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閻君(1 / 2)

離凰 藍家三少 3607 字 2022-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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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落之事,無人知曉。

府衙內,卻是起了驚濤駭浪。

離王殿下親自來了府衙,府尹大人嚇得三魂不見七魄,戰戰兢兢的跟在王爺後頭。且看王爺印堂發黑,面色黢冷,再這樣下去,整個東都府的府衙都被掀翻了去。

「王爺!」府尹心慌慌,「下官深知沈大夫不會殺人,一心要為沈大夫申冤,奈何府衙門前出了人命,下官不得已才讓沈大夫在牢獄里小坐片刻。」

薄雲岫走得飛快,哪里能聽得進去,心里卻如明鏡似的,就她那副小心謹慎的樣子,吃個飯還得數著碗里幾粒米,又怎么可能用錯葯?當日那人之事,他事後也讓黍離去查過,壓根無跡可尋。

要么是對方易容換顏之術已達巔峰造極,轉個身便無人認得;要么武功奇高,能來去無蹤。但不管是哪一種,對沈木兮而言都是極大的危險存在。

這也是為什么,薄雲岫回到東都之後,宮內宮外的內衛、暗衛全都篩查了一遍,只想挑個可信的人塞到沈木兮身邊,以確保她的安全。

若不是沈木兮挨了一悶棍,薄雲岫定是要教她武功防身的。

女監被清空了大半,沈木兮一個人坐在牢房里,還是之前的那一間,墊著凳子就能看到隔壁的男監,看到瘸腿的男子。

薄雲岫在進門的那一瞬,抬了一下手。

黍離會意,二話不說就讓人全部退下,只在外頭守著,任何人不許打擾,包括府尹大人。

四下安靜得厲害,沈木兮站在凳子上,趴在天窗口一動不動,別的倒也沒什么,只覺得脊背上涼颼颼,就跟冷風倒灌似的。

一回頭,某人黑著臉站在那里盯著她。

沈木兮身子一僵,站在凳子上居高臨下的看他,「你、你屬貓的,走路沒聲音?」

「下來!」他冷喝,卻伸出了胳膊。

明知道就這么點高度,又摔不著她……何況這凳子,不還是他當初讓人刻意放這兒的?然則親眼看到,就是不放心,非得接著她才算踏實。

沈木兮想著,還是跳下去便罷,反正不高。若是落在他懷里,免不得又要被他這黑臉給凍著,思來想去著實不劃算。

她毫不猶豫的往下跳,可她的速度哪里比得上他。

不偏不倚,正中下懷。

只是這姿勢嘛……有點怪異,如同抱孩子一般,他的胳膊正好將她從後托住,她的腿不偏不倚的架在他的腰上,她整個人的重量都掛在了他身上。

身後有些熱熱的,那是他的掌心,正貼在不該貼的位置。

沈木兮駭然瞪大眼睛,「薄雲岫,你無賴!」

某人的臉瞬時紅到了耳根,卻依舊不改眸中淡然,口干舌燥的說,「到底是誰先動的手?是誰主動跳到本王懷里的?」「我是往下跳,不是往你身上跳,是你自己湊過來的!」沈木兮憤然,掙扎著想要下來。

「別、別動!」他的聲音忽然像摻了沙子一般,略顯沙啞。

沈木兮猛地身心一震,這回倒是學乖了,不敢動……不敢動!再動,興許真的要壞事,畢竟某人的三千越甲悄悄的昂首挺胸,眼下蠢蠢欲動,幾欲發動吞吳戰役。

氣氛忽然變得尷尬起來,沈木兮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你什么時候放我下去?」

「凳子被風吹干凈的時候!」他瞧了一眼被她踩過的凳子。

沈木兮哭笑不得,這蠢話竟出自離王殿下之口?

「放!」她輕嘆。

薄雲岫終是松了手,眸色沉沉的看著她彎腰擦拭凳子,繼而將凳子擱在他面前。

沈木兮轉身坐在木板床上,「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能出現在這里,就說明薄雲岫已經知曉了今日所發生的之事,所以她也無需左右試探,有話直接了當便是。

薄雲岫嫌惡的皺眉,瞥一眼凳子,長腿一邁便走到了沈木兮跟前,「閃開!」

沈木兮愣了愣,微微挪開身子。

這廝猛地擠下來,愣是坐在她之前坐的位置,將她擠到牆角邊邊上,如此倒也罷了,回頭看她時,他那張冰塊臉上仍不掩嫌棄之色。

四目相對,沈木兮極是不悅的瞪他一眼,「嫌臟就別進來。」

他舉止優雅的捋著衣服褶子,身子微微綳直,「有人針對你而來,擺明了不許你插手,說是殺人之罪,但沒有真憑實據,不過是想困你一時,拖延時間罷了!」

沈木兮點點頭,「許是我查貓屍的事情,驚了他們。」

「本王會讓人在這里辟出個書房……」

「等會!」沈木兮蹭的站起來,「我不需要書房。」

薄雲岫眼神閃爍,不知是難為情,還是不高興,半側著臉,音色涼得厲害,「這是本王的決定!」

沈木兮這才明白,這廝是想跟她一起混跡府衙大牢?

這像話嗎?

