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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我都餓了!」知書不明所以,畢竟沈大夫此前去小廚房,原就是為公子做點飯食,往日里沈大夫也會多做幾份,給知書留一份。
是以今日,知書亦是未想太多,緊趕著便去端。哪知他的手還沒碰到面碗,便有一雙手快於他,快速端走了一碗。
「王爺!」黍離將面碗放在桌案上,安然站在一旁,因著方才那么一鬧,王爺壓根沒進晚膳,如今沈大夫都做好了,自然得王爺優先。
薄雲岫面色黢冷,一言不發的坐在那里。
氛圍有些尷尬,一桌兩人,一個冷若霜寒,一個溫潤如玉。仿佛是兩種極致,卻又因為沈木兮而保持了平和,各自忍耐。
知書的肚子咕嚕嚕的叫,可面碗都端到了離王殿下面前,自個哪敢再去要回來,只得乖乖的把另一碗端到陸歸舟跟前,「公子,你快趁熱吃。」
陸歸舟也不著急,抬眼望著面色黢冷的薄雲岫,「沒想到王爺竟也喜歡這等鄉野之食?聽說王爺的愛子似乎不怎么喜歡這山水鄉野之地,尤其是鄉野之人。」
對於此前種種,薄鈺如何欺負沈郅的,陸歸舟也聽得一二,關於薄鈺那孩子的品行,他自不必多說,別人的孩子,他管不著。但是對於沈郅,陸歸舟是看著沈郅長大的,當初沈木兮是怎樣一口飯一口水照顧孩子長大的,他也都在眼里。
捧在手心里的東西被人任意踐踏,脾氣再好的人,也有忍耐的極限。
薄雲岫不是傻子,陸歸舟的言外之意,他聽得真切,眼睛里淬了刀子,從陸歸舟到沈木兮,皆無放過,「你過來!」
這話,是沖著沈木兮說的。
陸歸舟正要開口,卻見沈木兮二話不說,疾步朝著薄雲岫走去,見此情形,陸歸舟話到了嘴邊,也只能生生壓住,她有她自己的主見,他甚少干涉。
然則沈木兮卻不是沖著薄雲岫去的,而是……
「知書,吃!」沈木兮將面碗從薄雲岫的跟前端走,直接擱在了知書面前,「這兩碗面本來就是為你們做的,有人山珍海味伺候著,不稀罕這些鄉野之物,怕是吃了會爛舌頭。」
知書求之不得,可又礙於薄雲岫的身份,憋著笑慎慎的問,「我真的可以吃嗎?」
「吃!」沈木兮抱著托盤,「這是我做的,我有資格決定給誰吃!何況我又不是開飯館的,不打招呼就想蹭飯吃,門兒都沒有!」
「沈大夫!」黍離急了,「今兒沈公子動手掌摑小公子,王爺未加懲處已然是寬厚以待,為此還誤了晚膳時分,您怎么可以這樣說王爺?」
再者,王爺還受傷了呢!
當然,這話黍離可不敢說出口,敢當眾揭王爺的短,王爺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想吃是嗎?行,等著!別走哈!」沈木兮掉頭就走。
薄雲岫眉心微皺,隱約覺得大事不好。
陸歸舟不吭聲,沖著知書使了個眼色,主仆兩個當著薄雲岫的面,默不作聲的吃面,不得不說沈木兮的手藝真的是極好的,饒是最簡單的素面,也能做得色香味俱全。
廚房里的春秀正在撈面,准備開吃第二碗,卻見著沈木兮風風火火的進門,二話不說就撈了半碗面,然後拼命的用筷子攪拌成糊糊,最後還撈了一把花椒撒在面糊上,看得春秀一愣一愣。
「沈大夫,你這是干啥呢?」春秀咽了口口水,萬分不解的問,「陸歸舟的口味,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重了?」
沈郅「呼啦」吸了一口面,「娘,這能吃嗎?」
「不能吃!喂狗!」沈木兮端著面碗就走。
「喂狗?」春秀眨了眨眼睛,「喂狗也別糟蹋這面嘛,這小半碗留給我吃多好!」
房內。
「砰」的一聲響,半碗花椒半碗面糊糊擺在了薄雲岫面前,某人的臉瞬時黑得能擰出墨來,抬頭看她的眼神帶槍夾棍,如有雷霆之怒,要將周遭的一切悉數焚滅。
「不是捂著臉牙疼嗎?來,花椒止疼,面糊糊正好,吃起來都不用費勁!」沈木兮冷笑,「王爺,請用吧!招待不周,還請見諒!」薄雲岫起身就往外走,冷風過境,沈木兮止不住打了個寒顫,在他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她宛若躲瘟疫一般快速閃到了一旁門邊。
在薄雲岫看來,她巴不得他快點滾出去。許是氣惱,薄雲岫忽然不走了,冷不丁朝她邁了一步,驚得沈木兮登時退撞在門板上。
陸歸舟忙不迭站起身,知書快速抱住了自己的面碗。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氛圍越漸尷尬。
「你就是這樣對待病人的?」薄雲岫咬著牙,仿佛要吃人,「沈大夫!」
最後那三個字,是從他的齒縫間蹦出來的,似乎只要她略加反駁,他便會做出了不得的事。事實上,她還沒來得及反駁,他的手已經抵在了門面上,摁在她的面頰旁,居高臨下的睨著她。
那意思,就等著她服軟!
