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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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一點半,蘇凡上了母親的車,來到了大姑訂好的餐廳,一進包廂,就看見了和大姑坐在一起的嫂子潘蓉。

「二舅媽,迦因,快請進!」潘蓉忙起身迎上來。

「大姐早到了啊!」羅文茵含笑道,「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來,咱倆坐著聊聊,也沒早幾分鍾。」曾敏華笑著起身道,「迦因,快坐下。」

潘蓉攙著蘇凡,扶著她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還心細地給她的背後墊了個靠枕。

「謝謝嫂子。」蘇凡道。

「不客氣!」潘蓉笑著說,「我們才半個月沒見吧,你這肚子又好像大了。」

「這孩子好像長的很快!」蘇凡摸著肚子,道。

「那你生完後可要好好減肥才行!」潘蓉道。

「你們現在的女孩子就想著身材啊美啊什么的,孩子最重要,知不知道?」曾敏華道。

蘇凡和潘蓉都笑了。

「媽,要不,咱們先點菜吧,阿政可能要晚一點才來。」潘蓉對婆婆道。

「行,你和迦因看著點吧!」曾敏華和兒媳婦說完,就拉著羅文茵的胳膊,低聲道,「希悠和泉兒,還是沒動靜?」

羅文茵點頭,道:「泉兒也忙,基本不回來了,希悠,希悠上個月去看過他一次,就待了三天回來了。」

曾敏華嘆了口氣,道:「這不行啊,你得想想辦法。他們這都結婚多少年了,連個孩子都沒有,你和老二跟誰都沒法交待!」

羅文茵也嘆氣,道:「誰說不是呢!我也沒辦法啊,總不能,總不能把他們綁在一起吧?泉兒那性子——」

曾敏華看著羅文茵,想了想,才說:「泉兒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羅文茵盯著大姑姐,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

「其實,就算是有人了,他也不該和希悠這個樣子啊?這孩子,怎么就輕重不分呢?」曾敏華道。

這邊兩人在私聊曾泉夫妻,那邊的二人在點菜,而包廂的門,這時就開了。

「二舅媽,迦因,抱歉,我來遲了!」張政含笑走進來。

蘇凡剛要起身問候,潘蓉就拉住了她,笑著說:「你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自己的哥哥嘛,就別那么客氣了。」

「是啊,迦因!」張政笑道。

蘇凡微笑著叫了聲「大表哥」。

包廂里,暖意融融,蘇凡看著潘蓉給張政脫去風衣和圍巾,看著兩個人臉上那心照不宣的笑容,心里也暖暖的。

她也聽見了母親和大姑聊的內容,想想曾泉和方希悠,好像,他們就沒有張政和潘蓉這樣的笑容。而這笑容,是相愛的人才會不自覺流露出來的啊!

曾泉,和方希悠——

這頓飯,蘇凡眼里的,始終都是潘蓉和張政那和睦的樣子,腦子里卻是曾泉和方希悠。而她的母親,則一直和大姑姐曾敏華聊著笑著,看起來很是融洽。和父母相認也有兩年的時間了,關於過去的恩怨,蘇凡也知道了些。曾家的男人們對於曾元進的出軌和續弦都沒表示過什么意見,畢竟都是男人,只是覺得曾元進那樣做太過感情用事。而曾家的女人們,雖然不是很多人嘴上會說什么,可私底下對羅文茵的排斥完全不是無形的。那么多人里面,唯有這個曾敏華一直很關照羅文茵,用羅文茵自己的話說,曾敏華教會了她許多。從眼下的情形來看,兩人關系的確很好。

「你打算什么時候去霍省長那里?」潘蓉低聲問蘇凡。

「可能就這幾天吧!他來開會了,完後我們可能就一起過去。」蘇凡道。

「你去那邊生?」潘蓉問。

蘇凡點頭。

「那你生完孩子之後呢?繼續做設計師?」張政問。

「還不知道呢!不過應該是不會了。婚紗店我已經交給別人去打理了。」蘇凡道。

「挺可惜的呢!我看過你的設計,也給身邊的一些做婚紗的朋友介紹過,他們都說你很有天賦。」潘蓉道。

蘇凡笑笑,沒說話。

「漱清要去那邊工作,你們兩個還是不要分開的好,可這么一來,你的事業就——」潘蓉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張政道,看了蘇凡一眼,他說,「迦因,不過呢,我覺得你應該給自己找點事做,你還這么年輕,要是只過去陪他照顧孩子,就像蓉兒說的,真的很可惜。」

