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2 / 2)

「曾家這么些年做了什么,您比誰都清楚。這次不是我們要鬧,是他們拐著彎兒的找我們麻煩,還拉上方慕白一起動手,不是要把我們做絕的意思嗎?」江采囡三叔道。

「曾家出事,第一個受到牽連的就是方家,曾元進要動手,您以為姓方的會袖手旁觀?」江采囡父親道,「這次的事,您不用擔心,就算是他們真要給那個女人報仇,也不能把我們怎么樣。」

「多事之秋,你們還真是——」老爺子道。

「就算我們不動手,曾家和姓方的總有一天會對我們開刀,現在他們又拉了個覃春明進去,如果放任他們這樣發展,將來我們還有什么說話的位置?」江采囡三叔道。

老爺子不說話了,只是深深嘆息。

江采囡本來是要來找堂哥的,剛走到門口,手貼上門板還沒推開就聽見覃春明三個字,心頭猛地一驚。

覃春明是霍漱清的導師,如果覃春明有什么麻煩,霍漱清是絕對逃不掉的。

霍漱清?霍漱清今天開始了對堂哥那個公司的督導檢查,難道說有什么事——

江采囡怎么都猜不出來,家里的很多事,她是不知道的。

可是,事關霍漱清——

她猛地推開門,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看著她。

「你來干什么?」父親喝道。

「爸,霍漱清怎么了?」江采囡問道。

「霍漱清,霍漱清,你的腦子里除了霍漱清,還能不能有點別的?」父親罵道。

江采囡很是氣不過,她向來都是頂撞父親的,也因為這個緣故,父親很是不喜歡她。現在父親這么說自己,江采囡自然是不會相讓的。

「我喜歡他怎么了?有什么錯?」江采囡道。

「你還要臉不要臉啊?雲城的時候就追著他,現在你又追著,大半夜在醫院堵人,你這是成心想讓別人來笑話我們家是不是?」父親道。

「就是,阿采,世上男人多的是,你隨便找去,纏著一個霍漱清算怎么回事?」小叔說道。

「我的事,用不著你們管。我喜歡誰,是我的自由——」江采囡道。

「反了你了,還自由?追著一個有婦之夫,你還和我說自由?我們姓江的找不到女婿了就非要去搶曾家的不成?」父親道。

「誰去搶他了?反正,我就是喜歡他,這個世上沒有一個男人比得上霍漱清!就算他是別人的丈夫,我也還是喜歡他。你們要是想對他做什么的話,我頭一個不答應!」江采囡道。

「你滾,我們江家的臉都被你丟完了!」父親指著她,道。

江采囡一下子站起身,道:「走就走!」

「都住嘴!」爺爺的聲音傳來。

江采囡停住了腳步。

「你們父女兩個,什么時候能消停一點?」爺爺道。

屋子里其他三個人都不說話了。

「阿采,霍漱清這件事,不許你插手!你平時再怎么胡鬧都可以,可是這件事,事關我們江家多少人的大事,不是你該管的。」爺爺道。

「我怎么就不能——」江采囡依舊不依不饒。

「你再說一句,就別再踏進我們江家的門!」父親打斷她的話,江采囡張著嘴,一動不動地閉不上。

「阿采,你出去!」爺爺道。

江采囡轉身離開,「哐當」一聲把門甩上。

「這丫頭,簡直越來越不像話了。」父親道。

「阿采雖然倔,可是也知道分寸,你稍微敲打她一下就行了。」爺爺道。

「二哥,阿采和嫂子真是越來越像了。」江采囡的小叔笑著說道。

江采囡父親卻只是嘆了口氣。

如果不是因為妻子早逝,他也不會把這個女兒慣成今天這樣!

「你們和曾家這件事,既然已經開始了,每一步都小心應對。曾元進敢這么挑頭,是得到了某些人的支持和肯定的,要不然他也沒那個膽量和我們斗。」江采囡爺爺道。

「遲早都有這么一天的,眼下事情這么多,起來倒是好點兒。」小兒子道。

「先讓啟正去和霍漱清談談,看看對方都有些什么再說。督察組那邊,倒是不用怎么擔心,我們早就做好准備應付了。」江采囡父親道。

「曾家那女兒的命還真是硬,怎么都死不了!」江采囡小叔道。

江采囡的爺爺和父親都沒說話。

「不過,霍漱清還真是能在那半死不活的人身上下本兒,活脫脫把自己弄成情聖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一片贊嘆。我們費了那么大勁兒,倒是給他立了牌坊!」江采囡小叔接著說。

「霍漱清的做法給他贏到的不止是道德優勢,那么多人的觀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做出來的。如果這次不把他拿下去,等事情過了,搞不好他又會高升了。到時候局勢對我們會更加不利,我們這邊也難免人心浮動。」江采囡父親道。

弟弟點頭,道:「曾元進和覃春明原本還不是一口氣,要是那女人死了,就徹底把他們給打散了,這下,他們倒是真不分開了。」

「覃春明倒不足為慮,麻煩的是霍漱清這個刺兒頭,現在上上下下對他的呼聲那么高,方慕白他們再搞下來一個人,霍漱清就要頂上去了。覃春明嘛,這也就差不多到頭兒了。再怎么排,他退之前也進不去最里面。」江采囡父親道。