沈木兮矮了身子,快速從他腋下鑽出,疾步站在了陸歸舟身邊。
見狀,陸歸舟極為自然的擋在她跟前,「王爺,強扭的瓜不甜!」
「那就把藤拔了!」薄雲岫狠狠剜了二人一眼,眼神格外冷戾,恨不能扒陸歸舟幾層皮。
即便躲在陸歸舟身後,沈木兮猶能感覺到來自於某人的灼灼目光,就像是刀子,隔著千山萬水也能刺穿人心,好在她這顆心早在多年前就已經焚為灰燼,麻木得不會再有重活的那一日。
拂袖而去,薄雲岫沒有再回頭。
陸歸舟轉身,「沒事吧?」
沈木兮搖頭。
「其實你何必激怒他?」陸歸舟無奈的笑了笑,「他留或者走,對誰都沒有影響。」
沈木兮愕然一怔,眼神略顯閃爍,「吃完了嗎?吃完了我收碗!」
「吃完了!」知書快速將碗筷收拾一番,「沈大夫,我來吧!」
「無妨!」沈木兮端起空碗便走,腳下略顯匆忙。
陸歸舟站在原地,幽幽的吐出一口氣,滲入骨髓的東西,說拔除就能拔除嗎?許是會,又或許終其一生都做不到,至於是前者還是後者,關鍵在於選擇。
長夜漫漫,陸歸舟住在隔壁,聽了一夜的翻身聲。
天剛亮,沈木兮就起了床,進了劉捕頭之前為她安排的那間屋子,趁著四周無人,她從一旁的草垛里扒拉出丹爐。吹去蓋上的灰塵,沈木兮側耳聽著外頭的動靜,確定外頭無人,這才慢慢打開丹爐。
丹爐里裝著早前那條蛇,當然,隔了這么久,這條斷蛇早就死了。
微光里,斷成兩截的蛇身上竟長出了好多菌類,一株株通體晶瑩,但植株很小,顯然還沒長大。
「長出來就好!」沈木兮輕輕的將蓋子蓋了回去,將丹爐重新塞回草垛里,這才起身往外走。
合上房門,身後驟然響起劉捕頭的聲音,「沈大夫?!」
「你可嚇死我了!」沈木兮捂著砰砰亂跳的心窩,呼吸微促,「你怎么走路沒聲音?」
「你之前叮囑過,這屋子得小心守著,所以我有空就來這兒守著。」劉捕頭詫異,「你干什么了?嚇成這樣?莫非這屋子里……」
「這幾日,我就能把解毒丹研制出來,這屋子里的東西是葯引,尤為重要,一定要小心看管!」沈木兮細細的叮囑,「葯方我一會再給你,你找個妥當的人去抓葯。對了,郅兒告訴我,廖大夫失蹤了?」
「是!」劉捕頭和她並肩走著,幽然輕嘆,「都找遍了,沒找到痕跡,也不知道去哪了?你說若是那幫人所為,這廖大夫又是招他們什么了?以至於現在,生死不明。」
沈木兮想了想,「應該是害怕我的方子,否則不會把方子燒了。」
劉捕頭點點頭,「對了,我總覺得那個離王府的側妃很是怪異,昨兒我看到有信鴿飛落在府衙屋頂上,就、就悄悄攔了下來。」
「你?」沈木兮愕然,劉捕頭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聰明了?
「我看了!」劉捕頭壓著聲音,說話時悄悄環顧四周,「我是擔心他們對你不利,得未雨綢繆,不過這上面寫的東西好生怪異,我著實沒看懂,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你有關系。」
沈木兮不解,「怪異?」
「只有一行小字!」劉捕頭神神秘秘的伏在沈木兮耳畔低語。
心,咯噔一聲,沈木兮羽睫驟揚,「就這五個字?」
「對啊!」劉捕頭點頭,「我沒瞧出什么問題來,就把信塞回信鴿腿上,把信鴿丟去了側妃的院子。真不知道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人人都覺得她端庄大度,何以到了你這兒,她就成了魑魅魍魎?」沈木兮笑問。
劉捕頭嗤鼻,「她若真的端庄大度,孩子能教成這樣?那孩子一身戾氣,看誰都像是欠了他似的。你再看看郅兒臉上的傷,說著就來氣。」
沈木兮沒說話,只是長長吐出一口氣,誰都看出來了,唯有薄雲岫還死命維護,說來還真是可笑。
「沈大夫,你真的要跟他們回東都?」劉捕頭不免有些擔心,「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在咱們地盤上,那小子尚且如此過分,若你去了東都,還不得任人魚肉?你可得想清楚了。」
沈木兮點頭,「我心里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