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姜汁魚(2 / 2)

趙諶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現在就可以泡。」

他只脫了護甲外衣和寢衣,穿著貼身的長褲下了水,趙小元仗著自個兒年紀小,直接遛鳥呦呵一聲跳進了水里,咕嚕嚕沉了底,又被某爹撈了起來。

趙諶抱著胖嘟嘟的兒子放在被太陽曬得暖暖的淺水里,小心叮囑:「就在這里玩水,阿父給你抓幾條魚烤著吃。」

趙小元舉雙手贊同。他看著趙同志在陽光下反射水光的結實肌肉,挺翹的窄臀,不由流口水:這就是*裸的濕身誘惑啊!

趙諶干的事情卻和誘惑沒半點關系。他過了數年的軍旅生活,常年行軍教會他一個貴族子弟絕不會接觸到的東西,上樹摸蛋,下水逮魚,辨識草葯,甚至是那林子里甚樣的蟲子甚樣的根莖可以充飢,他可以裝出氣度和優雅,但內在其實早就和軍中那些軍漢沒什么區別。

他張著手臂一動不動地站在水里,在魚游到范圍內里的一剎那突然出手,一條魚轉眼就拋到了岸邊,甩著尾巴掙扎。趙元張大嘴,就看著他爹維持那個姿勢,隔幾分鍾出一次手,然後一條魚扔了上岸,不過一刻鍾,岸上已經有六條魚在蹦躂了。

趙諶隨意洗了洗手,上岸穿好衣服,用自己的寢衣一把裹住趙元抱到岸邊一塊石頭上。太陽暖洋洋的照著,趙元從他爹的衣服里伸出腳丫,很快就曬干了。他光著屁股自己把衣服穿上,那頭趙諶已經生了兩堆火,四條魚用樹枝插起擱在火堆旁烤,還有兩條洗剝干凈,丟進了盔帽里煮湯。

趙元圓溜溜蹲在旁邊,撿起地上一個小布袋子看了看:「這是鹽巴?」

某爹用樹枝攪拌魚湯,隨口道:「鹽巴和胡椒,你自己撒一點在烤魚上吧。」趙元湊上去聞了下,打了個打噴嚏,嚶嚶嚶地跑去湖邊洗眼睛去了。

趙諶搖搖頭,起身走到林子邊緣,在一片草叢里找了找,挖了一塊姜根出來。他用隨身的匕首切了些細姜絲扔到魚湯里,沒一會兒便飄出了辛辣的香氣。

這一頓午飯雖然是趙元投胎五年來吃得最為粗陋的一餐,卻也是吃得最幸福的一餐。因為無論是烤得偏焦的魚還是調味簡單的魚湯,都是他的阿父親手所做,這在當世之時,可以說是很少見的。

至少無論是原珏還是臻鋮,他們的父親都不會像趙諶一樣,親手做一頓飯,像這樣處處寵他至極,愛他至極。

趙諶帶著趙元回去的時候,趙元心里充滿了幸福感。他知道這一段時間以來,阿父一直很擔心他。

自從他進學以後,再不能龜縮在內宅,以後也勢必要面對絳城上流社會對他的審視。如果他不知曉自己的來頭,也許就會在去范家真正了解到庶出和嫡出如同深淵鴻溝一樣的天差地別之後,變得膽怯卑微,就會在發覺范氏對他疏遠之後,心生畏懼怨懟。

阿父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制造他們父子之間的回憶,告訴他,即便他是庶子,也是阿父最重要的兒子。

可是趙元更清楚,他甚至連庶子都不是。

趙諶駕馭馬在林中慢慢走著,輕輕蹭著兒子毛茸茸的腦袋:「阿奴,你要乖乖的,以後再不要亂跑,也不要離開阿父的視線,記住了嗎?」

趙元點了點頭:「嗯,兒記住了。」

「以後要想去哪里,就跟阿父說,阿父帶你去。」

「兒知道了。」

趙諶無聲地嘆了口氣。阿奴嘴上說知道,又哪里真的知道呢?他的恐懼和擔憂,因為那個最大的秘密而無法宣之於口,他恐懼的對象,偏偏是這世上最有權勢的人,就連他手里的權柄,也都是那個人賜予。

他連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都沒有,所以才如此無力。阿奴,他的兒子,明明就在他懷里好好的待著,他卻一點實在感也沒有,仿佛懷里的小東西隨時會消失。

返回營地時,已經快要到傍晚。申縣伯派人過來找趙諶,他吩咐甲遜把趙元看牢,就匆匆換了身衣服出去了。趙元肚子飽飽的,又沒見原珏和臻鋮,一問立春才知曉,兩人竟然都發熱了,如今還在帳子里躺著睡覺呢。

立春慶幸道:「好在大郎身體強壯呢,不然郎君可不知要急成什么樣兒?」說罷又露出幾分自豪來,「咱們大郎就是和別個不同,往後郎君再說大郎是膽兒小精,奴婢一定要好好替大郎說道說道!」

趙元聽了暗暗慚愧。他可不是堅強,只是比原珏他們多活了十幾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