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有人要讓你死(2 / 2)

離凰 藍家三少 3582 字 2022-11-22

取了干凈的帕子,黍離仔細的擦拭著沈郅的腳丫,「王爺這兩日一直沒休息好,眼見著明兒就要進城,你可千萬不要再驚擾了他。王爺心里揣著事,肩上擔著重任,很多事不是你能想明白的,但是希望你能體諒。他也有他的難處,只是不願說出來罷了!」

「既然不願說,那自然是要自己擔著,怪得了誰?」沈郅雙手環胸,哼哼兩聲別開頭。

黍離苦笑不得,「脾氣倒是拗,趕緊睡吧!」

可沈郅哪里還能睡得找,躺在床上,瞧著黍離給自己蓋被子,忍不住試探著問,「我娘要是真的出了事,王爺會管嗎?」

「胡說什么呢?」黍離搖頭,「你呀,就是太想你娘了!沈大夫有春秀陪著,怎么會出事呢?何況王爺留了人,若是真的有什么事,王爺一定會收到消息。別胡思亂想了,趕緊睡。」

沈郅不放心,拽著黍離的手不肯放,「你保證我娘不會有事?我真的做噩夢了,真的夢到了我娘,我娘渾身是血,我真的好害怕。離叔叔,如今只有你能幫我。你幫我好不好?你幫我去打探打探消息。」

看著孩子巴巴的祈求眼神,黍離不忍拒絕,「那你明天乖乖的,我就幫你去問。」

「嗯!」沈郅躺好,乖乖的抱著被子,「我一定會很乖很聽話,不會惹事,就算明天見到了那個壞孩子,我也會忍著的。」

黍離張了張嘴,心有不忍。他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想讓孩子睡覺,不要再惹王爺煩心,可沒想到沈郅心有七竅,什么都想得周全,連明兒會見到薄鈺母子,將面對怎樣的疾風驟雨和刁難,沈郅都想到了。

一聲嘆,黍離轉身往外走。

沈郅閉著眼睛,即便不睡也得裝作很乖順的樣子,只有這樣他才能得到娘的消息。在這舉目無親的處境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乖巧和忍耐。

黍離沒想到,薄雲岫竟然沒睡,一直站在原地,神色凝重的盯著檐外的雨。

心下微慌,黍離忙不迭行禮,「王爺!」

「睡了?」薄雲岫道。

黍離應答,「估計還沒有,但是已經躺回去了,並且答應會乖乖的。」

「你答應了他什么?」凡事豈能瞞過薄雲岫的眼睛。

黍離喉間滾動,略顯心虛,「卑職只是答應了沈公子,會留意沈大夫的消息。但沈公子也答應了卑職,會聽話忍耐,不會鬧出任何事情。」

薄雲岫沒有應聲,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須臾,薄雲岫輕飄飄丟下一句,「馬上去查,速速匯報!」

黍離先是一愣,等著薄雲岫的房門合上,他在愕然回過神來,王爺這是——答應了?按理說不會出什么事,臨城的府尹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膽,否則哪敢動沈木兮?再者還有離王府的侍衛護著,哪怕是東都里的官,見著離王府的人也得退避三舍,遑論刁難。

不過是一個孩子,思母心切而做的噩夢罷了,王爺竟也當真?!

天亮之後,最先來的是刑部侍郎錢理正,到底是自己兒子出事,作為父親,怎不憂心?可離王非同常人,錢理正只能在行轅外頭候著,等著薄雲岫召見。

「王爺!」黍離行禮。

薄雲岫已更衣完畢,錦衣玉服,蟒袍玉帶,眉眼間凝著不怒自威之色,今兒他不是去上朝,而是要去找太後。天蟾雪玉丸何其珍貴,太後不會輕易賞賜,但若想查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必須讓錢初陽醒轉,否則失蹤的關傲天可能會永遠消失。

