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2 / 2)

「路都斷了,那么遠的,村里又都是老人跟娃兒,誰來領嘛!就俺這下午出門的,走到鎮上都天黑了,領了這點蠟回去,天都要亮了。」大叔說著,給自己背的袋子里裝著曾泉拿過來的東西。

原來是這樣!

「你們都還在村里,沒有去安置點嗎?」蘇凡問。

「俺們那里太遠,還沒有人送帳篷過去,俺們都在屋里頭待著哩!」大叔答道。

「你們村里大概有多少人,離鎮上要多少路?」蘇凡問。

大叔看了她一眼,道:「就俺們那個隊里,就有十幾戶人,路斷了,車子不能騎,走的話,要三四個鍾頭。」說完,大叔在小劉指的位置按了手印,背起袋子就走了。

曾泉看著蘇凡,她一臉嚴肅,拿起小劉手上的登記本,數了一下剛剛這個大叔村里的人數,來領東西的連一成都沒有。受了災,路也斷了,帳篷也沒送到,那些老百姓在村里吃什么喝什么?

蘇凡想想,決定跟霍漱清說實情,讓他趕緊派人過去。可是拿起電話,她又覺得必須要有切實的根據才能跟他說派人去那些村里,萬一她謊報了軍情怎么辦?這可是救災的大事,不能有絲毫差池的,出了錯,背黑鍋的人是霍漱清!

「大叔,大叔,等等」蘇凡追了出去,沒一會兒,那位大叔就和她來了。

「曾泉,我們清點好東西,去借個自行車走吧!」她說。

帳篷里的三個人都盯著她。

「好的,我這就准備!」曾泉看著蘇凡的臉,好像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說完就已經開始按照數目清點救災物品,准備裝箱。

「蘇科長,你們要干什么?」徐科長問。

「徐科長、小劉,你們先在這里守著,到了晚上了,可能不會來太多人,我和曾泉趕緊連夜把東西送到剛剛那個大叔的村里去」蘇凡說完,幫著曾泉的忙。

徐科長和小劉看著他們,也沒有要伸手幫忙的意思,就那么看著。

曾泉碼好箱子,跑去路對面的一家葯店借了輛三輪車和一輛自行車,趕緊和蘇凡一起裝好車,跟著大叔一起離開了發放點。

「這兩個人,瘋了吧?」徐科長和小劉道。

夜色,爬上了天空。

蘇凡沒有想過,自己會做這樣的事,從鎮上去那個村里的路有多遠,她也不知道,一路上就和大叔聊著,曾泉騎著三輪車,蘇凡推著自行車,偶爾騎一下。

看著曾泉搬東西可以,可是騎車在這顛簸的路上,卻根本不行,蘇凡不禁搖頭嘆息。

可是曾泉一看她這樣,就好像是要證明自己很有用一樣,努力地騎著車子。

這條路,果真不好走,走走停停,遇到坑坑窪窪的路段,只好把車上的東西卸下來,把車子抬過去了,再把東西裝上車。

大叔幫著他們兩個,雖然年紀輕,可是蘇凡和曾泉完全不如與大叔那么能干。眼看著月上中天了,一行三人才喘著氣到了村里。

市政府派來救災的人把救災物資連夜送到了自己家門口,村里的老百姓聽說了,雖說很多人都已經睡下了,卻還是都起來趕到了村口的打麥場里,拿著自家的戶口本登記領取。

發放完了東西,蘇凡叫曾泉和自己一起去村里看看,看看老百姓的狀況。曾泉雖然不明白她這么做是為了什么,可是看著她那被汗水濕透的頭發,還是跟著她挨家挨戶去看。每到一家,蘇凡就用手機拍下照片,和每家人詳細了解受災的情況。

這一夜,等兩人走訪完所有的十幾戶人家,時間已經是凌晨兩三點了。這個村民小隊的隊長安排他們住在自己家里,天亮了再回鎮上。

蘇凡走出院子,來到外面的一棵樹下,撥出了霍漱清的號碼。她知道現在已經很晚了,可是,她還是決定盡快跟他說。

「你現在就在村里?」霍漱清驚道。

這個點,他已經睡下了,可是,二十四小時開機的人,只要手機一響就會起來。他沒想到蘇凡竟然大晚上跑去那么偏僻的村落,她一定是跑去實地查看了,這個丫頭!