潘蓉想了想,突然說:「你為什么不去他那邊做婚紗呢?」

蘇凡看著潘蓉。

「迦因,你好好想想,如果想繼續做婚紗,我可以支持你的。」潘蓉說著,看著丈夫,「你說是不是?」

張政點頭。

「大表哥,嫂子——」蘇凡驚道。

「其實,迦因,我和你哥商量過了,之前你在榕城做的那么好,有覃總支持著你,可是現在——或許,有些事,呃,」潘蓉尷尬地笑了下,道,「他畢竟會有些不便了。我呢,一直就想做一點這方面的事,我也對婚紗很感興趣,只可惜我自己真的,真的做不來,做鑒賞還可以,讓我拿起筆來設計,那就完全不行了。所以呢,如果你還願意繼續做設計開婚紗店的話,錢方面,哦,還有經營方面不用擔心,交給我來做,就當是咱們兩個合作了,就像你和覃總以前一樣,怎么樣?」

蘇凡沒有回答,張政看著她,微笑著,道:「你回去和漱清商量一下,我們等你的消息。」

羅文茵和曾敏華聽見了,兩個人都微笑看著他們。

蘇凡看向母親,羅文茵含笑道:「謝謝你們了,阿政,蓉兒!」

「二舅媽別這么客氣,我們是覺得迦因這樣荒廢了自己的才華,很可惜呢!」潘蓉道。

羅文茵點點頭,曾敏華道:「是啊,迦因,你回去和漱清好好商量商量,一個女人不能完全沒有事情做的,你還這么年輕,相夫教子太可惜了。」

「大姐,當年你可不是這么和我說的!」羅文茵笑著說。

「我說讓你去工作啊,是你自己不去,說什么泉兒還小,元進那么忙,你不忍心看著泉兒沒人照料。」曾敏華道,羅文茵笑了。

的確,當年那么年輕的羅文茵,為了能讓曾家人接受自己,讓葉家人可以平息怨憤,一心一意照顧曾泉長大,讓曾元進完全沒有後顧之憂去工作,這么一來就是幾十年的時間。而羅文茵也很清楚,這樣的日子,蘇凡是過不下去的。就是懷孕這段時間,她都不知道和那個江采囡來來去去見了多少面,還一起逛街吃飯,再這么下去——與其讓她和江采囡攪和在一起,真的不如去開婚紗店呢!而且,有潘蓉的支持,就和覃逸飛徹底斷了來往了,這么一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何樂而不為?

「不管漱清那邊怎么想,我先替他們謝謝阿政和蓉兒了。」羅文茵含笑道。

「都是一家人,應該的,二舅媽!」張政道。

羅文茵微笑了,拉著大姑姐的手,道:「大姐,你知不知道我羨慕你羨慕的要死啊!」

「你羨慕我什么啊?我這么一個老太婆,哪有你這么水靈靚麗啊?看起來真的跟三十幾歲的一樣,我要是個男人啊,才不管你和老二的事呢,直接追求你!」曾敏華道。

桌子上的人都笑了。

「大姐,你又這么擠兌我啊!」羅文茵說著,給曾敏華夾了一塊蓮藕放在碟子里,「你看看你,阿政這么孝順的,蓉兒又有本事又乖,就跟你親閨女一樣的,可不光是我,不知道多少人都說你們家叫人羨慕呢!」

曾敏華笑著,道:「你這是嫌泉兒不孝順?還是希悠沒本事不乖?」

「哪有啊?泉兒那是沒的說了,真是個好孩子,入秋的時候我咳嗽了好幾天,迦因根本沒說陪我去醫院看看什么的,泉兒來了之後就給劉主任打電話,說了我的情況,也沒開葯,就安排廚房天天給我榨梨汁,又熬什么百合粥之類的,一個星期下來的確是好了。你說,我這親生的,還不如泉兒上心呢!」羅文茵道,曾敏華含笑不語。