「你要是當初讓阿采嫁給他,這么好的女婿豈能落到曾元進家里去?」江采囡小叔笑道。

「他就算是做了咱們家女婿,也未必和咱們一條心。何況,覃春明也不會答應。」江采囡父親道。

然而,離開了客廳的江采囡,心情復雜極了。

她趕緊給堂哥江啟正打電話,江啟正已經在和霍漱清見面的路上了。

江啟正看了眼手機,就按掉了。

並不知道堂哥要和霍漱清見面的江采囡,根本坐不住了,趕緊又給霍漱清打電話,可是,翻出了他的號碼,她的手指又停住了。

她怎么和霍漱清說?她還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如果家里真的對霍漱清要做什么的話,豈是她能阻止的?再者,霍漱清又不是笨蛋,他能派人去調查堂哥主持的那家公司,就說明他們之間已經開始了。在這個時候,她還怎么和霍漱清說話?

可是,霍漱清不是前陣子還和她見過面嗎?怎么一定口風都沒有?他還是和以前一樣,那么不遠不近。

霍漱清——

按掉了江采囡電話的江啟正,卻又撥了個電話出去。

「廣東那邊怎么樣了?」他問電話里的人。

「放心,這邊沒問題。」電話里的人答道。

「劉家呢?麻煩處理干凈了沒有?」江啟正問。

「劉銘已經死了,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那件事——」

「你派去和劉銘聯系的人呢?」江啟正問。

「還——」

「處理掉!」江啟正嚴詞道。

「是!」電話里的人領命,「江總,那,劉丹露小姐——」

「她又怎么了?」江啟正問。

「那邊的弟兄說她不停地吵著要見您——」下屬道。

「我知道了,不要讓霍漱清的人發現她。」江啟正說完,就掛了電話。

劉書雅,劉丹露,都是蠢貨而已!江啟正心想,靠著車椅閉上了眼睛。

城市的霓虹燈,在他的臉上閃過明暗的光影。

可是,眼前,閃過那一年和劉書雅相遇的情形,那個妖嬈的女人,眼里那深深的哀怨。

他和平時一樣,只是把那一夜當成了一個艷遇,天亮就說再見的偶遇,卻沒想到會糾纏出這么多的事,更沒想到自己在三十年前的一場邂逅,成為了三十年後刺向對手的一支利劍。

誰會贏?誰會輸?恐怕沒人說得清!

到了約好的地點,霍漱清已經在了,江啟正下了車,秘書趕緊給他撐傘遮住天上的雪花,他推了一下,傘掉在地上。

「這世上,最干凈的也就是這雪了!」他抬頭看了眼天空,大步走向了院子里的茶廳。

老板是熟人,趕緊領著他,給他推開門。

「霍書記,幸會幸會!」江啟正笑著,撣了撣身上的雪,把風衣脫下來遞給老板,老板就趕緊給他掛了起來。

「您還是老樣兒上嗎?」老板含笑問道。

「不用了,清茶吧!」江啟正說完,就坐在霍漱清對面。

「江總!」霍漱清伸出手,兩人握了下。

老板退了出去,屋子里只有兩個人。

可是,誰都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彼此。

江啟正淡淡笑了下,老板已經端了茶進來,便趕緊退了出去。

看著茶杯里那漂浮的綠色茶葉,江啟正開口道:「霍書記出手很准嘛!直接就對著我來了?咱們不迂回一下嗎?」

霍漱清不語,把手邊的文件袋推到江啟正面前。

江啟正笑了下,看了一眼,道:「霍書記剛派人就查我,這么快就開始給我好東西了?」

霍漱清見他沒有打開文件袋,就自己把文件袋打開,一張一張擺在江啟正面前。

「這是給蘇凡下葯的證據,下葯的人已經招供,葯品的來歷也都在這里。」霍漱清道,「這是劉銘自殺前見到你的手下的鏡頭,他自殺用的葯,是你的人給的。這是······」

每一件,都是人證物證俱全,江啟正似乎早就料到霍漱清會這樣,只是淡淡笑笑,沒有接話,等著他說完。

「這是你和劉書雅通話錄音的拷貝!」霍漱清說完,看著江啟正。

屋子里響起慢慢的拍手聲,江啟正看著霍漱清笑了,道:「霍書記還真是正義使者,怎么,霍書記不會以為憑著這些東西就可以把我抓進大牢吧?」

霍漱清不語,只是環抱著雙臂,看著江啟正。

「我承認,你們調查很仔細,而且,額,怎么說呢,不出意料,你算得上是個合格的對手。只不過,你今天給我看這些,就應該很清楚你手上這些所謂的證據,沒有哪一項是足以置我於死地,哦,我說這個詞還有點過了,應該說,你根本沒有任何的證據可以把我和你所指證的之中任何一件聯系在一起。至於你說的,我和劉書雅的通話錄音嘛,誰能保證這就是我的聲音——」江啟正胸有成竹道。

「我們都很清楚這些證據不能把你和我妻子的事聯系在一起,不管是慫恿劉書雅去殺她,還是讓醫療組的醫生給她下葯加重她的病情,讓她長時間不能清醒,或者是讓你的手下殺死劉銘。」霍漱清打斷江啟正的話,「只是,我們誰都不需要這些,對不對?這些證據,沒有一樣可以面世,沒有一樣可以泄露出去讓外界知道,那個讓我的妻子遭遇諸多不幸的罪魁禍首就是你,江啟正先生!也沒有人會知道你就是劉丹露的父親!」