「嗯,我想先跟你說了再回去睡覺。」她答道。

霍漱清坐起身,來到客廳找了紙筆,開始做記錄。

蘇凡那么辛苦跑去做的調查,他怎么可以忽視呢?

她認真地做著匯報,電話那邊的人,既是她的愛人,也是她的上級,是能幫助這些災民的人。

「還有些照片,我發給你彩信。」她說完,挑選了一些有代表性的照片發給了他,霍漱清一張張翻看著照片,濃眉擰在了一起。

這就是南城縣報告的災情不重的樣子嗎?

「還有什么?」霍漱清問。

「呃,大致就是這樣了,不知道其他的村里是不是這樣的情況,我還沒來得及了解。」蘇凡道。

「嗯,我知道了,我這就讓他們派人趕緊去這三個村。」霍漱清道。

蘇凡的心,猛地輕松了,好像自己這一晚這一路的艱辛都有了價值,太好了!

明亮的月亮就掛在頭頂,鄉下的夜晚,即便是夏夜,也讓人覺得冷,她禁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

「著涼了?」他忙問。

「還好還好,剛剛有一陣風!」她捏捏鼻子,道。

「你,怎么樣?」他問。

「我沒事,就是覺得累,看來真是要好好鍛煉身體才行!」她笑著說。

頭頂漆黑的夜空,那么的遼闊,而這個世界,安靜極了。

「你怎么這么魯莽?那么遠的路,大晚上的,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這才怪怨她起來,「你就坐在鎮上跟老百姓打聽就夠了,跑那么遠」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現在謠言那么多,要是不親眼去看,我怎么知道自己聽到的是真是假。要是你聽了我虛假的情報就做決定,萬一犯錯了怎么辦?」她打斷了他的話,道。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是

霍漱清擔心父母起夜會發現他還沒睡,就小心地走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道:「丫頭,就算我犯錯也不要緊,我有機會彌補,可是,你和孩子」他背靠著門站著,望著眼前深深的黑暗,「要是你和孩子有了意外,我怎么彌補?」

她的心頭,涌出一股熱液,這才有了後怕。

自己,的確是太,太魯莽了!

「對不起,我,我,我以後,以後,再也不會,不會這樣了。」她低聲道。

「傻瓜!」他好像是深深呼出了一口氣,良久,才說,「都是我的錯,不該讓你,不該讓你做這種事的!」

「你別這么說,我,我沒事的,我現在給你打電話,不就是好好的嗎?而且,」她望著遠方,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容,「能夠幫到別人,真的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他無聲地笑了,道:「就算是再怎么幸福,我都不允許你再這樣冒險了,蘇凡!」

她含笑不語,旅游鞋的鞋尖在地上踢著。

活了將近二十五個年頭,蘇凡從未像此刻這樣內心充實,她知道,這樣的充實來源於深深的幸福,不止是幫到那些災民的幸福,更是幫到霍漱清的幸福。她終於,終於能給他幫忙了,她不再是一個只會陪他上床的人,而且,她還能做更多!

此刻,蘇凡覺得自己好像離他近了一些,心理上近了些!

「好了,你趕緊去休息,我打電話派人!」他說。

「嗯,我知道了,晚安!」她說完,剛要掛電話,就聽他說了句「照顧你和孩子」。

她,和孩子!

是啊,她現在,以後再也不是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了,終於有一個和她有著同樣x染色體的生命和她一起活在這世上,她不是孤獨的了!

謝謝你,霍漱清,謝謝你讓我不再孤獨!

她的手,輕輕放在小腹上。

「嗯,我記住了!」她答應道。

「嗯!晚安!」他說。

手機里,傳來單調的鳴音,蘇凡卻笑了。

從今以後,她在這個世上就有了自己親近的人,他,還有孩子!最親最親最愛最愛的人!

「蘇科長」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蘇凡忙轉過身。

「啊,原來是你是,曾泉!」她微笑著問候道。

皎潔月光下,這張笑臉,讓曾泉猛地凝住了笑容。

「你找我有事?」蘇凡合上手機,含笑問道,她猛地想起晚上的事,道,「謝謝你陪著我一道過來,你今晚幫了大忙了,辛苦了!」

「啊,啊,沒事沒事,沒什么,應該的!」曾泉忙說。

「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明天早上我們要早點趕回去,要不然徐科長和小劉那邊會撐不住的!」蘇凡說完,微笑著從他身邊走過去。