「希悠那更沒的說啊,人又漂亮穩重,知書達理,只不過和蓉兒完全不是一種類型。」羅文茵笑著說,「大姐,你可不能隨便給我扣什么帽子啊!我們家的那兩個,也是天底下難找的好孩子!」

「那不就得了?」曾敏華笑道。

「是啊,人呢,就是要知足,知足是福氣呢!」羅文茵嘆道。

「這就對了,可別盡看著別人家什么什么好,其實自己個兒的幸福,才是別人羨慕的。」曾敏華道,羅文茵點頭。

一桌人午飯完畢就散了,蘇凡跟著母親乘車回家。

「蓉兒說的事,你和漱清好好商量商量。漱清工作忙,你在他身邊開店的話,也能夠好好照顧著他點,你自己也有事做,也省得一天到晚出去亂跑惹事。蓉兒那孩子做事穩重,可以放心。」羅文茵道。

「我知道了,晚上我和他商量。」蘇凡應道。

「現在還有一個多月就生了,你自己先好好計劃著以後的事情,也來得及。還有,我早上和你說過的,和江采囡盡量保持距離。」羅文茵道。

蘇凡點頭。

晚上,霍漱清回來的很晚,念卿早就睡了,蘇凡靠在床上翻著自己的筆記。

「不是跟你說別等的嗎?這么晚睡可怎么行?」霍漱清坐在床邊,道。

她搖頭,道:「你不回來,我睡不著。」

他伸手撫摸著她的臉,道:「怎么還跟個孩子一樣啊?」

眼里,是滿滿的寵溺,濃的快要把她淹沒。

她抓著他的手,注視著他那如墨的眸子,想了會兒,才說:「今天中午和我大姑,還有大表哥和嫂子一起吃了飯。」

霍漱清點頭,她便把潘蓉的提議告訴了霍漱清,霍漱清想了想,道:「這樣挺好的啊!也省得你在那邊無聊,而且念清還可以繼續運轉,挺好的事。我沒意見。」

而且,潘蓉和蘇凡是表親,一家人在一起做點小生意,也沒什么問題。至於潘家,霍漱清也是了解的。

「可是,還有件事,我一直放不下。」蘇凡道。

「你是說那個女孩子的事?」霍漱清問,她點頭。

霍漱清拉著她的手,思慮片刻,道:「這件事,我也想過了。丫頭,有很多事不是我們可以改變的,那件事,牽涉到的東西太多太深遠,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想要改變現狀,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你明白嗎?」

蘇凡點頭,道:「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就這樣視而不見——」

霍漱清捧著她的臉,認真地注視著她,道:「這個社會,有很多很多的問題,你關注到的那只是其中的一個。而那個問題,又不是單獨存在著,又和其他的許多問題牽扯在一起。其實所有的,我們認為不合理不應該的現實都是如此,沒有什么是孤立的。我們要一點點來做,太過急促,會產生嚴重的後果,也許會引起社會的動盪,那樣的狀況,是我們任何人都不願意看到的——」

「我明白你說的這些,可是,難道因為問題復雜,牽涉太廣,就要任其發展下去,讓更多的人受到傷害嗎?」她盯著他,「我們每一個人,當災難沒有落在我們自己的頭上的時候就只會做一個看客,為別人的不幸感嘆一句,或者再罵一兩句社會不好,之後呢,就只會祈禱『但願這樣的事不要發生在我的頭上』。可是,這樣的現實很讓人不安,你不覺得嗎?我們出門就要抓緊孩子的手,生怕一不注意孩子就被人販子抓走。開車要希望自己千萬不要碰上酒架毒駕的人,走在路上就希望自己千萬不要被摔倒在地的老人訛詐,至於其他的,我們只有希望希望。可是你不覺得這樣子,才是在縱容那些犯罪嗎?是我們的看客心理一直在縱容著這個社會的負能量發酵——」

