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 將出(三)(2 / 2)

鐵血強宋 下官 2157 字 2022-11-22

而太子左近,趙桓已然只能在馬背上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趙桓那些文臣心腹,遭遇這種場面縱然就是膽色還在,也是一時束手無策,不知道做什么才好,大宋文臣士大夫久矣在朝爭中打滾,鎮撫邊塞,臨敵機變,如西軍這般重鎮,多少年來都是童貫這等閹人在主持舊黨清流之輩,哪里還有什么出色人物?

朝爭當中,只會結黨只會杯葛爭斗,但臨這般需要果決而任艱巨,甚或將自家命押上的大場面,哪里還能尋得出人來?至於禁軍軍將,他們此刻也亂成一團,這些所謂軍將,也是膽氣比文臣士大夫還要不堪的居多,多年承平富貴,更沒有對士大夫的優容禮遇,他們行事全部出發點都是為了這個團體的利益,如果說文臣士大夫團體行事多少還要考慮那么一點這個名義上君王與他們共治的江山,而大宋的制度,就將這些居於腹心之地的都門禁軍武將團體,完全養成了這個依附在這個這個國家上面敲骨吸髓的寄生蟲,將這個國家完全拖垮,也在所不惜!

對於在此刻倒戈而向聖人,這些禁軍軍將也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然則唯一可慮的就是他們所行,已然是最為君主所恨之篡逆大罪之事,就算再投過去,也無可恕之道!

可自家這里雖然人多勢眾,但是號令不行,約束全無,從裝備到編伍,全都提不上,在楊凌所領的甲騎面前,實在是不大提得起抗衡的勇氣,這些禁軍軍將,人心完全紛亂成一團,急切的互相商議著卻誰都沒有個主意,不時有人倉惶的張望左右,仿佛在做立刻逃命的准備!

耿南仲和宇文虛中,是這么多人中的主心骨,最後大家都望過來,而趙桓也是一副求救的神色看著兩人,耿南仲臉上神色不動,仿佛仍然鎮定自若,可內心里面早就是空白一片,僵坐在馬背上,一動不動—也實在是動不得了,這位一向掛著剛嚴的面孔,以將來宰輔為意中事,以未來江山社稷為己任的耿道學,竟然是怕得比任何人都要厲害!

而宇文虛中卻終於鎮靜下來,深深吸口氣,厲聲道:「慌亂什么?殿下在此,此楊凌挾持聖人,正是我輩要誅除之奸邪!此時此刻,除了為國除奸之外,還有什么說得?」眾人一下就反應過來,豈不正是如此?只要擊破眼前甲士,擒下楊凌等人,汴梁局勢,還在掌握當中!趙佶最後地位,還不是勝者所寫,可誰卻能來擊破這楊凌所領之甲士?文臣望向武將,而武將面面相覷,誰也不願意出這個頭,先不說他們還能不能指揮動麾下那些軍漢,就是軍漢們願意奉將主號令行事,憑著手下這些從事各行各業都有,就是沒有操持本來武人行當的軍漢們,哪怕萬人,又何能當這些甲士列陣之一擊?

只要對面發起沖擊,眼前現在還聚集一處的數萬禁軍軍漢,只怕馬上就要卷堂大散!宇文虛中也知道,此時此刻,楊凌麾下這些甲士才是關鍵,而他也不相信,楊凌對趙佶,有什么忠誠效死之心!

他厲聲吩咐左右:「護某而出,某要與楊凌陣前對談!」太子那邊各色人等紛亂成一團,無數軍漢不知所措,火光在無數人頭頂卷動,將背後巍峨皇城映照出來,大宋皇城之下,從來未曾經歷過如此的場景,也從來有如此多的人聚集,卻近似鴉雀無聲,只是看著勒馬獨立而前的一個年輕統帥。

楊凌靜靜的打量了眼前場景一陣,終於開口:「我奉聖人詔來平今夜亂事,如何?還想抗拒不成?沒人說話,我就當是了,沖殺進來你們這些軍漢趕緊各自逃命罷,帶領你們生亂的那些亂臣賊子,我就全部留下了,你們盡管抵抗試試。」語音淡淡的,甚而有點漫不經心的意味,楊凌隨意點點頭,就准備勒馬轉身。

這個時侯,就聽見亂軍軍陣深處傳來一聲呼喊:「楊大人且慢!」楊凌聞言停住很有些不耐煩的轉過頭來,看到他那明顯有些不耐煩的動作神態,站在第一排和楊凌及他麾下甲士相對的禁軍軍漢,個個從心底膽寒,這個楊大人,當真是等不及將領頭作亂之人殺光了事!

