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文茵一看頭上包著紗布的女兒,不禁靠在丈夫胸前哭了起來。
曾元進輕輕拍著她的背,道:「沒事沒事,孩子沒事的。」
霍漱清便把醫生的診斷結果和治療方案告訴了岳父岳母,曾元進連連點頭。
「你看,我都和你說了,沒事的!」曾元進安慰妻子道。
「漱清,警察那邊查的怎么樣了?車禍怎么發生的?是不是有人故意?」羅文茵擦著眼淚,問。
「沒有,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肇事司機當時精神狀態很正常,沒喝酒沒吸毒,很正常。」霍漱清道。
「那怎么會——」羅文茵道。
「那個司機跟警察說,他只看見迦因過馬路,他踩剎車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幸好當時車速慢,警察也測過他的車速,沒有超速。」霍漱清道。
市區里那一段限速是六十公里。
「可是,她怎么會,怎么會突然就撞上去了?她,她怎么——」羅文茵道。
霍漱清還沒來得及回答,羅文茵就立刻掩面哭泣起來。
「怎么了?文文,你怎么了?」曾元進忙問。
曾元進扶著妻子坐在病床邊的沙發上,羅文茵卻只是哭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霍漱清不知道岳母這是怎么了,在外面的覃春明和齊建峰都起身走了進來。
羅文茵擦去眼淚,這才說:「昨晚,昨晚,我聽說,逸飛和敏慧的事,就打電話問迦因怎么回事,我問她是不是和逸飛說什么了,要不然逸飛怎么好端端就退婚了。」說著,羅文茵看了眼覃春明。
「你給她打電話了?」曾元進問。
羅文茵點頭,道:「我,我不知,我聽著電話里不對勁,話一說完,迦因這邊就斷了,再打就一點聲音都沒了。」
病房里,陷入了一片安靜,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不會知道蘇凡為什么會發生車禍了。
「都是我的錯,是我——」羅文茵道。
「你怎么可以這樣做?」曾元進批評道。
和曾元進結婚快三十年的時間里,曾元進從來都沒有這樣批評過羅文茵,也沒有用過這樣的口氣和羅文茵說話,更別說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
「元進,這只是意外——」覃春明忙勸道。
「對不起,春明,漱清,你們出去一下,我和文茵,好好談談。」曾元進道。
「元進,你別生氣,這只是意外,不怪文茵——」覃春明卻勸道。
「是啊,爸,這是意外——」霍漱清也趕緊勸道。
雖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不要管別人的家務事,可是曾元進這么生氣,覃春明和霍漱清也不能看著這夫妻兩個因為這個車禍吵架啊!誰都知道曾元進平時怎么寵著羅文茵怎么愛羅文茵的。
「意外?什么是意外?迦因在路上走,她就不該和迦因說那件事,她明知道迦因知道事情會情緒失控的,她還說?」曾元進怒氣沖沖,指著哭泣的妻子,其他人根本沒法兒勸。
「羅文茵,你是三歲孩子嗎,啊?逸飛和敏慧的事,是他們的事,你怎么,怎么什么都要往自己女兒身上扯?你就不能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嗎?你跑出來摻和什么?哪里都不能少了你,是不是?」曾元進道。
覃春明讓霍漱清把曾元進拉出去,霍漱清和齊建峰兩個人一邊一個,拉著曾元進去了病房的外間。
「文茵,這事兒——」覃春明坐在羅文茵身邊,安慰道。
「春明大哥,我,都是我的錯,元進說的對,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迦因,都是我——」羅文茵道。
「元進他也是氣糊塗了,這事兒,不是你的錯,你別自責了。你看,迦因不是好好兒的嗎?」覃春明勸道。
「對不起,春明大哥,如果不是迦因,逸飛和敏慧也不會——」羅文茵道。
「有什么對不起的?孩子們的事,讓孩子們自己去解決,他們要在一起還是分開,我們做大人的怎么能管的了?你也是,不要再管迦因太多了。迦因是個很懂事的孩子,你那樣說她,她會自責的。」覃春明道。
「可是,她——」羅文茵道。
「我知道逸飛他根本不愛敏慧,所以他現在這樣,反倒是一件好事。你說,我們要是強迫他和敏慧結婚,你猜他將來會變成什么樣子?他和敏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么多年,他都沒有辦法愛上敏慧,你覺得他結婚以後會愛上嗎?」說著,覃春明不禁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這個年紀說什么愛不愛的很可笑,可是,愛情是婚姻的基礎,只有兩個人真心相愛,才會有勇氣和力量去面對和克服未來婚姻中的一切困難。我們這些做父母的,能照看他們多少年?將來有什么事,不是都得靠他們自己嗎?要是他們兩個人的心不在一起,還怎么在一起解決問題面對困難?誰都沒有辦法預見將來會發生什么,我們也不能給他們保證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交給他們如何解決困難的能力,這個能力,就是一個充滿愛的婚姻,你說呢?」
羅文茵望著覃春明說不出話來。
「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說出這種話來,昨晚和逸飛談的時候,都說不出這種肉麻的話。」覃春明說著,不禁笑了。
羅文茵不語。
「文茵,如果真是迦因和逸飛說了什么讓逸飛有勇氣去退婚,我反倒要謝謝迦因,她給了逸飛勇氣去做這件事,而不是一直強迫自己做一件錯誤的事。」覃春明說著,看著羅文茵。
羅文茵轉過頭看著病床上的女兒。
「其實,人啊,經常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是不是?有幸知道了,卻不一定可以按照心意活著,畢竟,沒有人是自由的。現在逸飛這么做了,我很高興,他終於成長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想要而不得的,他會放棄,而他不願要的,他也會放棄。能學會放棄,很不容易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