「丫頭!」霍漱清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止住了她的話,「沒有人可以做救世主!」

蘇凡苦笑了,看著他,良久,才說:「我只想救我自己身邊的不幸,僅此而已!」

良久,霍漱清注視著她,一言不發。

「這個世上,不缺少拆房子的人,缺的是建築師。」他的聲音,突然穿入她的耳膜,她抬頭盯著他。

「我們這個國家,就好比一個屋子,需要地基需要柱子需要橫梁需要磚瓦,房子蓋好了,還要裝點門面,購買家具等等,一切布置好了,就要打掃衛生什么的。可是房子太大了,想要徹底打掃是很費事的,不一定所有的臟東西都能清除掉。如果這個房子的主人懶惰一點,有些地方說不定就會一直積著灰,久而久之,那里就會滋生細菌病蟲。」他說著,頓了下。

「可是,對於這個房子的主人來說,怎樣讓房子穩固,不被風雨侵蝕,怎樣讓房子裝飾的更漂亮,才是他重點關心的問題。因為沒有人可以清理干凈世上的塵埃,世上本來就有塵埃,這才是真實的世界。當然,房子里有病蟲,會影響房子的安全,病蟲多了,老鼠也就來了,老鼠會啃噬梁柱,也會讓房子傾塌。只是因為有些問題是急需解決,而有些問題是可以放一陣子慢慢處理,這就是輕重緩急。對於我們這個國家來說,國力富強,多數人生活富裕,這是我們的目標。我們這個國家,貧窮了幾百年,正是因為我們國力衰弱,才會被列強凌弱,才會在國際舞台上喪失民族的尊嚴。這個世界,是一個強者才有發言權的世界,冠冕堂皇的外交政治,只不過和叢林中的動物一樣,誰強勢誰就可以擁有主導權。我們並不想和別人爭什么,可是,我們必須要保護我們國家最基本的利益,要維護我們自己的和平世界,而這一切,都需要強大的國力。路,只能一步一步走,想要讓每個人都物質富裕道德高尚,那本來就是一個理想化的狀態。而這個理想,也正是我們共產黨人的理想,我們執政黨的目標。雖然現在說起來好像很遙遠也很老套,這就是我們每一個黨員在宣誓的時候所說的『為了實現共產主義』。」他頓了下來,抓著她的肩,認真注視著她的雙眸。

「蘇凡,你所說的這么多問題,我們的政府會慢慢解決。我們的政府還很年輕,這個時代變化太快,很多問題都是我們還沒有反應過來,事情就發生了。我們處理起來肯定就會表現的緩慢,再加上我們體制的一些問題、政府機構人員的素質問題,種種,難免會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可是我們很清楚這些問題的存在,也在一步步解決。修訂法律,提高全民的法律意識和道德水平,減少貧富差距帶來的不幸,這些,都是一個執政黨需要解決的問題。現在沒有被解決,並不意味著我們不去解決,只是時間問題,你明白嗎?」

蘇凡感覺自己像是聽了一場政治課一樣,久久不語。

「你也是黨員,對不對?」他問。

她點頭,如果不是黨員,當初怎么升科長?

「那你這樣說的話,像江姐那樣的人做的那些事,就完全沒有意義了,不是嗎?因為她做的那些,你們都知道,那還,還,她還堅持什么?為了做那些毫無意義的事,和自己的家庭決裂,被人排斥,她是蠢極了嗎?」她喃喃道。

「她所做的,並非沒有意義。」他說道,她望著他。

「為什么?」

「因為,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認真地去看待這個社會並且思考的,對於那些人來說,江采囡就必須存在,那些人,不止包括民眾,也包括政府官員。就像前陣子那個誰,柴靜的那個片子,雖然她的有些觀點並不客觀,也缺乏科學和現實的基礎,可是,她的行為還是值得贊許的。盡管有些人質疑她的初衷,有些人盲目追隨她的觀點,可是呢,能夠引起整個社會對於環境保護的重視,她做的很好,也應該支持她。畢竟,環保不光是中央政府的事,也是地方政府,甚至每一個公民都需要參與的事情。我們因為眼前的利益而破壞了賴以生存的環境,讓這塊土地上的一切都有了更大的生病的可能,這是關系到國家千秋萬代的大事。雖然江采囡沒有柴靜那么有轟動效應,可是呢,她,是個很出色的記者,她有自己獨立的思考和鑒別能力。」霍漱清道。