「錢大人在外求見!」黍離道。

「不必求了,讓他進宮!」薄雲岫大步離去。

然則剛走到院子里,薄雲岫又頓住腳步。

黍離正當詫異,卻見王爺身子微側,望著回廊那頭漠然佇立的沈郅,這小子早就起來了,一直安安靜靜的在回廊里等著,不知是在等著進東都城,還是等著沈木兮的消息。

「看好他!」薄雲岫眸色微沉,「別讓人碰他!」

「是!」黍離行禮,臨走前特意吩咐底下人,務必保護沈郅周全,除非有王爺手令,否則誰都不能靠近沈郅,違令者以忤逆論處。

熙熙攘攘的東都城,因著薄雲岫不喜歡張揚,所以老百姓只見著車隊與軍士從城外進入,並不知發生了何事。待隊伍過去才曉得,原是出巡的離王殿下回朝了。

陸歸舟站在人群里,冷眼看著漸行漸遠的隊伍,面色愈發凝重。待抽身退出,抬步進入一家葯材鋪,待上了二樓,身邊的知書才開口,「公子,沒見著沈郅。」

「許是在車里。」袖中還收著沈木兮傳來的消息,那八個字,他記得清清楚楚,「離王回來了,郅兒在他手里,但兮兒沒回來,說明半路上出了事。」

「可若是真的出了事,離王殿下怎么可能丟下沈大夫不管?」知書倒了一杯水,擱在陸歸舟面前,轉而又去合上窗戶,「公子,許是事情沒你想的那么復雜!」

陸歸舟取出紙條,細細琢磨著紙上的八個字,「一定出事了!我讓你打聽的事兒,可都打聽明白了?」

「打聽清楚了,咱們是跟離王府的側妃前後腳進東都的,此前遮掩得極好,外頭的人都不知道此事。但後來離王府悄悄的找了劉大夫,我便去找劉大夫打聽,如此才曉得原是那側妃受了傷,而且是利器所傷。」知書低低的說,「公子,你說側妃受傷,怎么還敢連夜趕回東都呢?聽說回到離王府的時候,只剩下一口氣撐著。」

陸歸舟皺眉,「利器所傷?」

「是!」知書點頭,「劉大夫是這么說的。」

「誰敢傷了離王側妃,還被這般維護?」陸歸舟隱約有了答案。

「不知。」知書撓撓頭,頓了頓,仿佛想起了什么,知書忙道,「對了公子,我還打聽到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跟沈大夫有關?」

陸歸舟仲怔,轉而面露慍色,「有什么說什么,你何時變得這般吞吞吐吐?」

「哦!」知書挨了一頓訓,鼓了鼓腮幫子道,「說是在魏側妃回來後的一天夜里,宮里就有人出城了,至於是誰指派,又派往何處,倒是無人得知。」

「宮里?」陸歸舟皺眉,端起杯盞淺淺的潤唇,「出去的是什么人?」

「漏夜出城的,不曉得是誰,黑乎乎的都說沒看清楚,但是很肯定是宮里的侍衛。」知書最喜歡打聽消息,老往人群里湊,是以聽到的消息都是零零碎碎的。

陸歸舟只能顧自整理一下頭緒,魏仙兒回離王府,宮里侍衛連夜出行,那么這個時候薄雲岫應該正帶著人在回東都的路上,應該不知道宮里有人出城了。若然只是公事公辦倒也罷了,怕就怕……

知書還在絮絮叨叨,來東都這么短的時間內,東街什么好吃的,西街什么好玩的,南邊的城隍廟里廟祝多大年紀,北邊的花街上,誰是頭牌的姑娘,平素生意如何,他都摸了個底朝天。甚至連街頭巷尾,芝麻綠豆點的小事,他也能說出幾件來。

「聽說這位魏側妃深得太後娘娘的喜愛,不,確切的說,應該是魏側妃所生的孩子,深得皇上和太後娘娘的喜歡。」知書單手背後,如同說書先生一般,說得吐沫橫飛,「皇上和太後早在魏側妃生下小公子的時候,就打算立這孩子為離王府世子,可惜離王不吭聲,此事才耽擱下來。」

陸歸舟放下手中杯盞,聽他說書。

知書喝口水,潤了潤嗓子,又裝模作樣的繼續道來,「皇上後宮三千,登基多年一直無所出,東都城里也有人悄悄議論,若這樣下去,帝王只能從皇室旁支中過繼,而當今聖上如今只剩下了兩位兄弟,一位雲游四海,還有一位在朝,那便是離王!」

