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擁駕(九)(2 / 2)

鐵血強宋 下官 2031 字 2022-11-22

一眾心腹之士頓時哄散,飛也似的去持兵披甲牽馬,營中一時人喊馬嘶不休,不少人更是裹挾身邊軍漢跟他們一起動作,有的人就糊里糊塗的從了,還有的人飛也似的躲進營地的黑暗角落,實在不想參與這場亂事。

此時著一干人等動作都是極快,兵甲馬匹都是現成,轉眼間就亂紛紛的匯集在一處,其他營寨,有的膽大但卻沒甚腦子之人,已然是就這般喧囂大喊著涌出去了,就是一身赤襖,胡亂抓一件兵刃而已,可還有營寨,主持兵亂之人跳出來,也如張七一般在搜攏隊伍,披甲持兵。

如果此刻從能空中放眼望下,就能見到綿延在汴梁城南的數十軍營,都是火光繚亂,成千早已准備著要鬧兵亂的軍卒正在披甲集合。更有一些零星人等已然沖向晉王府邸和太上別業火光熊熊燃燒之處。

比之前的宮變,拱衛禁軍紛擾鬧事,那時候不過是成千上萬的布衫木棍的前軍漢被鼓動起來,可是現在,生變之軍,卻是披甲持兵,經過了兩個月約束操練的軍馬!

張七已然披上了一身甲胄,為了爽利,就是胸前背後札甲掛上而已,臂甲腿甲都未曾披上。他抓著一桿馬槊,直走到愣怔怔站在那里的賀宗光之前,用馬槊一指賀宗光:「隨不隨俺們去?這些時日多承照應,俺也不虧你,少不得還為指揮使,若是出力,就是廂都指揮使又怎的了?」

賀宗光蒼白著臉搖頭:「晉王將俺從苦海里面拉拔到這位置,人不能負心,俺是無用,阻不了你們,卻也不能跟著你們攻晉王去,你只一槊捅過來便罷。」

周遭張七心腹亂紛紛的喝罵:「直娘賊的不識抬舉!七哥,別理這廝,俺們快殺出去罷!」

張七猙獰一笑,不顧賀宗光和他舊識,這兩個月來也對他頗多照應,只是一槊就捅向賀宗光胸前!

正常而言,賀宗光未曾披甲,又心若死灰一般一動不動,一槊下去就是個透明窟窿,可馬槊為馬戰長兵之王,非得浸淫數年苦功不成,張七抓著不過好看,如何擺弄得來?出槊勁兒使得大了,馬槊槊鋒就是一盪,卻是扎在了賀宗光大腿上面,這槊桿巨大的彈力張七也不會借用,刺得不深,一盪就出去了,只是在賀宗光腿上帶出了一個巨大的血口。

賀宗光無用糊塗,但是骨氣卻是甚強,腿上開了這么老大一個創口,身子巨顫,卻是一身不吭。

周遭張七心腹也看呆了,賀宗光對張七著實不壞,干犯了軍法,賀宗光都是拼著臉面去求情。多少事情上也只是對他言聽計從,賀宗光不想博這個富貴,說話也不中聽,丟下他便是了,何苦傷這糊塗人性命?沒想到張七卻是下手!當下人人望著他都有些膽寒,原來還能稱兄道弟,這個時候上了他的船,說不得只能對這凶神唯唯聽命。

張七猶自不肯罷休,還想再來一記結果賀宗光的性命,旁邊搶過一個人抵死抱住了張七胳膊,卻正是魯勇。

魯大郎這一身甲胄披得比張七整齊多了,這一廝抱,張七就動彈不得。

「七哥,饒過他就是。俺們不要誤了大事!」

張七這一槊本來就是為了殺伐立威,魯大郎又是得用借重之人,回視諸人,盡皆唯唯。當下哼了一聲:「便宜了你這廝!」

轉身而回,魯大郎扶持著他上了一匹馬,張七勉強坐穩,大聲喝道:「直娘賊的還多說什么?有膽子的,跟俺去搶富貴去!但不出力,俺卻沒這般心軟了!入跟俺上啊!」

呼喊聲中,一眾亂軍翻身上馬,左三指揮本來就心思不安之輩,加上此刻裹挾的,足有百余騎,呼嘯著就沖過已然大開的營門,殺向火光沖天的方向!

營地之中,賀宗光痛呼一聲,跌坐在地,幾名軍漢畏畏縮縮的過來幫他裹傷,賀宗光緊緊咬著牙關,突然流淚。

「都是拱衛禁軍出身的苦漢子,怎生這般沒心肝?對不住晉王,對不住晉王啊!」

汴梁禁軍,經過這百余年來,早已成為毒瘤。雖然比起五代牙兵那般凶悍直是廢物。可對這個天下傷害之處,也差不了多少。

沒有楊凌的這個時候,靖康前後,但動用這支禁軍,就是一連串的嘩變。伐燕時候真定嘩變,黃河邊上黎陽津渡口全軍盡散,恢復太原戰役中張權部所領都門禁軍嘩變,羅稱部干脆投降……

數不勝數!二次汴梁之圍,竟然無都門禁軍上城牆守衛,讓整個大宋居然只能指望郭京的六丁六甲神兵!

拱衛禁軍雖然比起已然遣散的都門禁軍,要朴實一些,可既然多是都門禁軍出身,為汴梁土著,豈能不沾惹到這支已然朽爛到了極處的軍馬風氣?

滑黠之輩只是欲借此新軍博富貴,卻不願死戰,老實一些的也只戀著汴梁自家,不願應調遣出河東,楊凌這兩月來,厚餉養之,恩義結之。但是除了中軍之外,其余四廂,仍然疏離!

更兼有心人背後操弄,一旦火星燃起,頓時就成燎原之勢!當然楊凌在後期,也刻意縱然了這個趨勢。

與其讓這支軍馬耗盡自家大量資源心力編練,最後上戰場坑爹,還不如就借著這一局,好好的再盪滌一番!而且就算是今夜,楊凌也給了他們機會!

張七一軍沖出,各處營寨當中,也有無數火光涌出,匯聚成巨大的洪流,向著火光燭天之處撲去,數千甲士,只是紅著眼睛吶喊著殺來,這就是汴梁都門禁軍這個已然熟透了毒瘤最後存在,也是這個毒瘤遺澤最後的反撲!

晉王府邸,火光熊熊,原來此間的吶喊廝殺之聲,在第一批最先零星撲來的亂軍到來之後,驟然消停了少頃。然後隨著這些零星亂軍越聚越多,又高昂了起來,數百條人影只是在火光中竄來竄去,狂亂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晉王府邸,已然燒成一個巨大的火爐,黑灰四下飄散。不時傳來梁柱倒塌的聲音,當亂軍發現晉王府後面圍牆被推到,一邊車馬痕跡雜亂密布,滿地都是遺棄下來的財貨錦緞黃白之物的時候,這混亂又上了一個頂峰,無數紅了眼睛的軍漢,撲在地上,爭搶著這些財物,互相廝打甚而拼殺,不時就有人慘叫倒地,鮮血四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