,我就不擔心你會背叛。」

我笑嘻嘻的將手掌向前攤了攤:「這叫鎖魂珠,又叫洗魄丸,顧名思義,服食他的人靈魂將會受到禁制,一旦心生背叛之念,既遭精神反噬,輕者神智盡喪,重者一命嗚呼。這期間的滋味……呵呵呵……」

我故意笑得盪人心魄,喬福斯臉色驀然變得很難看,能說會道的舌頭一下打起卷兒來:「主……主人……」

「你應該感謝我。」毫不理睬喬福斯的央求之色,我單手拖著珠丸視若珍寶,「這是聖教高層才有資格享用的珍品,只要不是心懷不軌之徒,它不但能清神益腦,還可促使自身暗黑魔力更加精純神妙。對增助實力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哎呦喂……」喬福斯臉都要苦出水兒來,他似哭似笑的干嚎幾下,哭喪著不迭的捶胸頓足,「主人!我的好主人啊!仆人只是一介凡夫,怎么能堪此重寶?老奴對主人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天地可證,日月可鑒!老奴可對……呃……可對神明發誓,對主人絕無二心啊!這種東西還是免了吧,留給更需要它的人服用……」

「怎么,你不願意?」我臉色一沉冷聲下來:「告訴你,今天你非服不可!我既攤牌開來,就不會留一個隱患在身邊,更不會放任一個知我根底的外族人離去。哼,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服下此粒葯丸,忠心輔佐於我,我可保你前程無憂,富甲一方,稱雄整片大漠乃至擠身南大陸富豪前十之列也不是什么難事。二,向沙漠中流放罪人那樣,給你一口水袋,丟至一處人跡罕至之地,你若一月仍不死,就可自由了。我大可不再過問你的去留。怎么樣吶,你自己選吧!」

我凶巴巴的說完,便半閉著一只眼靜待回音,一對兒尖耳抖啊抖。

喬福斯這會兒已經面如死灰,他哆嗦著嘴唇,咬牙再咬牙,半晌終於發狠道:「好,我服!仆人……仆人就把此生交托給主人了!」

說罷,快走幾步,將我手中的葯丸一把抓起,捏著鼻子仍進了口中,又趴在地上不住的干嘔。

我有些排拒的蹭蹭手,嘴上卻是說:「好,這樣才對嘛。你是聰明人,很多話就不用我明說了。不管你以前打得什么算盤,今後只要誠心歸順於我,我自不會虧待你。先前的事我也概不追究。放心吧,平日里我不會約束你的任何行為,只一條你要記好,全力輔佐並支持貝恩,作為蒼鷹擴沖勢力背後的財源支柱就可以了。嗯,就這樣吧,你……下去吧,好自為之。」

「是,那仆人先告退了……」

我漠然望著喬福斯被打斷了脊梁骨而愈顯蒼老的背影緩緩消失在門口。

門合,屋內除了清冷的月光,再次回歸到壓抑的黑暗。我神情一松,仿佛抽干了渾身氣力似的蜷縮在地上,縮得小小。

月光下,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影子抱膝靠在牆角一動不動,只有一星苦澀的淚珠順著散亂的發絲碎裂在地上暈染開來。

「再也……回不去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