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 北上(九)(1 / 2)

鐵血強宋 下官 2093 字 2022-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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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地失敗了一次,應州又苦戰一場,一向大膽豪快的銀可術,就顯得有點古怪了,應州這個地方,南面有婁室,北面宗翰大軍正在趕來,據說要不了七八日就能大隊而來了。現在安全得跟什么一樣,頭頂雖然有了應州城,但就幾十名殘兵敗將,封住山路,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來。

銀可術部南下以來正是打得最苦的,還不抓緊這點時間趕緊休整將養一下,反倒每日巡哨加倍,每日銀可術一早一晚親自巡營周遍,有的時候半夜里爬起還要走一遭,難道兩場血戰將銀可術膽子打小了?

不過縱然是禮法粗疏,形制簡陋的女真人,也沒有大庭廣眾之下議論自家貴人的道理,大家對望一眼搖搖頭,也只能埋頭繼續吃飯,心情壞了,本來就難吃的馬肉更是味同嚼蠟,作為銀可術麾下,自然都是小部族出身的居多,甚而還有斛律這般的雜種。

靠著銀可術在宗翰面前的地位,大家才勉強能與那些出身高貴的完顏子弟相當,要是銀可術給打掉了膽子,不得宗翰重用,大家以後又該如何是好?到時候只有打的仗苦,分的戰利品少,還只能干瞪眼,誰說女真人粗蠻,自家人之間就不會耍心眼的……

走出屋外的銀可術,自然不知道麾下軍將居然已經有了點小心思,對他這位將主原來無條件的信任已經微微有些動搖,他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精神為之一振,抬頭看去,天色已經就要黑了下來,鉛灰色的烏雲低垂,低低的似乎要壓著了地面。

烏雲之後就要西墜的日頭,晦暗無光,有氣無力,而應州城就高懸在頭頂,仿佛搖搖欲墜一般,而那面飄揚在寨牆上軍旗,每看一次,仿佛都要刺得眼睛痛,困守在那兒的,就是那支給了他慘敗經歷的南朝軍馬!

之前的應州會戰,折損了他近半的嫡系,女真滅遼之後,可以說最慘重損失,竟然出自他銀可術手中,無論如何。也再不能讓困守在應州城的這點殘兵,逃出自家的掌心!而且銀可術總有一種預感,會有人來救這支殘軍的,雖然南有婁室,北有宗翰,周遭崇山峻嶺,冰天雪地,但是這支南朝軍馬,一定會來!

應州城安安靜靜,只有城牆上巡視的軍士腳步聲在夜中輕響,從上朝下望去,腳下女真軍馬營地火光星星點點,將雪地仿佛映出了血色,雖然女真軍馬大半在前幾日南下,可留守的女真軍馬還是牢牢將應州城四下圍住,連那條秘密通道直通往的後山都留有營寨,這些軍馬,仍然超過應州城殘存兵馬的十倍,前些日子,隨著女真軍馬的減少,冰天雪地崇山峻嶺往返數百里只若等閑的石勇也悄然潛出,不過這等事情那個逆天的石勇做得,對其他人來說卻是難若登天,幾十人的動靜,如何瞞得過日夜巡視不停的女真軍馬?

這支應州軍的坐騎全部丟掉了,就算是能潛下去,冰天雪地中徒步跋涉,又能逃出去多遠?到時候在雪野中為女真韃子追殺,死得更憋屈,大家也不指望有什么援軍能夠到來了,只盼著石勇將大家在應州血戰到底的消息帶回給韓世忠,河東還有自家神策軍大隊人馬,有岳將主,有韓將主,還有汴梁的楊凌!告訴他們,大家沒丟神策軍臉,和女真韃子拼到了最後,大家就在這層雲之上,看著楊凌帶領大軍,為所有人死戰在這里的袍澤弟兄們報仇!

而且自家也一直守在這漢家疆土最北,親身披甲上前步戰,一路血戰到最後,大家都是大好男兒,還有什么放不下看不破?只是留守在這里,等女真韃子攻山,多拖幾個墊背的也罷!

既然下定了決心,應州城中,就一切如常,該上城牆值守的值守,到休息時候該吃就吃,該睡就呼嚕扯得震天響,軍容不減,紀律仍然森嚴,雖然幾十人的孤軍,仍然有鐵軍氣象,應州城中,也從來沒有喧嘩哄鬧的軍心瓦解模樣,始終顯得安靜凜然,冷冷的對著山腳下圍了一重又一重,每日里耀武揚威,呼哨往來的女真韃子。

今夜也如常一般安靜,在那條通往山下的山縫密道之旁,兩名軍士輕輕的在那里走動值守,出口已經蓋上木板,大雪一鋪,渾然沒有半點痕跡,這條通路無論如何都要確保不能出事,對於這幾十名殘存軍將士卒而言,還有一個念想,覷著機會,看能不能將送出去,大好兒郎,死便死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可落在女真韃子的手里,那是男兒的奇恥大辱!

正在城中無聲之際,巡守軍士突然聽見那木板之下傳來掀動之聲,兩人對望一眼,全都拔出兵刃,挨了上去,同時一人已經舉起手中火把,朝著城牆方向劃了幾個圈子,城牆上值守軍將頓時發現了這里動靜,還沒來得及他召集巡守軍士趕過來,這塊木板就在兩名離得最近,死死握著手中兵刃的軍士眼中,一下掀了過來!

兩把長刀,頓時逼了過去,就聽見一個猶自還在變聲期的聲音急切的低聲招呼,正是大家聽得熟了的石勇的聲音,「是俺,是俺!」

兩名軍士頓時丟下兵刃撲過去,七手八腳的將石勇扯了上來,火光之中,就見這瘦瘦的小奚奴滿臉傻笑,白牙明晃晃的,親熱的扯著兩名軍士的手,嘿嘿笑著一時說不出話來,一名軍士攬著石勇,情不自禁的就埋怨他:「石勇,你還回來做什么?」

石勇在營中很受喜愛,他的姐姐乃是薛永在燕地的發妻,雖然是奚人,可是大家都是對這個小家伙關照得緊。

另一名軍士朝著城牆上招呼:「是石勇!」城牆上值守軍將三步並成兩步趕過來,先沉著臉下令:「快將通道口掩上!動靜小點!去回去稟報薛將主,石勇回來了!」

接著就給了石勇腦袋一巴掌:「直娘賊,你還回來送死作甚?這么點歲數就嫌命長了?到時候老薛不得罵得俺在地下都不得安身!」

石勇捂著腦袋只是嘿嘿的笑,雖然才回來就挨了一陣劈頭蓋臉的臭罵,可是對於這個小奚奴而言,就是覺得親熱,不管是在姐夫身邊還是隨便神策軍的那支軍馬當中,不等那軍將遣出人手去通報回稟,薛永那里早就被驚動,就這么屁大點的城子,薛永睡覺都睜著一只眼睛關注著城子里面的動靜,他早就做好准備,女真韃子攻山,無論如何也不能活著落在這些騷韃子的手中,要和這些同生共死的兒郎袍澤們拼殺到最後!

石勇回返鬧出的動靜雖然不大,在自家房舍中還遠遠沒有睡下的薛永就已經大步而出,正撞上湯懷,兩人都是衣不卸甲,出來得極快,舉步就朝這里趕來,薛永遠遠就看見石勇在那兒傻笑,粗眉高高挑起來了,快步沖了過去,一巴掌就拍在石勇腦門上:「還笑個甚么呆鳥樣給誰看?誰讓你半路回來的?軍令是什么?違抗軍令,該當何罪?回來送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