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 擁駕(四)(2 / 2)

鐵血強宋 下官 2038 字 2022-11-22

雅間之中,坐著一班士大夫模樣的人物,人人都是一身道袍,未曾著冠,只是烏木橫釵簪發,大袖飄飄,盡顯疏闊之態,仿佛都是宦海倦游,從此芒鞋竹馬道袍,寄情於山水之間的閑散人。

席中上座,正是不管什么時候都不減剛愎之色的耿南仲,一見有這位耿老夫子在座,不問可知就是汴梁城中新鮮出爐的失勢之輩,前環繞太子,現如今官家身邊的清流黨人。

這些人物,雖然楊凌輕輕放過,蔡京也還算是殷勤照顧,每月都按時奉上養望錢,性命無憂生活也算是無憂,照理說應該夾著尾巴度日,過段時間安穩日子再說。

這些人現在都被楊凌和禁中隔絕,讓得新君徹底成為可孤家寡人,可對於文臣士大夫之輩而言,斷了仕途上的前程,比殺了他們也好不了多少,宮變那夜驚魂才定,一群人說不得就要鑽頭覓縫,想另尋靠山,不過蔡京雖然錢是照給,可卻沒有半點再啟用他們的意思。

一群人在汴梁當中奔走,到處聯絡,隱然以孤臣自詡,偏偏這表現出來的氣節,也濟不得什么事,蔡京門下,熙熙攘攘正盯著朝中空出來的那么多位置,忙著玩升官圖之戲,楊凌坐擁強兵在側,一時間也沒露出什么破綻,為忌憚楊凌麾下那些丘八,朝中也少有人敢和他們接近。

而且就算新君和他們都有心,湯懷帶著御前班直橫在中間,他們又何嘗有半點機會?

政治上越發絕望,對於文臣士大夫輩,這個時候按照慣例而言就是假作佯狂遁世之態了,一幫人換上道袍芒鞋,每日里游走於汴梁酒肆瓦舍,做天子呼來不上船,自雲臣是酒中仙的范兒,灌飽了黃湯,陰一句陽一句的對著當道諸公發各種轉彎抹角的牢騷。再多飲幾角,干脆就撒酒瘋,誰來勸都罵對方是俗人。

這般鬧了一陣,連瓦舍里面的小廝都知道這幫人是十足十的厭物,正眼待見他們的越來越少。

這些人鬧了一陣,有的人自覺沒趣,有的人還是害怕楊凌出手,漸漸散去了不少,可仍有以耿南仲為首的一班核心人物,仍守在汴梁,苦苦等候能翻轉局勢的時機。

也不知道是堅持下去就有好結果呢,還是耿老夫子終於走了一次****運,等候時間並沒有多么漫長,就傳來了女真入寇河東,楊凌那支強軍根基有搖動之勢,而楊凌迫不及待的就欲奉駕出都戰於河東!

楊凌真要是握著那幾萬還能繼續擴大的軍馬,死死坐鎮在汴梁,外間再有河東軍馬支撐,耿南仲他們就是嘴上罵得再厲害,心里將楊凌恨得刻骨,也著實沒有什么法子扳倒楊賊,等來重返朝堂,揚眉吐氣的那一天。

可是那賊子不知道為什么,好好的汴梁不呆,偏偏要親自出征河東!

按照耿南仲想來,既然能掌中樞,就死也不能撒手,日夜浸潤,培植勢力,一點點的將中樞大權搶過來,這才是標准權臣作為,更不必說楊凌比一般的權臣,更多了幾乎是他私軍的萬千強軍為後盾,長此以往,新君為漢獻帝也未可知。

女真韃子,就算入侵河東,有什么了不得的?這些韃子,無非劫掠一番就自然退去,哪里比得汴梁如此要緊的權位重要,偏偏這楊賊自以為無敵,天奪其魄,讓他居然就要離開汴梁!

正因為如此,哪怕如今是眾人最痛恨的楊賊風光之時,每個人臉上還是有著掩飾不住的笑意,隨著外間越來越喧鬧的響動,這里面的談論時局也越發的火熱。

「天厭其亂,這個楊賊,也終於失其神智,這汴梁,豈是輕易離得的?」

「這楊賊還是有所布局,不日之後,就要擁太上與聖人同出河東么?一旦汴梁有變,還能擁太上或新君復位,再殺回來,到時候恐怕還有一場爭奪,這楊賊不是輕易可治之輩…………」

「楊賊縱然露出破綻,也非易與之輩,這一手布置,就讓吾輩有些為難。楊賊既然離開汴梁。現成放著一個三大王在禁中,蔡相還不緊緊握著三大王,以此為旗號,外聯西軍等強鎮,以固權位?吾輩與三大王之間,亦無什么善緣在,只怕吾輩復起之途,還是阻礙重重啊……」

「吾輩自然仍心系太子,日夜為其頌禱。然則楊賊萬一真在河東自立,那吾輩當如何自處?」

「楊賊在河東縱然斷然不會自立,也只會擁立君上!兩代君王仍為楊賊所****監看,豈能有復起之時?吾輩既然為新君之臣,豈能再會去趨奉楊賊?當得坐鎮汴梁,以蓄實力,最終鏟除楊賊,讓太子地位,得以重光!」

「大兄說得正是!吾輩豈能去河東那荒僻之地趨奉楊賊?當在汴梁竭力經營,以待來日!以學生之淺見,若然老公相擁戴三大王,則吾輩也不妨虛以委蛇,在三大王前走動聯絡一番。三大王潛邸舊人,早已星散,如何不需要羽翼以固地位?吾輩假意投之,三大王未必沒有重用之機,吾輩正方便借以行事,身雖趨奉延福宮中撍主,心卻仍懷新君,若潛龍伏淵,只等楊賊事敗迎還太子,重振大位!」

「兄這真正是老成謀國之言,學生拜服!卻不知道兄有何門路,能讓吾輩暫且陰隱本初之志,自效於三大王駕前?」

一眾人口沫橫飛,只是談論這場變故之後的大家出路,往常那疏闊放誕模樣,不知道拋到了什么地方去。

耿南仲聽得心煩,陡然一拍面前幾案:「住了!」

一眾人等,頓時噤聲,望向耿南仲,要說耿南仲如今也是去位之人,再不是新君信重,將來穩穩一個東府使相地位的重臣,可多少年積威,仍然未曾完全消散,且蔡京也對耿南仲加倍客氣。對於蔡京而言,在這些清流舊黨當中,培植一個仍能領頭有威望的人物握在掌心,自然比他們四分五裂到處亂竄強,要知道這些清流舊黨,成事是不指望的,壞事卻是拿手行家。所以蔡京才對耿南仲各種禮遇,讓其隱然仍居這些失勢之輩的核心位置。

耿南仲面色鐵青,望向在座之人。

他只是剛愎,卻並不傻。如何不知道這輩人其實派不得什么大用場?無非還是要這班人壯起清流舊黨的聲勢而已,要是這點聲勢再沒有了,這一黨才是真正走到了絕路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