江啟正的眉毛,微微動了下,端起茶杯笑了下,道:「你,查的這么清楚,是想說明什么?我給你戴了綠帽?還是,想和我分享一下使用同一個女人的經驗?」

霍漱清淡淡一笑,道:「你和劉書雅的事,我沒興趣知道,我只想知道,劉丹露是不是在你的手上?」

「是有怎樣,不是又怎樣?」江啟正笑容收住,道。

「虎毒不食子,有些事,還是不要做的太過了。」霍漱清道。

「不愧是情聖,不光對妻子情深一片,還對前女友的女兒這樣關心,我佩服你,霍漱清!」江啟正笑道。

霍漱清喝口茶,江啟正看著他,問:「這大年三十兒的,霍書記約我,不會只是想給我看這些壓根兒就沒用的廢紙吧!」

「江啟正!」霍漱清叫了聲。

「男人之間的爭斗,利用女人,對女人下手,你真是,太下作!」霍漱清盯著江啟正,道,「就算這一切證據不能把你繩之以法,我也會讓你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沉重的代價,你自己都想象不到的代價!」

「看來,霍書記對自己很有信心!」江啟正笑笑,腿翹了起來,斜眼看著霍漱清,「我很佩服霍書記,很多方面都很佩服你,如果我們不是對手,就沖我們用過同一個女人,我們應該也能有機會成為朋友,只不過,我想提醒霍書記,你選女人的眼光真的很差,劉書雅,太差勁了!」

「江總的眼光,也是彼此彼此!」霍漱清道。

「是啊,我也知道自己眼光不好,要不然也不會讓劉書雅那個女人有機可乘生下我的孩子。」江啟正笑了下,道,「是的,我承認,劉丹露是我的種,我驗過了。」

「讓她在我的眼皮底下晃,不是你的安排吧?」霍漱清道。

「那種小伎倆,霍書記看得上嗎?明知是無用功,何必費神呢?」江啟正道,「只不過,從劉丹露這件事上,霍夫人的氣量明顯比曾夫人要大!這么說起來的話,讓那么如花似玉的可人兒香消玉殞,還真是有點可惜呢!」

江啟正這明白不過的挑釁,霍漱清怎么會聽不出來?

他只是淡淡一笑,道:「命硬才是真的!」

「是啊,幸好尊夫人醒過來了,這要是她就那么睡著再也醒不來,霍書記是打算一直守著那么一個活死人呢,還是另娶佳人?我妹妹阿采向來仰慕霍書記的才干人品,從霍書記在雲城之時就仰慕至極,江某倒是很有心撮合二位!啟正更喜歡和霍書記做朋友,而不是敵人!」江啟正笑著道。

「幸好江記者和江總不是一路,否則真是可惜了!」霍漱清道。

「是嗎?霍書記對我家阿采的評價這么高,不做一家人才是真可惜了!」江啟正笑道。

霍漱清只是靜靜喝著茶,似乎並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

「雖然啟正很欣賞霍書記,可是我也不打算和霍書記坐在這里喝茶守歲,不如我們就不要這樣拐彎抹角了,怎樣?」江啟正道。

「江總想要怎樣呢?」霍漱清道,「派人去查覃東陽的公司,是想查我呢,還是覃書記?」

江啟正搖頭,道:「此言差矣,江某怎么會這樣呢?倒是江某想請教霍書記一句,抓著江某不放,又是何意?先是讓紀委進駐,緊接著又在系統吹風會上挑話題,把江某往風口浪尖上架,又是何意呢?」

霍漱清無聲笑了,狡辯至此,恐怕古今奸佞之人如此也算是極致了吧!

「那么,我想請問江總一句,開槍殺死我妻子,讓她昏迷不醒,又是何意呢?該不會只是好心的關心自己堂妹的婚事吧?江總既然不明白霍漱清為什么這么做,那我們就慢慢走著往後看,走到最後,江總就會知道了。」霍漱清道。

江啟正笑了下,嘆了口氣,道:「這么魚死網破,真的好么?俗話說,傷人一千自損八百,霍書記就不怕你們也損失一些什么嗎?比如說你的好兄弟覃東陽,或者說,額,覃逸飛,霍書記想查江某的把柄,是不是也該為你的好兄弟們擔心一下呢?不如,這樣,既然我們坐在這里,外面下著雪,我們呢也就不要浪費時間,好好想個折衷的法子?」

「不知江總有什么好建議呢?」霍漱清笑笑,問。

「我們的根源,就在劉書雅開槍殺尊夫人這件事上,那我們就從根兒上來說。」江啟正頓了下,開始用自己的邏輯來為自己開脫,「劉書雅對尊夫人有仇,這一點不用啟正解釋,霍書記很清楚。所以她開槍去殺尊夫人,至於槍怎么來的,不用啟正說明了吧!霍書記說的我和劉書雅通話的錄音,只能說明我們認識,根本不足以證明是我指使她去殺尊夫人的。劉丹露呢,是我的種,再怎么不想見她,可畢竟她身上流著啟正的血,最起碼還得照看一下,霍書記盯得這么緊,啟正只好把她藏起來,等過了這段時日再做安排。」