蘇凡想起母親今天跟她說的那些讓她和江采囡保持距離的話,聽到霍漱清這樣肯定江采囡,她不禁激動地拉住他的手。

霍漱清不解地笑了,道:「怎么了?」

她笑笑,道:「是,呃,你和別人不一樣!你沒有和別人一樣,所以——」

霍漱清嘆息著,輕輕揉著她的手心,笑道:「因為我會自己去判斷是是非非。」

「不是因為她追求過你?」她想起母親說的話,歪著腦袋含笑問道。

霍漱清一愣,也不用驚訝她怎么會知道這件事的,當初在雲城的時候,不少人都說江采囡是他霍漱清專用的記者,雖然過去了這么多年,就算蘇凡不去打聽,曾元進和羅文茵都不是吃素的,肯定會知道一二。

「你連這個都知道了?」他笑道,「是不是吃醋了?」

她噘著嘴,低著頭拉著他的手搖來晃去,道:「當然了,難道你不喜歡她?」

霍漱清微笑著,道:「想聽真話假話?」

「你想說什么話?」她望著他,道。

霍漱清忍不住親了她一下,笑道:「你這個鬼家伙!」他想了想,接著說,「呃,有點特別的感覺——」

他的話音剛落,她就立刻坐正了身體,眼睛一瞬不動地盯著他。

霍漱清不禁微微笑了,道:「你不會以為我喜歡她吧?」

她噘著嘴,聲音低低的,道:「你就算喜歡她也沒什么錯——」

「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他打斷了她的話。

「為什么?你剛才不是還說——」她的聲音猛地提高了。

他故作深思,笑著說:「就是覺得她有點特別,那也和喜歡差得遠呢!」

她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你怎么不問我喜歡的是哪種類型的女人?」他故意逗她,道。

「反正,不是我這樣的。」她低下頭,道。

「沒良心的,故意逗我,是吧?」他捏著她的臉頰,道。

原本是想逗她的,結果沒想到被她給扭轉了局勢,只是一句話就把他的布局給打亂了。

這丫頭,總是這么輕易的擾動她的心。

蘇凡依舊嘟著嘴,道:「我這么笨的,哪里——」

霍漱清看著她的表情,不禁笑了,道:「知道自己笨,還不錯,有的救!」

她抬頭,道:「討厭啊你,不許你這么說我!」說著,兩只拳頭就開始在他的胸前捶了起來。

他哈哈笑著,抓住她的手,道:「蘇凡,你這可不對了啊!只許你這州官放火,不許我這老百姓點燈?」

「我哪有?」她說。

「還沒有?你說你笨,我跟著你說了,你就和我鬧?」他故作認真地表情,道。

她抿著嘴,歪著腦袋看著他笑。

從她的表情里,他就知道她在故意逗他,又一次逗他,而他居然就落入了她的陷阱!

「好你個蘇凡,看我怎么收拾你!」他笑著,將她拉入自己的懷里,嘴唇就朝著她的脖頸吻了上去。

她躲著,卻因為自己笨拙的身體根本躲不開,就輕而易舉地被他得了逞。

唇齒糾纏,難舍難分。

良久之後,他捧著她那滾燙的臉頰,注視著她眼里的自己,平息著自己的呼吸,道:「丫頭,雖然我覺得江采囡做的沒什么錯,可是,我不希望你和她走的太近——」

她的身體猛地一震,訝然地望著他。

「為什么?為什么連你也這么說?」她問。

「你,對很多事的判斷不夠准確,有些看起來是很小的事,一不小心就會變成大事。而江采囡,也很容易被人利用,她雖然特立獨行,可她在政治上有些幼稚,就這一點會變成麻煩。而你,在這方面更糊塗,我不希望你在自己完全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落入別人的陷阱里。」他說著,看著蘇凡低頭,接著說,「丫頭,你和別人不一樣,和很多女人都不一樣,你有我,還有你爸,還有你哥,還有你的整個家庭,你要是做錯了什么事,我們所有人都要幫你解決麻煩。如果你不是曾家的女兒,如果你只是我的妻子,我不會干涉你的決定,可你,身後還有一個很大的家族,你不能忘了這一點!」

蘇凡低下頭,點頭。

「所以,你要記住,做任何決定,要慎重,你不是小孩子了,明白嗎?」

是啊,她不該忘了自己不再只是孤身一人,她,不能只霍著自己!