話到了這兒,當然是最明白不過了,如果皇帝要過繼兄弟的兒子作為皇位繼承人,唯一的可能便是薄鈺。薄鈺身為離王府唯一的孩子,同時也是薄家唯一的後嗣。

雙重身份壓下來,天下人自然不敢小看魏側妃母子。魏仙兒名分上雖為側妃,可離王無妻,側妃與正妃著實沒多大的區別。

陸歸舟一聲嘆,幽然站起身來,「你去找步棠,讓她馬上來見我!」

「小棠回東都了嗎?」知書一愣。

「讓你去你便去!」陸歸舟面色沉沉,「就說我有事要交代她。」

知書撇撇嘴,「能不去嗎?」

「廢什么話?」陸歸舟音色冷戾,「出了事,你擔得起嗎?」

知書吶吶的翻個白眼,那死丫頭是個不要臉的活泥鰍,武功好性子野,每次看到他,總要捉弄他一番,惹得他一聽到步棠二字就心里發怵,渾身汗毛直立。

公子明明知道,還要讓他送上門去……知書想想就覺得寒心。

步棠在東都有個小院,位置很是偏僻,擱在七拐八拐的小巷里,如果不是來過一次,定是不好找的。知書瞧著木門,手幾番抬起又幾番落下,遲遲不敢去敲門。

臨了,知書搬了牆角的石頭墊在腳下,攀著矮牆望著里頭,院子里空盪盪的,什么人都沒有,「院子里沒有人,難道在屋里?公子說人回來了,可門口的香爐還在呢!」

步棠有個習慣,離開家的時候總要在家門口擱著香爐,若是香灰傾灑便是有人闖入。可實際上呢?任誰進門,一眼就看到這香爐,怎么可能碰翻!

知書趴在牆頭嘀咕,繼而慢悠悠的趴下來,伸手輕輕推門。

門「吱呀」一聲打開,竟是虛掩著的。

見此情景,知書脊背發涼,下意識的環顧四周,所幸四下並無動靜。深吸一口氣,他往里頭邁了一步,終是進了門,「怕是消息有誤,公子說她回來了,我瞧著……啊!」

刺耳尖叫聲,伴隨著剎那間的天旋地轉。

繩索套住了腳踝,知書整個人被倒掛在門口,全身血液蹭蹭蹭的往腦門沖,想喊卻喊不出聲來,只能發出卡殼的沙啞聲,「啊……救命!救命!」

清秀的臉猛地出現在知書的視線里,年輕的綠衣女子半弓著腰,歪著腦袋瞅著知書狼狽不堪的模樣,清脆的笑聲甚是悅耳,「喲,舍得進來了?我還以為你打算爬牆呢!」

血液逆流,知書的臉漲得通紅,身子倒掛在門口不斷的晃悠,整個人都快暈死過去,「步棠,你快、快放我下去,公子找你!」

步棠直起身,在繩索末端點了根蠟燭,在橫了一支香,「什么時候蠟燭點燃了香,香燃燒至繩索,你就可以下來咯!」語罷,她拍去手上的灰塵,大搖大擺的走開。

「死丫頭,你給我回來,公子會收拾你的!」知書想蜷起身子,奈何平素未有鍛煉,哪里能夠得著腳踝,要等著蠟燭點燃香,香燃燒至繩索,還不知要多久!

無奈之下,知書只能喘口氣大喊,「來人啊……救命啊……來人啊……救命啊……」

步棠腳下飛快,進了葯鋪連招呼都不打直沖二樓,推開門,陸歸舟就在窗口站著,「你們進東都的那天,我就已經知道了你在此處落腳。」

她毫不客氣的落座,顧自倒水顧自喝著,「如果不是遇見了為難的事兒,你是不會讓知書來找我的,說吧什么事?」

「沿途去臨城,許是她就在來東都的路上。」陸歸舟負手而立,「幫我,保她周全!」步棠眉心微蹙,瞧著逆光而立的陸歸舟,下意識捏緊了手中杯盞,若有所思的沉默著。須臾,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眸色陡然冷冽非常,「你說的她,是那個人嗎?」

陸歸舟深吸一口氣,「是!」

音落瞬間,杯盞搖晃,眨眼間人去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