霍漱清只是淡淡笑了,聽江啟正繼續說。

「劉書雅開槍殺尊夫人,啟正也很痛心,可是呢,劉書雅已經畏罪自殺,尊夫人大難不死,霍書記有什么不高興的呢?」江啟正道,「霍書記對啟正有著這樣深的誤解,歸根結底就是因為當初啟正和劉書雅那一段,額,怎么說呢,就算是那一段露水夫妻吧,事情呢,已經過去了,我們還得往前看是不是?沒必要抓著過去的那點兒事不放。誰都有犯錯的時候,誰都有荒唐的年輕的時候,霍書記當初為了劉書雅和父母決裂,現在想來難道不會後悔嗎?對於我和劉書雅那段,啟正也是很後悔。不過你我都很清楚,後悔也不會改變過去的事。既然都這樣兒了,我們就放下過去這一些你我都不願去回想的事,放下劉書雅這個你我都不想回憶的人,為現在身邊的人考慮一下?啟正當然是要為江家的人了,霍書記也不是孤身一人吧,霍書記也不想看著好兄弟們遭遇什么不測吧?我們就不要說什么復仇啊,不要說誰對誰錯,為了現在的人,我們盡釋前嫌,以後,啟正還要仰仗霍書記多多提攜,畢竟霍書記可是啟正的頂頭上司——」

「江啟正——」霍漱清打斷江啟正的話。

江啟正看著他。

「江總可以放得下,霍某卻放不下,我的妻子遭遇一切,霍漱清不會放下。如果就這樣簡簡單單當做什么事都沒有,霍漱清如何面對家人,面對妻女?已經發生的,不會因為你我一兩句話就抹殺。今天,我和你坐在這里,我需要的,只是你的道歉,至於現在發生的,不是今晚我們討論的重點,霍某也不想在這里和你討論。」霍漱清道。

江啟正沉默不語。

讓他道歉?霍漱清腦子進水了吧?道歉就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傻瓜!

可是,即便覺得霍漱清這樣的要求很傻瓜,江啟正依舊不會答應。要是在這里跟霍漱清道歉,說我對不起,我不該派人去殺你老婆?不該把你老婆置於死地?笑話!落人口實不是這么落的。

當然,霍漱清也不會傻到讓江啟正就道歉就怎樣。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做什么?

江啟正笑笑,道:「原以為有機會可以和霍書記做朋友呢,看來是沒機會了,至於我家阿采,恐怕也只有望月空嘆了。」說著,江啟正起身,斂住笑容,望著霍漱清,「霍書記,一個人太執著了,受害的不止是自己,還有身邊的人。啟正奉勸霍書記不要再為了這種執念繼續做無謂的事,牽累了你身邊的人就不好了。這些年,想對我們江家動手的,不止一個兩個,可是,沒有人可以動的了我們,這次,好運也不會站在霍書記這邊。若不是因為我家阿采執意對霍書記一片真誠,啟正也不會和霍書記來見面談了。霍書記想查什么就盡管查,想扳倒我們江家?不可能!」

說完,江啟正就走向了門口。

「江總這么自信,希望這次好運可以繼續站著江總那邊!只不過,好運似乎總有用完的一天,江總應該祈禱自己的好運不要那么快就用完了。」霍漱清的聲音,沉沉的從身後傳來。

「多謝霍書記提醒!」江啟正回頭,對霍漱清笑笑,拉開門。

雪,越來越大了。

江啟正離開後,霍漱清靜靜坐在原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曾泉從他身後的屏風後走了出來。

「姓江的看來把握很大。」曾泉坐在霍漱清身邊,道。

「是啊,很難對付!」霍漱清道。

這個夜,連同整個春節,對於曾家和霍漱清來說都是極為不平常的。

不過,蘇凡的狀況是好了很多,她已經可以畫出筆直的線條來,心里很是欣慰,似乎距離自己重返工作崗位又近了一步。

霍漱清的這個新春,似乎比以往更加忙碌,只不過蘇凡不記得他過去是什么樣了,只是覺得每天都很難見到他,原本說的可以一起去旅行的事,似乎也就擱淺了。她倒是沒有什么可介意的,反正她現在還不能自己獨立出行,既然總是要給別人添麻煩,那她就待在家里不要動好了。除了日常的康健,蘇凡只是在家里鍛煉一下行走,連大門都不出去。

回到家的蘇凡,除了日常服用的一些葯物之外,根本沒有再服用其他的葯物,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好像腦子清醒了許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覃逸飛來探望她的時候,她還跟他說了自己最近的進展,覃逸飛感到很開心,非常為她開心。他也不知道蘇凡服用了什么葯物讓她長時間昏迷不醒甚至出現間斷的記憶喪失現象,不過現在看起來整個人的確是精神了許多。

等道初七霍漱清開始上班的時候,蘇凡已經擺脫了對拐杖的依賴,開始扶著家里的牆壁慢慢走路了。

身體,是每一天都在康復中,蘇凡也覺得自己的未來越來越美好了,似乎自己真的很快就能站在霍漱清的身邊,和他在一起了。

初八這一天,霍漱清去上班了,蘇凡也已經從曾家院里搬回了自己的新家。她和平常一樣在院子里慢慢走動著,雖然只能走很小的幾步就要使用拐杖了。

然而,就在蘇凡坐在院子里休息的時候,家里的仆人說有人要見她。

蘇凡也沒有覺得有什么意外的,自從她回家後,總有親戚們來探望,雖然並不熟悉,可是來人每天都很多。

「是什么人?」蘇凡問。

「一位姓江的——」仆人答道。

「姓江的?」蘇凡一愣。

她不認識姓江的人,難道又是她忘記了?