蘇凡點頭,道:「那我們什么時候走?」

他一愣,看著她,迎上她的視線,才反應過來她指的是什么,頓了片刻,才說:「你媽媽和你說的?」

「嗯。」

「抱歉,我沒有跟你說。」

「沒事,你那么忙,忘記了也理解。我不會介意的。」她微笑著,「那,我們什么時候走?」

他笑了,道:「你就這么著急跟著我走?不要我們的女兒了?」

「念卿跟著我媽比跟著我高興多了,我媽還帶著她去這兒那兒的,我哪兒都去不了。」蘇凡道。

「可是,畢竟是我們的孩子,老讓你媽這樣辛苦,我覺得很過意不去。」他說。

蘇凡笑了,道:「我媽不知道有多樂意帶著念卿呢!她說我靠不住,要是念卿跟我時間長了會變得跟我一樣傻的,她才不要那樣!而且她說什么,漱清工作那么忙壓力那么大,還要照顧你,再加上一個念卿的話,你讓他活不活了?」她說著,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

霍漱清也笑了,拉著她的腳,輕輕按摩著,道:「果然還是丈母娘待我好!」

「是啊,丈母娘就是好!」蘇凡笑道,看著他捏著自己的腳的手,良久,嘆息著說,「霍漱清,你說,我是不是腦子不合適?」

「怎么突然這么說?」他看了她一眼,道。

「我,也不知道,有時候就覺得,覺得自己,雪兒說我都是被你給慣成這樣了,慣的一點都不記得人生艱辛生活悲苦。」她說著,望著他,「我是不是太幸福了?」

他不禁笑了,道:「知道就好!」

「那你不要這樣了,好嗎?我怕太幸福了,就,就會發生不好的事!」她的神情很認真,霍漱清看的簡直是要笑破肚皮了。

「傻丫頭,想什么呢?」他停下手,捏了下她的鼻尖,注視著她的雙眸,「第一,你是我老婆,我疼你慣著你是應該的,我不慣著你難道去慣別的女人?」

聽他這么說,她歪著腦袋嘴角含笑。

「第二,什么現在太幸福了,就會發生不好的事。這種宿命論,千萬不要有。難道為了不讓不好的事情發生,我們就要不幸福,就要活的苦兮兮慘兮兮?而且,沒有人能保證說你現在不幸福,將來就一定會有好事落在你頭上的。」他說著,頓了下,「沒必要想以後的事,活好現在,才是最真的。明白嗎?」

她笑著點頭。

他的眼里,深深的笑意,看著她這孩子氣的表情,不禁深深嘆了口氣,想了想,道:「你可以把這一切當做是理所當然的。」

「哦?」

「因為你以前缺少家庭溫暖,所以現在才有一大家子人疼你愛你。因為你以前是個善良純真的女孩子,所以我才會愛上你。」他說著,她臉上的笑容,好似整個人沉浸甜蜜的氣氛里一樣。

是啊,這就是她的幸福,她最美的幸福!