曾泉轉過身,一臉笑容望著她的背影。

早上六點,蘇凡就起床了,隨便擦了把臉漱了下口就和曾泉一起告別了隊長,騎著自行車和三輪車離開了小村子。離開的時候,他們看見了村口打麥場那里正在支起的帳篷。

「真是奇怪啊,他們這么快?」曾泉道,「我還以為上面把這幾個村子忘掉了呢,看起來也沒有嘛!」

「看起來是!」蘇凡道,看著那些正在支的帳篷,騎車自行車離開了。

曾泉騎車跟在她後面。

「你是不是最近才來處里的?以前都沒見過你啊!」蘇凡問。

「呃,其實我比你早兩個月,只是你沒注意到我而已!我這個人,長相太普通了!」曾泉笑著說。

蘇凡看了他一眼,笑了,道:「是不是長得帥的人都這么說?」

「是嗎?你覺得我」曾泉加快騎了兩圈,超過了她,看著她,問。

她點頭,道:「是我太孤陋寡聞了!」

「不過,我可是聽到過很多蘇科長的傳聞!」曾泉道。

蘇凡的心情很好,說話也輕松了許多,笑著問:「有什么是比較新鮮的嗎?」

「新鮮的?有個問題,我一直很好奇,想問蘇科長,請別見怪!」曾泉的臉上,表情略顯嚴肅,完全不是剛剛那說笑的樣子。

「蘇科長昨晚是和男朋友通電話的吧?」曾泉問。

「哦?為什么這么問?」她從車子上下來,推著自行車慢慢走。

「因為,」他慢慢騎著,看著她,道,「你打完電話以後很高興,我想」

她沒有否認,含笑點頭,道:「是個對我很重要的人!」

「鄭總?」他問。

蘇凡笑笑,看著他,說:「你好像好奇心很重啊!長得帥的男生都是這樣嗎?」

曾泉不禁笑了,道:「被蘇科長一直這么誇獎,我也覺得自己好像很帥!」說著,他摸了下自己的臉。

看著他這樣子,蘇凡不禁笑彎了腰。

「仔細想想,我這樣做很不公平,老是打聽你的事,顯得很八婆!」他說。

她點頭,道:「的確是,有點八婆!」

他笑著,道:「沒辦法,我這人好奇心太重了。呃,為了公平起見,蘇科長也可以問我問題。」

「呃,我不喜歡打聽別人的隱私!」她搖頭道。

「這一路要好幾個小時呢!我們總要聊點什么吧?蘇科長要是不問我,我就要問蘇科長了!」曾泉道。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稱呼我?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好嗎?」她說。

他笑了,道:「好像是有點怪異啊!那我,我叫你蘇凡?」他說著,看了她一眼。

蘇凡?鄭翰就這么叫她,可是,她和他們都不熟,怎么曾泉也

好吧,蘇凡就蘇凡吧!反正大家年紀都差不多,年輕人之間這樣稱呼也沒什么。

「可以啊!不過,我還是直接叫你的名字吧!」她說。

「我家里人都叫我阿泉!」他說。

「你是南方人?」她問。

「為什么這么說?我長的是北方人的樣子啊!」曾泉道。

「南方人不是叫阿什么嗎?我們北方人是叫小什么的,小泉!」她說。

他笑著搖搖頭,道:「我媽老家是福建的,所以,就是阿泉了,不過,我覺得還是阿泉好點,小泉,有點,那個」

蘇凡看著他的表情,恍然大悟,道:「你是說,小泉純一郎?」

曾泉點頭,道:「我這個人真是窮人的自尊,好不容易和大人物沾上邊,卻還是這樣,嘿嘿。」

「沒事,你這樣很對啊!像小泉純一郎那種右翼分子,誰願意和他沾邊呢!」她說,「說明你很愛國!」

曾泉哈哈笑了,道:「這也能叫愛國啊!」

「那叫什么?」她問。

他想想,道:「愛國就是像你昨晚做的那樣,那才是愛國!」

蘇凡不解地看著他。

他下車,推著車子向前走,正好眼前是個上坡。

「愛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愛這片土地的文化,不就是愛國嗎?你一個柔弱的女生,甘願大晚上帶著救災的物品來到這樣偏僻的山村,難道不是愛這里的百姓嗎?這不是愛國是什么?」他說。

「你真是把我嚇到了!」蘇凡道,「我只是盡職而已,和愛國,差遠了!」

他看著她,笑笑,道:「我爺爺跟我說,做好本職工作,也是一種愛國行為,所以,不管你怎么不願承認,愛國就是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