當江采囡站在蘇凡新家的客廳之時,蘇凡依舊完全想不起來對方是誰,在何處見過。

「江小姐,您是找我的嗎?」蘇凡問。

「是的,江采囡,我以前在雲城工作過。」江采囡向蘇凡伸出手。

雲城?蘇凡心里微微一愣,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張阿姨,不過,張阿姨是絕對不會認識江采囡的。

「那您今天來找我,是有什么事?」蘇凡問。

江采囡看了一眼周圍,微微笑了下,道:「我想,這件事還是我們私下來說比較好。」

蘇凡更加不明白了,便說:「敢問江小姐,具體是什么事嗎?」

「和霍書記有關的,還是——」江采囡道。

說到霍漱清,蘇凡就不得不謹慎了。

「那,江小姐,請跟我來吧!」蘇凡道。

「謝謝!」江采囡笑了下,看著蘇凡拄著拐杖一步步往前走,眼里被刺痛了。

「抱歉,我速度很慢。」蘇凡道。

「沒事。」江采囡望著蘇凡,良久,才說,「自己這樣走,是不是很辛苦?」

「還好,已經習慣了。」蘇凡答道。

走到客廳左側走廊的一間會客室,張阿姨推開門,扶著蘇凡走進去。

「我去端茶。」張阿姨道,就關上門出去了。

「現在可以說了嗎,江小姐?」蘇凡坐在沙發上,問道。

「霍書記他,還好嗎?」江采囡卻問。

江采囡這么問,蘇凡不禁對江采囡的身份產生了疑問,這種問法,說明江采囡和霍漱清非同尋常的熟悉,可是,她從未聽霍漱清說過江采囡這個名字,又或者他曾經說過,她又給忘了?

「不好意思,江小姐,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您和我丈夫,很熟嗎?」蘇凡問。

「是啊,熟嗎?說不清啊!」江采囡嘆道。

張阿姨敲門端著茶點進來了,然後又出去。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今天要來見你,只是因為自己內心一直很好奇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吧!同時,」江采囡望著蘇凡,嘴巴張開,卻又閉上,好像難以啟齒。

蘇凡越發的不解,看著江采囡。

「江小姐,您這是——」蘇凡問。

屋子里,長久地陷入了一片安靜。

暖氣是剛剛合適的溫度,蘇凡的羊絨披肩慢慢地從肩膀上慢慢滑了下去,江采囡起身走過去,給她拉了起來。

蘇凡看著她,總覺得江采囡好像和自己很熟,可是,她怎么一點記憶都沒有?而且周圍的人,沒有一個人提過她認識姓江的人。

「江小姐?」蘇凡叫了聲,江采囡愣愣地看著她。

蘇凡有點尷尬地笑了下,道:「抱歉,我,不知道,額,我記憶出了問題,是不是我們以前認識,我現在又忘記了?」

江采囡好像完全不明白蘇凡在說什么。

「實在抱歉,我清醒之後忘記了很多事,後來有段時間記憶還總是恍恍惚惚的,根本不清晰。所以,要是我們以前很熟,而我忘記了什么的話,請您原諒——」蘇凡解釋道。

江采囡卻搖頭,蘇凡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我們一直沒見過面,可是,我聽過你很多次,看過你的一些報道。」江采囡道,「我是個記者,曾經。」

蘇凡點點頭,卻並不是什么贊同她的意思,只不過是禮貌而已。

「蘇小姐,我,今天來,是想和你,是想親眼見見你。」江采囡道。

「見我?您不是說和我丈夫有關的事嗎?怎么——」蘇凡不解道。

江采囡搖頭,道:「我想親眼看看讓霍書記甘願付出一切的人,到底是什么樣子。他,為了你,會付出許多許多,我感覺他也絲毫不在意那么做的後果是什么,所以,我感到,很,身為女人,很嫉妒你,非常非常嫉妒,被他那樣愛著——」

「江小姐——」蘇凡道。

「請讓我說完,好嗎?」江采囡道。

蘇凡只好把自己要說的話收回去。

「當初,我離開雲城的時候去見霍書記,我問他是不是有一位紅顏知己,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那個時候,我知道他在保護你,我也從他的眼神里看得出他很幸福快樂。而現在,他為了你,甘願——」江采囡道,可後面的話,她說不出來。

他甘願去和比自己強大許多的敵人戰斗,是嗎?他是為了他愛的妻子,還是為了什么呢?如果是其他的人,江采囡只會把這一切簡單地歸結為男人之間的爭斗,可是在霍漱清這里,她的思考變的許多了。

「蘇小姐,你,很了不起,真的,從雲城的那些事,還有後來,以至於現在,遭遇了那么多的不幸,你,很了不起!」江采囡道。

蘇凡只是看著江采囡。

真是奇怪,平時采訪那么多人,不管是什么地位的人,江采囡都不會像現在這樣詞窮。是因為心存愧疚嗎?說那么多,其實最想說的就是三個字:對不起!