「呃,至於你說的傻呢,你的確是挺傻的,而且,懷孕之後比以前更傻了。」他故作深思,微笑道。

「真的嗎?」她止住笑,望著他問。

霍漱清含笑點頭,道:「不過也沒關系,還好你現在沒搞出什么亂子,就算傻點也沒事。而且,是不是有人說什么一孕傻三年?你這樣子,也正常。只是,要是真的傻三年,我可要瘋掉的!」

她笑了,望著他那俊逸的臉龐,道:「放心,我一定會謹記大人的教誨,盡快恢復正常,不再犯渾!」

「你啊!」他含笑嘆氣,捧著她的臉,臉上那綻放的笑顏吸引著他,他深深地吻了下去,如同蜜蜂采蜜一般,采擷了這一塊蜂蜜。

等兩人氣喘吁吁擁在一起躺在床上,蘇凡才想起自己之前問的事還沒得到答案。

「你還沒說咱們什么時候走呢!」她說。

「只霍著填飽飢餓,忘了這個了!」他笑道。

她捶了他一下,他抓著她的手,道:「明天就開完會了,你收拾一下,咱們後天走,你的機票我也訂好了。」

「這么快?」她驚道。

「我應該提前跟你說的,不過,也不用特別准備什么,那邊什么都給你備好了,張阿姨已經過去半個月了。家里萬事俱妥,就等你這個女主人!」他說。

蘇凡笑著親了他一下,偎依在他的懷里,抓著他的手,一下下的揪著手指頭。

「明天晚上曾泉就回來了,我們全家一起吃個飯,我訂好了位子,他那邊我已經說了,你明天給希悠打個電話,還有小雨,大家一起,畢竟這些日子他們照顧你也很辛苦,我該好好表達我的謝意的,還有念卿呢,也要留在這里繼續麻煩他們。雖說是一家人,可是我們也不能表現的太理所當然,該表示的還是要表示,這樣的話,一家人關系才會維持下去。」霍漱清道。

蘇凡點頭。

他要忙著工作,就連家里的關系,他都要這樣——蘇凡這么一想,不免心中懊悔,如果自己可以細心一點,就可以替他分擔了,就算其他的幫不了他,家里的事幫他處理好了,讓他少分點心,他不也會輕松一些嗎?

此時,蘇凡想起母親羅文茵,想起母親如何事無巨細地處理曾家、葉家、方家,以及三家的各種「外戚」關系,讓父親毫無後顧之憂的忙工作。也許,母親的付出,並不是沒有意義的!