大家都是窮軍漢,富貴到不了手也就罷了,何必為這些鎮日都騎在自家頭上作威作福的貴人將性命搭進去?無數人就開始左顧右盼,看從哪里撒腿溜得就比較快,自家這里雖然人山人海將皇城前如此大的空地都快布滿了,可實沒有一個人認為,他們會是那些武裝到了極處的具裝甲騎的對手!

亂軍軍陣分開一條道路來,就見宇文虛中也單騎而前緩緩穿過人潮,迎向楊凌,當在楊凌面前七八步站定的時侯,宇文虛中先是感慨一聲:「大人,你竟然也有白發了,老得好快!」

楊凌一怔,摸了摸自己的兩鬢,自己家族,可沒有少白頭的遺傳啊,不過也難怪,人要得到什么沒有不付出代價的,更何況自己想要達到的目標,是如此的艱難?現在仍然好生生的活著,已經算是一件幸事了,他也笑笑:「宇文學士,近來少見,一向可好?」

宇文虛中拱手還禮:「不敢當大人動問,學生只是想問大人一句,你到底想要什么?」楊凌皺皺眉:「問這個什么意思?」

宇文虛中在馬背上直起身子,提高聲音大聲開口:「若不是奸臣妖言動之,大人怎么會與這等挾持君父,欲襲殺東宮,篡位自立的奸臣賊子輩共同行事?大人本為國平燕的大功之人,舉朝誰不仰之?聖人受奸臣蒙蔽,才至大人仕途困頓,大志難伸,今滿朝義士奮起,欲在今夜為國除奸,就是聖人,也深自慚恨,欲內禪東宮撥亂反正,殿下對大人素來看重,豈能不大用之?」

「若大人在朝,當領西府,若大人願統強兵為國鎮戍邊地,則河東一路,當由大人自專,如西軍故事,一路軍政民事,如此邊地軍情洶洶之際,當權由大人自專,若河北諸路艱危,也可請大人移鎮,大人為國出力之日,還長遠得很,功成名就之際,當傳諸子孫,與國同休,豈能為一干奸賊所蒙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大人大人,其速醒乎!東宮正在軍中,大人若有疑慮,東宮當與大人擊掌為誓,天下世人共鑒,大人統強兵在手,正是此刻安定汴梁的中流砥柱,國本安危事,全系於此刻大人一人而已,大人難道還願為這些亂臣賊子欺哄到底,自損一世英名么?」

宇文虛中果然不愧舊黨中智囊之名,臨事機變,少有人比得上,一下就看到了此刻唯一的機會,不管是什么原因,想必也是在這楊凌掌握當中,只要這楊凌倒戈,則局面還能翻轉過來!而且他臉皮也厚得下來,明明知道今夜之事,就是這膽大心黑機深的楊凌卷動,將大家全部都架到了火上,最後來收拾局面,決定所有人命運的就是這楊凌,可還是將楊凌行事硬安一個受奸賊欺哄的名目,還立時代太子開了好大的價錢出來,居內則是樞密使領西府——不過楊凌留在中樞,怕是兩邊都不得安,很有可能楊凌願意出居外鎮,行藩鎮之實,當下就將河東路許給了楊凌,如若不足,在河北也可以選一兩路大家商量著辦。

你坐擁強兵,外居藩鎮,朝廷沒有幾年恢復不了元氣,安定不了局面,再練出能打敗你的強兵更不知道要多久,你居此地位,進可挾持都門中樞,退不失藩鎮富貴,至少很長一段時間無憂,手腕要是高明的話,將來真正裂土封藩也不是不可能———這個價錢,總該滿意了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