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蜜糖□□(2 / 2)

趙諶這些親衛跟隨他陣前殺敵,個頂個都是殺人如麻的悍將,如此一言不發地舉刀面向內廷衛,雪亮的刀尖齊刷刷對著他們。內廷衛畢竟都是去了根的閹人,見狀都被殺氣所震,不由自主地後退幾步,氣勢上就輸了一籌。

廖霆暗自嘆了口氣,抖抖那封信收了起來,沖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身側兩人就上前押住了立秋,把她綁了起來。

「廖某身負陛下重任,且身為內廷令,趙元謀殺宗室廖某不得不管,」他對丁方道,「至於大將軍逆謀一事,事關重大,廖某會將信件人證呈到廷上,由陛下裁定,所以丁校尉也不用威脅廖某了。」

說罷,一行人干脆地撤離將軍府,立秋被迫跟著離開。

芳綾一得自由就踉蹌著撲到門口,眼睜睜看著立秋綁在馬上遠去,那條纖細的背影一直未曾回過頭。她失魂落魄地轉頭與丁方對視,喃喃道:「立秋……立秋怎么會——」

丁方年輕的面孔上卻一反剛才的戾氣,反而表情平靜,目光深沉。他緩緩歸刀入鞘,眼神若有所思。

「小四?」一旁的親衛低聲喊了他,「咱們可怎么辦?」

「郎主回來前,大家只管守好了將軍府,」他沉聲道,視線環顧一周,「再有像立秋那樣吃里扒外的,老子親手剝了他的皮,剁了骨頭去喂狗!」

在場親衛肅然噤聲不提,幾個婢女婆子都簌簌直哆嗦。立夏立冬畢竟年長些,白著臉過來扶了芳綾。「丁方,那信……」

「信是假的!」丁方急著回軍營,不耐煩安慰幾個女人,「你們老老實實守在家里,郎主和大郎很快就會回來!」

西關眼見就要掀起軒然大波,遠在山脈另一側草原上的趙元卻渾然不覺。

他們來到多蘭家的第二天,趙諶醒過來一次,又再次昏睡。多蘭阿爹說他沒事了,趙元又守著他過了一日。

這天早晨,趙元靠在草堆旁昏昏欲睡,突然感覺到有人正在撫摸自己的額頭,熟悉的感覺讓他還不曾睜眼,嘴里就喊出了「阿父」兩個字。

然後他就驚醒了。

趙諶嘴唇發白,單手撐著氈毯,坐起來看著他笑。

「阿父……」趙元愣愣地瞅著他,半晌狂喜地大叫一聲,撲進了對方的懷里,「阿父你終於醒啦!」

趙諶箭傷未愈,叫趙元這么一撲險些倒下去,但他還是緊緊地環抱住少年,將對方更緊的擁入懷里,身上雖然痛,但心里卻反而十分滿足。

「這幾天,讓你受驚了,」他聲音沙啞道,「是為父的不是。」

「阿父沒有不是。」趙元咧咧嘴,靠在趙諶厚實的肩膀上。他越過肩膀看見白色的綳帶,才反應過來自家爹還受著傷呢,但是心里又舍不得離開,權衡再三,最後悄悄地松開雙手,只小心在趙諶的衣服上蹭去了眼角的濕氣。

趙諶給兒子的小動作弄得心里軟成一團。

他伸手捏住趙元的尖下巴左右擺了擺,仔細端詳,見少年不過三天臉就瘦了一圈,原本圓潤的下巴尖得膈手,一直飛揚跋扈的濃眉下意識地皺著,加上眼睛底下的青痕,總給人一種疲倦不堪,十分憂愁的感覺。

趙諶這輩子,唯把一個人放在心上寵過,就是趙元。他對趙元那是掏心剖肺,時時刻刻都得擱在眼睛前面看著守著,含在嘴里都怕人給含化了。雖然趙小元隨他到西關這么些年騎馬打仗吃了不少苦,但從來也沒有露出過像他眼前這種愁苦的表情。

他的心,簡直如同被人用馬刀一下一下地割裂,疼得不行。

趙元反被他爹的眼神看得極為不自在,下巴晃了晃,結果還沒甩掉大手。

「阿父?」

趙諶吸了口氣,松手把人重新抱進懷里。他用長滿胡渣的下巴摩挲著趙元的頭頂,環視四周,問道:「這里是何處?」

趙元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聲音漸漸變得含糊:「最北邊哩……過了山隘,多蘭家……」

趙諶的記憶還停留在那一晚,他只記得自己當時焦迫萬分的心情。計劃出了點意外,他的傷不致命,但是阿奴卻沒有離開,反而護在他背後跟他一起,他焦慮兒子會被冷箭射中,焦慮帶著兒子是否能順利逃脫,更擔心自己會拖後腿,導致兒子受傷……

自然,他清楚無論是哪撥人馬,都不敢要他們父子的性命,甚至於如果捉到他,還得替他醫治傷口,可是阿奴卻不清楚。萬一叫人圍住,以阿奴的性子,只怕會魚死網破。

好在他現在醒過來,發現他們還沒有落到最糟糕的地步。

「阿奴,」他低頭看向懷里的兒子,「你可知……」

聲音戛然而止。

趙元竟然已經窩在他的懷里,眉眼舒展,睡得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