是的,對不起,她滿心都是對不起,對蘇凡的歉意,對霍漱清的歉意,霍漱清和蘇凡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他們遭遇的這么大的不幸,都是她的家人帶來的。她想要道歉,她知道家人是絕對不會來向他們道歉的,他們現在恨不得蘇凡死了,恨不得霍漱清被打倒,被關起來,一輩子就終結在監牢里。可是,她沒有辦法坐視這一切,她,沒有辦法面對霍漱清。

嘴巴張著,江采囡卻說不出話來。

她從手包里掏出一封信,輕輕推到蘇凡面前。

「這封信,請蘇小姐轉交給霍書記,可以嗎?抱歉,我跟你提這種要求——」江采囡道。

蘇凡愣住了,看著江采囡,又看看眼前的書信。

江采囡微微笑了下,道:「你放心,不是炸彈,也不是,不是情書。」

蘇凡看著她。

「我以前,包括現在,我一直都很仰慕霍書記。」江采囡說著,臉頰上飛起兩團紅雲,「我一直覺得他就是我尋找的人,是我想要執手一生的人,可是,他以前沒有對我動過那種念頭,現在也沒有,我想,他的眼里心里從來都是只有蘇小姐你一個人吧!只可惜,我沒有早點遇上他,沒有在你占據他的心之前遇上他。」

雖然只是這幾句話,蘇凡卻覺得江采囡真是很不一般。

許多的女人,就算是她,面對著自己仰慕的男人的妻子的時候,也不會這樣坦然的說出心跡吧!

所謂心底無私天地寬,大概就是江采囡這樣的。

雖然不清楚江采囡和霍漱清曾經有過什么樣的交往,可是,蘇凡此時並沒有嫉妒江采囡,心底卻生出深深的好意。

「我很敬佩您,江小姐!」蘇凡道。

「為什么?」江采囡一愣,忙又說,「蘇小姐別這么說,其實——」

蘇凡搖頭,道:「一個人可以如此坦誠自己的感情,並不是許多人都可以做到的,就這一點,我相信江小姐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

江采囡卻是真的愣住了,望著蘇凡,道:「你,不怕我對霍書記有所圖謀嗎?」

蘇凡笑了下,道:「不會。」

「為什么?」江采囡真是懵了,這個蘇凡,不會是腦子壞了吧?

「有所圖謀的人,不會是江小姐這樣的。」蘇凡道,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其實,當初我在雲城見到他妻子,額,前妻,孫律師的時候,我,我真是,很心虛,心虛的不行。雖然我這么對比不見得恰當,可是,處境好像都是差不多的吧!」

江采囡點點頭。

「從江小姐和我說話的眼神里,我能感覺得出,您對我丈夫的情意,也能感覺得出您的心境。說實在的,您和我說您仰慕他,我一點都不奇怪,因為我也很仰慕他,從過去一直到現在,哪怕是我忘記了我們的過去,哪怕是我重新來認識他,也是一樣沒有辦法不去仰慕他,一樣沒有辦法不去愛他!」蘇凡說著,頓了下,面帶溫柔的笑意,「他就是那樣的一個人,對不對?會讓人情不自禁去愛,即便是在一群人里,他也總是那么的耀眼,讓人無法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沒有辦法——」

江采囡點頭,臉上也是深深的笑意。

「看來,我和江小姐是一類人呢!」蘇凡微笑道。

蘇凡這么一說,江采囡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們是一類人嗎?

如果不是,怎么都會愛上他?即便是和他分開,也一樣無法忘記他?

想到此,江采囡不禁笑了,道:「蘇小姐以後可不能這樣寬容對待其他仰慕霍書記的女人,因為,很容易有人會欺騙你的善良,趁機而入的。」

蘇凡卻搖頭,道:「我不想限制他什么,雖然我們結婚了,可是,他依舊是自由的。如果他不愛我了,或者他找到了更值得他愛的人——」

「不管到什么時候,都不要放棄他,蘇小姐!」江采囡卻打斷了蘇凡的話,蘇凡看著她。

「因為你一旦放棄了,就再也追不回來了,再也不會有第二次機會給你了。愛情是自私的,不要讓任何人進入你們的感情世界。」江采囡道,「你能這樣寬容對我,我很感謝,可是,你是他的妻子,是這個世上現在唯一對他擁有權力的人,請你好好珍惜這份權力,讓他幸福!」

「婚姻是什么,沒有人能說得清,該如何讓婚姻幸福,也沒有人知道。可是,既然擁有了,就想辦法讓這份婚姻成為維系兩個人一生幸福快樂的紐帶,不要輕易放棄。」江采囡接著說,「不要說他是自由的,不要說他找到了更值得愛的人就放手,努力讓你自己永遠成為那個值得他愛的人,值得他付出的人,蘇凡。因為,他是不會輕易放棄你的,也請你不要讓他成為厭倦婚姻的理由,好嗎?」

「江小姐?」蘇凡愣愣地叫了聲。

江采囡搖頭,道:「抱歉,和你說這些沒頭腦的話。」說著,江采囡起身,蘇凡要起身,江采囡卻抬手止住了。

「請你把那封信交給霍書記,我不想去他辦公室那邊,人多嘴雜,難免有什么不該有的傳言。」江采囡道。

蘇凡點點頭。

江采囡深深望著蘇凡,或許,這是自己這一輩子第一次如此平靜地看待自己愛慕之人的妻子吧,又或許,這是最後一次!

