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希悠愣住了,盯著他。
「這件事,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過。所以,我們兩個,扯平了。」沈家楠注視著她,道。
方希悠卻沉默了好久之後,才說道:「您,何必這樣?」
「我想,如果有個人可以聽我把這件事說出來,可能我自己心里會好受些。」沈家楠道,「所以,我也不是說完全在安慰您,我,也只是想要讓自己解脫一點。」
方希悠,不語。
「現在,我們,是不是扯平了?如果從什么糗事的角度說的話?」沈家楠問。
方希悠的鼻頭,猛地一陣酸澀。
她轉過頭,看向車窗外。
車子,在車流中無聲穿梭著。
「您知道那些關於您和我的傳聞吧?」方希悠問道。
「是不是,讓您為難了?」沈家楠反問。
方希悠轉過頭,看向他,笑了下,搖頭道:「我活在這世上,總得有自己的自由。如果因為別人說幾句什么,就改變自己的想法,就放棄和您這樣,這樣,善良……」
善良?
這個詞說出來,兩個人都愣了下。
是的,善良。
他,是個善良的人。
「和您這樣的人斷絕往來的話,是我的損失。」方希悠道。
她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平靜優雅,可是,他看得出來,她的內心,並沒有那么平靜。
葉黎的事,給她造成的困擾,並不只是那一夜的那件意外那么簡單而已。
「這是我的榮幸,方小姐!」沈家楠道。
方希悠淡淡笑了下,轉過頭,看向車外。
心情,很輕松。真的!
葉黎什么的,滾他媽的!
「我,能說句臟話嗎?」她突然說。
沈家楠愣了下,卻點頭。
「葉黎什么的,滾他媽的。」她說了出來。
這句話,在沈家楠心里造成的震撼,不比這句話帶給方希悠內心的輕松少多少。
她,很壓抑,不是嗎?活的,很壓抑。
要不然,也不會,也不會和他說這件事。
沈家楠微微笑了,看著她,道:「是啊,滾他媽的。」
方希悠笑了,看向車窗外。
她不會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了,再也,不會了!真的!
方希悠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好像那些壓抑的心情,隨著這一口氣,全都從她的身體里離開了。
也許,她從沒和別人說過那件事帶給她的困擾,帶給她內心的痛苦吧!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如果說葉黎那件事從她心里徹底離開了的話,她也不會說「看見您會別扭」這樣的話吧!
沈家楠的心頭,生出一種莫名的憐惜,憐惜她!
車子停在了沈家的院子里,沈家楠便下車給她開了車門。
沈家的管家在車邊等候,見沈家楠和方希悠下了車,便忙報告說「那三幅畫已經准備好了,請方小姐賞鑒」。
「這邊請!」沈家楠對方希悠道。
方希悠說了聲「謝謝」,就和沈家楠一起跟著管家走向了沈家的藏古樓。
這是一幢紅磚的三層小樓,和其他建築一樣,都是民國時期流行的中西結合巴洛克風格。這幢樓里,保管著沈家從海外回遷時百余年中收集的古物,都是用極為專業的保存方式在保管著這些文物。
「您要不要看看其他的藏品,還是直接看那三幅畫?」沈家楠問方希悠道。
「今天就只看那三幅畫吧!時間不早了。」方希悠道。
於是,管家便領著方希悠和沈家楠來到一樓的一個小房間,由保管員打開三幅畫展開,方希悠便戴上手套、拿著放大鏡開始仔細觀看。
沈家楠站在一旁看著她。
古人說,腹有詩書氣自華。可是,這樣的字句,形容方希悠都是遠遠不夠的。
房間里,一片安靜。
直到方希悠摘下手套,對沈家楠道:「沈先生,謝謝您讓我欣賞這三幅畫。就運筆來說,這三幅,算得上是老師一生全部作品中的上乘之作了。」
「我爺爺和大師早年間有些交往,這才得到這三幅畫的。應該說是我們沈家的榮幸吧!」沈家楠微笑道。
「他們的交情應該不淺了。」方希悠道。
「可能吧!」沈家楠道。
「沈先生,我想把這三幅畫拍照發給其他的幾位老師,讓他們一起來選擇展覽的作品,不知道您方便嗎?」方希悠問。
「可以,當然可以。」沈家楠道,「如果這三幅畫可以在大師的紀念展覽上讓世人觀賞,我爺爺也會很高興的。方小姐您請便。」
方希悠便道謝,讓秘書拿來了她的手機,拍下了三幅畫。
「等我們決定了我再聯系您,沈先生。」方希悠道。
「好的。」沈家楠便說。
方希悠對他笑了下,剛要把手機遞給秘書,手機就響了。
她拿起來一看,是蘇以珩打來的。
「以珩?你已經到了嗎?」方希悠走到一旁,接了電話。
「嗯,我從公司出來了,正要去你家里。你在嗎?」蘇以珩問。
「沒有,我還在外面。」方希悠道。
「你在哪里?我過去接你?」蘇以珩道。
「不用了,我乘車出來的。你先去家里等一下,我很快就到了。」方希悠道。
「好,你別急。」蘇以珩說完,就掛了電話。
「沈先生……」方希悠把手機遞給秘書,道。
「方小姐……」沈家楠禮貌地說。
「今天,謝謝您。浪費了您這么多時間陪我,真是不好意思。」方希悠望著他,道。
沈家楠搖頭,道:「方小姐別客氣,這是我的榮幸。」
方希悠微微笑了下,便說:「那我先告辭了,改天再來參觀沈家的珍藏。」
「好的,隨時歡迎您。」沈家楠說著,就和方希悠一起走了出去。
走到車邊,沈家楠為她拉開車門,方希悠抬頭看了他一眼,對他微微笑了一下,就上車了。
車窗搖下,她對他揮揮手,車子就離開了。
沈家楠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車子離開,久久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