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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鵬過去沒把自己那幾個堂兄弟當回事兒，這會兒聽黃熊的打算，倒有些對自己這個二堂兄刮目相看了！他很想跟二堂兄好好嘮嘮，但是鎮上又有人過來做客了，無奈只能讓黃鸝先招待一下兄嫂。

黃鸝跟黃熊見面的機會不多，兩家關系不算好，黃老爺跟錢氏回老家很少帶孩子回去，過年送年貨最多也就是帶上皮糙肉厚的黃鵬黃鶴，也只有清明節的時候會帶女兒回去給爹娘掃掃墓地。所以黃鸝從小到大，一共才見過黃熊不超過五次。而她跟馮氏壓根就沒見過，前年年底黃熊跟馮氏成親，李氏過來刮了二十貫回去，黃老爺跟錢氏火大，成親當日都沒再回去：回去干嘛？再掏一次錢？

這會兒馮氏一看到黃鸝就唬了一跳，早聽說丈夫的小堂妹生的好，但沒想到好成這樣！而且遍體的綾羅通身的氣派，看起來哪里像是普通的小戶千金啊，她站在這兒跟周圍的環境都不搭配好么？

黃鸝今天穿的確實很好，陳益南翻身，黃鸝又決定考秀才，錢氏對她的期待立刻發生改變，而表現在行動上就是：把原本想要留作做嫁妝的蘇家送來的妝花鍛除了給兒媳婦留了兩個花色的八尺以外，其他的直接拿出來給黃鸝做了一身過年的衣服喝一身春裝——而且是拿了黃鸝的尺寸送到縣里做的！冬裝是銀紅色的褙子配著鵝黃色的裙兒，頭發倒是簡單，只是幾樣小巧的金首飾跟幾朵應景的迎春花，看著又喜慶又不至於太繁瑣。

黃鸝昨日去拜年就是這身打扮，不過陳家的客人身份大多高一些，什么沒見過，她打扮的好點也沒人覺得有什么稀罕的，反倒是小姑娘的長相更引人注意些。

庄戶人家不認識什么妝花鍛，但是這種閃亮亮的緞子絕對不是便宜貨啊！再回憶一下黃鵬的打扮，好像很一般……結合早就聽說過的這個小姑子從小跟著哥哥們念書的情況，還有進了鎮子跟路邊的人打聽到的新聞，馮氏迅速作出判斷：二叔家里頭，這位小姑子說話一定管事！

兩口子跟著黃鸝去了黃鸝的書房坐下，馮氏再一掃眼，看到書架子桌子旁邊的櫃子上滿滿的一架子書，頓時更驚了！書很貴的好么？最便宜的印制書本也要百十文一本的。這滿滿一架子書得花多少錢啊？

她想到了便忍不住提起這些書了：「阿鸝妹子啊，你讀了這么多書啊，可真了不起！我連字都不認識，在妹子這里都不知道該怎么說話才好了，真怕妹子笑話！」這馮氏雖然沒讀過書，倒是很會說話，這要是換了她婆婆或者隨便大嫂，只怕一張口就的說：唉呀媽呀這么多書得費多少錢？

黃鸝聽馮氏說的朴實可愛，也笑了：「這里頭大多是前陣子老師送我的，我也還沒來得及讀呢！就是放著唬人罷了。」

馮氏聽黃鸝說話沒架子，也松了口氣：這么大年紀的小姑娘，是最驕傲的，她家婆婆各種重男輕女，三個小姑子里頭還有個厲害刺頭兒呢！說不得碰不得的，一句話不小心就得罪了她，你就是誇她，誇得不對她脾氣那也要發脾氣的！本想著，這黃鸝嬌寵成這樣，就算不是不講理的，也不定怎么傲氣呢！結果卻是個好脾氣，真是阿彌陀佛。

黃熊是個老實人，聽老婆跟黃鸝說話，只在一旁憨笑。

黃鸝記得黃熊比自己哥哥黃鵬只大一歲，那他老婆應該也跟自己親嫂子安氏差不多大，可這兩口子看起來何止比黃鵬夫婦老了五歲？其實既然是自家親戚，就算錢氏漂亮，可是另一半老黃家的基因能相差多少？黃世禮跟黃世仁當年都是很英俊的，可是現在看這黃熊，皮膚黑黃身材佝僂，兩手十分粗糙；馮氏的底子也不錯，鵝蛋臉大眼睛，但是皮膚沒法跟安氏比，兩腮是常年被凍著的一片陀紅，頭發也有些干枯開叉，這兩口子除了穿戴比一般農民體面點，看起來跟普通的農戶已經沒多大區別了。

黃鸝看看他們兩個的樣子，想著剛才哥哥趁著兩口子去茅廁的功夫給她說的大體的情況，心里頭也有些感慨：到這個時候，再不想辦法，他們以後就真的要變成全然農夫農婦了！這兩位還知道想辦法，而大伯娘腦子里還是只想著怎么占親戚便宜！另外幾個堂兄也還在混日子，都沒想過以後么？

黃鸝見馮氏肚子微微凸起，便直截了當地問馮氏：「二嫂子，你現在懷孕呢，還想到鎮上做小買賣，身體受得了？」

馮氏道：「就是因為懷孕，才想著做點小買賣，不然吃個餅子都要伸手問婆婆要錢，太難受了！再說大哥家里已經有倆孩子了，大嫂又懷上了，我就算在家里，婆婆也顧不得我。還不如出來給孩子賺點錢。」

黃鸝點點頭：「是這個道理，大嫂，你想到做什么生意了么？」

馮氏道：「我沒嫁人的值錢曾經跟人學過烤胡餅，不知道這生意可做得么？」

黃鸝想了想：「鎮上賣餅的已經不少了，而且好位置都被人占了。官道從鎮子邊上過，不少人去章丘的，從章丘往西走的，都要路過咱們鎮，胡餅能放一個月都壞不了，做干糧是極好的！你們在官道邊上搭個棚子砌個烤爐，打個幡兒，見到路過的商隊就喊喊，雖然人未必比集上多，可是趕集的人都要從官道過來，而且平日里也有路過的人，尤其商隊什么的……」她說到這里擺擺手，笑著說：「我也只是隨便說說，二嫂別當真，還是要自己拿主意的好！」

馮氏原本只是隨便問問，沒想到黃鸝還真的立刻拿了主意出來，頓時都給聽愣了，接著便笑了起來：「我覺得這主意成！我剛才從官道上過來，那人多的啊！這么說起來，我只需在鎮上租個小房子就成了，嗯，若鎮上貴，到村里租也一樣！反正劉家庄離這里不是才三里地么？」

黃鸝笑道：「村里房子是便宜些，但早晚出攤收攤卻是個麻煩！萬一遇到雪天可怎么辦？鎮上有人家把院子隔出來租的，一兩間房還有夾出來的小院子那種，一個月撐死了兩貫錢，便宜的一貫錢就能拿下；還有幾百文的，只是那種的怕是沒院子，沒法自己做飯，推車進出也不好走也沒地方放。」

馮氏想了想：「其實要真要想省錢，灶台邊蓋個棚子就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