「霍漱清,謝謝你!」她說。

「傻丫頭,我們是一家人,對不對?」他含笑注視著她,她點頭。

「以後,我會努力來處理我們的家庭關系,不再讓你分心了。我會努力——」她認真地說。

霍漱清含笑點頭,伸手撫摸著她的臉,道:「我知道!」

她偎依在他的懷里,閉上雙眼。

夜色已深,晨曦即至。

次日一大早,霍漱清就離開了。蘇凡也起了大早,念卿還在家里吃早飯,羅文茵也在。

「媽,霍漱清說今晚咱們一家人一起吃飯,他已經給我哥說了,我這就給嫂子打電話。」蘇凡道。

「哦,他那天晚上和我們說過了,你給希悠說吧。」羅文茵道。

「小雨呢?昨晚沒回來嗎?」蘇凡問。

「好像沒有,等會兒我給她打電話,她這會兒肯定還沒起床。」羅文茵道,「哦,你們明天就要走了,你需要什么今天就得買上,時間夠嗎?」

「沒什么需要特別准備的,呃,我想去給霍漱清做兩套衣服,去劉師傅那里——」蘇凡道。

羅文茵聽罷,叫了秘書孫小姐一聲。

「你給劉師傅打個電話,讓他明天早上早點來家里給漱清量一下身材!」羅文茵道。

「好的,我知道了。」孫小姐應聲,忙走出餐廳,在一旁撥出了電話。

「媽,那個,錢我來付,您不用管了。」蘇凡忙說。

「知道,你要給自己老公做衣服,我才不會搶著呢!」羅文茵笑道,對念卿說,「你媽媽要向你爸爸示愛,姥姥怎么可以不識相?」

念卿笑著,看著母親。

蘇凡看著女兒,想說自己要走了,可是,女兒那純凈的笑容,又讓她張不開嘴。

「姥姥,我吃完了!」念卿放下勺子,跳下椅子。

蘇凡給女兒穿好羽絨服,系好圍巾,孫小姐就過來和羅文茵復命,准備送念卿去學校了。

「今天我們一起去吧!」蘇凡道。

孫小姐看著羅文茵。

羅文茵也知道蘇凡是要離開了,舍不得孩子才這樣,便點點頭。

「那我和念卿去院子里玩會兒,你吃完了我們走。」孫小姐道。

「嗯。」蘇凡道。

念卿便跑出了餐廳,院子里立刻傳來小狗的叫聲,蘇凡知道是女兒在和她的小狗寵物玩鬧了。

「媽,念卿,就——」蘇凡道。

「我知道,你就和漱清去那邊吧!念卿跟著我沒事的,這孩子懂事極了,我很喜歡。」羅文茵說著,望著女兒,神色認真,「迦因,記住他上一段婚姻的教訓,好好照顧他,維護你們的婚姻。」

蘇凡點頭。

「你和他在一起,總歸不會出什么大問題!」羅文茵道。

「我知道了。」蘇凡應道。

「孩子,不要想著你要做什么大事,隨便做點什么打發時間就可以了。漱清將來是要做大事的人,你只要好好守在他身邊就可以了。」羅文茵耐心地說。

蘇凡不語。

如果這樣的話,她這輩子,還有什么意義?

「不要想什么亂七八糟的,女人這輩子,成就一個男人,就是最大的成功了。你看夫人自己的事業都到那個地步了,現在不是照樣放棄了?其實,這個事情,你換個角度看就明白了。人一輩子可以做很多事的,對不對?不同的階段做不同的事,也並非說你碌碌無為。」羅文茵道。

「嗯,我明白了,媽。我想先過去把孩子生下來,然後再准備婚紗店的事情。不過,還要和逸飛說一下。」蘇凡道。

「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就好。」羅文茵道。

說罷,蘇凡便給方希悠打了個電話,正式邀請她參加晚上的飯局,方希悠接受了邀請。

家,就是這樣的吧!互相扶持,互相幫助,卻要時刻記得感恩!

蘇凡望著車窗外的景致,想起霍漱清,不禁微微笑了。

下午,蘇凡和江采囡約了下,親自去了江采囡的工作室,把信交給了江采囡。

「不是叫你寄過來嗎?怎么就自己過來了?你看你這么大肚子。」江采囡含笑扶著蘇凡坐在沙發上,道。

「我是想過來和你道別的。」蘇凡微笑道。

「道別?」江采囡看著她,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要過去霍省長那邊了?挺好的,你比那個徐律師聰明!」

蘇凡望著江采囡,想了想,才說:「江姐,你認識徐蔓?」

「是啊!那時候,她還以為我是霍省長在外面的女人,專門找我談了一次,要我離開他什么的。」江采囡說著,不禁笑了,那表情和語氣極為輕松,可蘇凡輕松不起來。

「那個女人真是蠢,還是律師呢!連自己婚姻的問題在哪里都搞不清楚,還——一味地把過錯推到別人的身上,以為是別人怎么樣她老公了。這樣的女人啊,遲早都會被婚姻拋棄。」江采囡說著,若有所思地盯著蘇凡,詭笑道,「我是不是替你擋了徐蔓的槍子兒?」

蘇凡不禁有些窘,尷尬地笑了,不知道該說什么。

「其實,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該怎么跟你開口。」江采囡說著,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

「什么事?江姐,你說吧!」蘇凡道。

江采囡想了想,道:「我,呃,以前,很仰慕霍省長,當然,那時他還是雲城的市長,呃,其實要更早一點,他在省委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了,然後,見了幾次面,就覺得他很不錯——」說著,江采囡觀察著蘇凡的表情。

蘇凡有些意外,當然也不是完全非常意外。意外的是,江采囡居然和她說那件事了,不意外的當然是這件事本身。

「你知道?」江采囡從蘇凡的表情里讀出了她的意思。

蘇凡點點頭。

江采囡「哦」了一聲,然後笑了下,道:「他真是愛你,連這種事都告訴你了。」

蘇凡並沒有說,其實這件事是她母親告訴她,然後她找霍漱清「對質」的。而在江采囡看來,霍漱清的坦誠,哦,不對——

「我想起來了,你和他,在雲城的時候就在一起了,是不是?」江采囡猛地轉換了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