屋子里的暖氣,好像稍微有點熱了,蘇凡覺得自己手心出了些汗。

可屋子里,安靜極了,她不懂江采囡看著自己在想什么,是在想她這樣的人怎么可以做霍漱清的妻子嗎?

「對不起!」江采囡嘴巴微張,艱難地說出來這三個字!

對不起?

蘇凡愣住了。

江采囡有什么對不起她的?江采囡和霍漱清之間又沒什么,和她也沒有任何恩怨,可以說是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什么要說對不起?

可是,蘇凡沒有來得及問原因,江采囡就趕緊抓起手包,轉身快步離開了。

離開了霍漱清的家,江采囡站在馬路邊回頭看著那個院子,看著那幢小樓,淚水噙滿眼眶。

她和他之間,從來都沒有開始,沒有開始,也就沒有結束。因為沒有結束,所以,所以,如果將來有機會的話,是不是還可以相見呢?

風中,飛過江采囡的淚水。

一小時後,當這座城市在眼里越來越小時,江采囡卻笑了。

如果不能和他站在一起,至少,她不想選擇站在他的對面,她寧可選擇離開!

蘇凡站在窗口,手上是江采囡那個信封,她靜靜望著外面。

過了春節假期,院子里依舊是一派肅殺的氣氛。

她不知道霍漱清正在經歷著什么,她不懂江采囡來干什么,她,不知道很多很多。

可是,她知道霍漱清是愛她的,那么的愛她。

這樣的她,又該如何回應他的愛?

江采囡說,要努力做一個值得他愛的人。

是啊,要做一個值得他愛的人,愛情是雙向的,是需要兩個人共同努力來付出的,而不是讓一個人在那里不停地努力,讓他一個人堅持。沒有人會一直等著另一個人,沒有人會一直愛著另一個人。想要讓他愛,就要做一個值得他愛的人。

蘇凡不禁攥緊了手。

如果你什么都不做,有什么資格讓優秀如他的一個人無條件地愛著?

江采囡是那么直率的一個人,她毫不避諱自己對霍漱清的仰慕,卻也不因為自己對霍漱清的愛戀就去插足他的家庭,得知他有愛的人,她選擇了離開,而現在,江采囡——

蘇凡想想江采囡和孫蔓,再想想自己,好像自己不能再這樣等待下去了啊!不能再讓霍漱清等待下去了啊!

她要努力,努力成為一個強大的女人,成為一個優秀的女人,優秀到足以和他並肩站在一起的女人。

愛情,不正應該如此嗎?

我不願做藤蔓,攀附著你,我要做一棵和你一樣的樹,站在你的身邊,和你共同迎接風雨,而不是,躲在你的身後,讓你為我抵擋一切的嚴寒酷暑。

有人說,你想要嫁給什么樣的男人,就要讓自己的高度達到足夠和那個男人相匹配,如此,婚姻才不是一種依附。而現在,她已經嫁給了他,是他們的愛情讓她成為了那個站在他身邊的人,可是,她不能再這樣理所當然地享受他的愛,享受婚姻帶給她的安全。沒有什么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哪怕是夫妻,哪怕是愛人,誰都沒有理所當然要去愛另一個人,沒有理所當然讓一個人承受所有的責任,而另一方只是享受婚姻的好處。這樣,對他不公平,更加是對他那份愛情的褻瀆!

晚上,霍漱清依舊和平時一樣很晚到家。可是,他到家的時候,張阿姨告訴他,蘇凡一直在書房里。

他很奇怪,都這么晚了,為什么她會在書房?

連衣服都沒有換,霍漱清就走進了她的書房。

「你回來了?」蘇凡抬頭,看了他一眼。

「嗯,你在看什么?」他走到她身邊,輕輕親了下她的額頭,問。

「一些專業的書。我以前買了的,都沒有看。」蘇凡道。

霍漱清看了一眼,真的是服裝設計方面的書籍,她的書桌上還放著好幾本。

「怎么突然想起來看書了?別太累了。坐太久了,對你身體不好。」他說。

蘇凡搖頭,道:「太長時間沒看書,速度好慢,一句話都要反應好一會兒才行。」

「那也慢慢來,別太急了。」霍漱清道。

蘇凡抬起頭,望著他。

他眼里那深深的疲憊,讓她看著心疼。

見她盯著自己,霍漱清不禁笑了下,道:「怎么了?這么看著我?」

蘇凡搖搖頭,道:「你先去洗漱,我等會兒去卧室。」

「來,我抱著你過去。」他看了眼桌子,發現她的手邊有一張書簽,他就放進了她正在看的書里,把書合上。

蘇凡也沒有拒絕,看著他合上書。

霍漱清一下子抱起她,蘇凡抱住他的脖子,就默默地讓他抱著自己。

到了晚上,看著他的胡茬冒出來了啊!

