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她身邊,輕輕摟住她的肩頭,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一言不發。
蘇凡靜靜坐著,良久,才說:「逸飛,逸飛晚上打電話過來了。」
「他到了那邊了?」他問。
「嗯。他說下午要去見醫生。」蘇凡道。
「他也給我打電話了。」霍漱清道。
蘇凡「哦」了一聲,便繼續打印資料了。
「元旦我們一起去京里嗎?」霍漱清問。
「你沒有別的安排嗎?」蘇凡問,「如果沒有特別的事的話,你回去榕城看看媽吧,你也好久沒看她了。我帶著念卿和嘉漱過去,等京里的事情忙完,張阿姨也就回家團聚幾天去了。」
「也好,我安排一下時間,回一下榕城。」霍漱清道。
「我今天和張阿姨說,讓她老公要不也來回疆好了,要不然他們老兩口這樣兩地分居著,我總覺得對不起人家。」蘇凡道。
「可以,到時候你看著安排就行了。」霍漱清道,「張阿姨為我們工作了這么多年,為咱們這一家付出了那么多,我們也該表示一下,不能讓她白辛苦。」
「嗯,我明白。」蘇凡道。
資料打印好了,蘇凡便關了電腦。
「我去洗澡了,你要不要一起去?」他問。
「不了,我還要整理一點東西。」她說,「你累了就先休息,我想晚點睡。」
霍漱清「哦」了一聲。
可是,他注意到她在和他說這些的時候,始終沒有看他。
這一點,和過去不一樣。
是他太多心了嗎?
但願吧!
於是,霍漱清便去沖澡准備休息了。說是休息,他也沒有安靜入眠的時候,李聰敲門說有一份加密緊急文件要給他看,他躺在床上又起來了。
這份文件是上面傳達下來的,和今天中午謝司令找他的事有關。現在他審閱完了,就要傳給省里其他領導去看。
事情,似乎並不輕松。
雖說是到了冬天最嚴酷的時候,可是邊界上的情況,不怎么安身。
霍漱清看著文件,眉頭緊蹙。
蘇凡正好從書房出來,就看見霍漱清站在走廊里看材料,她停下腳步沒走過去,卻遠遠地看見了他那蹙著的眉頭。
心頭,忍不住又痛了下。
他什么時候可以放松一下呢?總是一堆的事情纏著,連個舒展眉頭的工夫都沒有。
心里,是舍不得他的。這簡直是她的慣性思維,即便是現在和他關系到了這樣的程度,這種慣性還是會從她的腦袋里跳出來,把她的思緒撥一下。
深深地嘆了口氣,蘇凡朝著他走了過去。
霍漱清便在文件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說明他已經審閱過了,可以傳下去看了。李聰便趕緊接過文件,裝進了文件袋,交給了身邊的工作人員,那名工作人員便趕緊封了文件袋,離開了。
李聰向蘇凡說了「夫人晚安」就下樓了,卧室門口,又是霍漱清和蘇凡。
見他靠在卧室門口站著,蘇凡走過去,抬頭望著他,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沒什么,還都是那些事。」他說著,攬著她的肩,一起走進卧室。
「你忙完了嗎?」他問。
她「嗯」了一聲。
原本她想說「沒有」,然後讓他先去睡覺,她再磨蹭一陣,晚一點再去睡。可是,看著他這樣心事重重,她又於心不忍丟下他一個人。
真是討厭的慣性,怎么會這樣?
真的是很討厭這樣的自己啊!
「我先不想睡,你去沖澡,我等你。」他說著,親了下她的額頭。
蘇凡「嗯」了聲,便松開他,去換衣洗澡了。
他們之間,到底該怎么辦?蘇凡不知道。
他對她的不信任,始終如同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頭,她想要去忽視那根刺的存在,可是,根本沒辦法忽視。想要靠近他的時候,那根刺就在她的心上狠狠地再扎一下。
她該怎么辦?
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洗澡水,從臉上流下來,她靜靜站在水里,任由水流沖刷著自己的身體。
該怎么辦?
污垢可以被沖掉,可以被洗凈,可是,心頭的刺……
只要一想到他對她說的那些話,關於逸飛的話,她就不知所措。
頭頂的水,突然就停住了。
她愣住了,回頭,卻見他站在身後。
水珠,從睫毛上流下去,她愣愣地盯著他。
他的手,輕輕撫上她身上那些青黑的皮膚,那些是被葉敏慧昨晚打了之後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