她抬手,輕輕抹了下他的下巴。

霍漱清看著她,眼底都是深深的笑意,道:「怎么了?癢嗎?」

「長出來了。」她說。

「當然了,說明我的新陳代謝很旺盛,說明我還沒老。」霍漱清道。

把她放在床上,給她蓋上被子,霍漱清再度親了下她的眼角,道:「等著我,馬上就來。」

蘇凡望著他的背影,想了想,從床頭櫃的抽屜里取出那個信封。

霍漱清快速沖了個澡,快快地就出來了。

蘇凡見他頭發還沒干,道:「你把吹風機拿來,我給你吹一吹。」

「就是等著讓你幫我弄干頭發!」他笑了下,走進浴室,拿來吹風機。

等他再度坐在她身邊,蘇凡把那個信封遞給他。

「這是什么?」他問。

信封上面什么都沒寫。

「別人給你的情書。」蘇凡道。

霍漱清愣住了,旋即就笑了,道:「是你寫的?」

「都說了是別人了。」蘇凡道。

霍漱清拿起來,看了眼,就把信封扔進了床邊的垃圾桶。

「你干嘛扔了?」蘇凡驚叫道。

「沒必要看啊!為什么要看這種無聊的東西?我只看你寫的。你最好每天都給我寫一封情書,我晚上回家的時候檢查。」霍漱清道。

「不是吧!真是不講理。」她說。

是啊,真是不講理,寫情書又不是寫家庭作業,還要檢查的。

霍漱清笑意深深地看著她,看著她那撅著的小嘴,忍不住親了下去。

蘇凡先是一愣,隨即就迎上了他。

霍漱清也是覺得詫異,不光是最近,就是以前,她也極少會主動——

心里的喜悅,在他的周身蔓延著。

空氣里,是那甜蜜的愛意在顫抖著,浸透著兩人的皮膚。

良久,他松開她,注視著她那酡紅的面頰。

他不想問她怎么會這樣主動,至少這動作說明她接受了他,說明他們的關系已經快要修復了。

「那個,你把信撿回來。」蘇凡道。

「扔就扔了,撿那個做什么?」霍漱清道。

蘇凡看著他,道:「你認識一個叫江采囡的人嗎?」

霍漱清一愣,濃眉不禁蹙動了,他看著她,問:「你怎么知道她的?」

「她今天來家里了。」蘇凡道。

奇怪,江采囡來了,張阿姨怎么沒和他說?

霍漱清心里訝異著。

和江家的事,最近正是不可開交,江采囡在這個節骨眼上來他家里做什么?而且還是在他上班的時候——

難道是來和蘇凡說那件事?

「她,和你說什么了?」霍漱清問。

「沒說什么,」蘇凡道,「那封信,是她讓我轉交給你的,你拿起來看看。」

霍漱清看了眼垃圾桶里那躺著的信封。

「沒事的,我又不會吃醋,你看吧!」蘇凡道,「我覺得她人挺好的,我挺喜歡她——」

霍漱清愣住了,江采囡到底和蘇凡說了什么?

不過,他還是撿起信封,坐在窗邊的沙發上,打開旁邊的落地燈,拆開信封——

霍書記,您好!

有很多話,我想當面和您說,可是,現在的局面,我家里人對您和您的夫人做的那些事,特別是您的夫人,我,沒有臉來見您!請原諒我用這樣一種懦弱的方式來跟您道歉!對不起,對您和您的家人遭遇這一切不幸,我向您道歉!我知道,這樣的道歉根本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不能讓您的夫人受的那么多傷恢復,不能讓您那些日夜的煎熬都消失,不能撫平您那么多日子所受的痛苦。道歉,也只不過是讓我自己的良心可以安定一些。

我沒有想過我的家人做了那么殘忍的事,我沒有辦法原諒他們,我也沒有辦法原諒自己出生在那樣的家庭,可是,沒有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出生,我不能拋棄組成我生命和身體的一切,同樣我也沒有辦法容忍自己繼續和那些傷害了您和您愛人的家人們繼續在一起生活。不能完完全全愛您,不能完完全全地做您的敵人,我只能選擇離開,離開我的家庭,離開您!

對不起,漱清,請允許我這么稱呼你,從當年在雲城遇見你開始,這兩個字就在我的夢里腦子里嘴里縈繞著,無數次,我想喊出來,可是我不能。你愛你的妻子,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抑或是將來,我都沒有機會走進你的心里。

我很羨慕你的妻子,不管是什么樣的處境,你都是那樣愛她,那樣不離不棄。在醫院遇見你之後,我也想過是不是可以和你多找借口見面,或者可以成為你在這孤獨歲月里的伴侶,可是,看著你深夜趕回醫院,看著你日漸消瘦,我,只有放棄這樣的想法。你的心里,從來都只有一個人,不會給我一點位置,不是么?

我沒有怨過你,沒有恨過你,相反的,現在我的內心里滿滿的都是對你愧疚,我希望我的家人不是因為我對你的仰慕而對你夫人做出那樣的事。

再見了,漱清,好好保重。我會在遠方為你祈禱,祈禱你平安幸福,如果今生還有機會,如果我們還能重逢,我希望,我們能是朋友!我希望,我們之間可以不要有那么多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