「你一個堂堂王爺,在大牢里處理公務,若是傳出去,旁人該怎么看?」沈木兮搖頭,「我可不想成為眾矢之的,你莫要再害我!」

薄雲岫面黑如墨,「害你?」

這蠢女人,沒瞧見他是想親自護著她?罷了,原就是沒心沒肺,解釋又有何用?

他驟然抬手,沈木兮還以為他要動手打人,當即往後退,卻忘了身後便是牆壁,身子重重的撞在石壁上,疼得她當下擰了眉頭。

許是被她這一舉動逗笑了,她看到薄雲岫的唇角幾不可見的扯了一下。

不過,薄雲岫素來淡漠,能將情緒藏得極好,是以這神色一閃即逝,能捕捉卻無法看清。薄唇微啟,他睨著她,只匍出一個字,「蠢!」

說著,他起身近前,將她發髻上的稻草取下,隨手丟在地上。

他距離她很近,近到哪種程度?

沈木兮覺得,隔著衣衫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他的體溫能穿過空氣,熨在她的臉上,鼻尖滿滿是他身上的氣息,讓她下意識的往後靠,身子與牆壁貼得嚴絲合縫。

然則對於薄雲岫而言,這種感覺倒是不錯,居高臨下的將她困鎖在牆角,誰都無法窺探,她無法再從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最後那一層的窗戶紙,終是誰都不敢去捅破。隔著一輪回的前塵往事,不是誰都有勇氣再去經歷一遍,那些傷已然結痂,一旦撕開唯有鮮血淋漓。

「王……」黍離正跑進來,驟見王爺困鎖著沈木兮在狹仄的牆角,當即腳下飛旋背過身去,權當什么都沒看到。

薄雲岫扭頭望向牢外,音色冷冽,「何事?」

再回過神來,沈木兮早已開溜,這會已經脫離了他的困鎖范圍,安安穩穩站在一旁,就跟沒事人似的,與他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離。

黍離彎腰,呈九十度姿態轉過身,始終不敢抬頭,「王爺,停屍房出事了,那個撞死在府衙門口的男子,屍身化為一灘血水,連骨頭渣子都沒剩下!」

「什么?」沈木兮面色驟變。

下一刻,是薄雲岫拽著她走出了牢門。

「你帶我去哪?」沈木兮忙問。

「你不是想去看看?」他腳下飛快,連府尹對他行禮,都未曾理睬。

停屍房內。

林泉的屍身業已消失,屍台上只剩下一灘血水,和站在一旁,面色發青的仵作師徒。

「沈大夫?」仵作見著沈木兮進來,總算有了幾分主心骨。

「還不快向王爺行禮!」府尹忙道。

仵作師徒緊趕著向薄雲岫行了禮,卻見薄雲岫面色凝重,這地方味兒特別重,尤其是夏日炎炎,尋常人怕是熬不住。

黍離猶豫,「王爺,要不出去說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木兮有些著急,面色微沉的掃過屍台,果真只剩下一灘血水,連骨頭渣子都沒剩下。

薄雲岫瞥了黍離一眼,黍離當即撤退所有人,免得擾了王爺與沈大夫,只留下佯裝大義凜然的府尹作陪。

仵作呼吸微促,「沈大夫你看,我還來不及驗屍,這屍體就……就沒了!我是親眼看著屍體慢慢被融化,最後成了一灘血水的。」

「融化?」薄雲岫是不信這鬼話的。

一具屍體埋在地下,就算肉爛了,沒有數年之久,骨頭也不可能腐化,何況現在屍身露在空氣里,天氣再熱也不能出現眨眼間消融成一灘血水。

可事實就是如此!

沈木兮問,「動過嗎?」

仵作搖頭,「沒敢動!當時我正打算驗屍,可剛戴好用具,這廂只是觸碰了一下死者的肌膚,他的身體就跟鍋里的滾油似的,就這么咕咚咕咚冒泡,緊接著快速的消融。」

小徒弟在旁連連點頭,「對,我也是親眼看見的。這場面,真的是好可怕,一眨眼的功夫,屍體就化成了血水,若非師父當時戴著用具,只怕也難逃一劫!」

可不,連裹屍布都融得干干凈凈,若是碰到活人的皮膚,後果不堪設想。

沈木兮剛要上前,卻被薄雲岫捏住了胳膊,「別靠太近。」

「我知道!」她用力的拂開他的手,「我是大夫,比你更知道其中利害!」

林泉的屍身消失了,什么痕跡都被抹平。

城外十里庄,壓根沒有洛南琛這個人,自然也不會有林泉,所謂的家主與家仆,只是林泉臨死前編造的謊言,為的就是蒙騙世人。

可現在,整個東都都在議論府衙門前的慘案。

林泉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頭撞死,讓這樁案子成了死結,除非有足夠令人信服的證據,否則難以服眾。民心不穩,對朝堂對天下而言,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饒是薄雲岫願意為她承擔,沈木兮也不願受這平白冤枉。

薄雲岫是被沈木兮趕出來的,站在大牢門口跟黍離,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派人包圍大牢,閑雜人等不許進入,其次……沒本王允許,誰都不許提審。」

臨了還不忘補充一句,「讓月歸寸步不離,貼身保護。」

「是!」黍離行禮,心內腹誹:就您這陣勢,府尹哪敢提審沈大夫,沒上趕著進大牢里伺候就不錯了。

當然,吐槽歸吐槽,可不敢宣之於口,畢竟背上的鞭傷還疼著呢!

沈氏醫館的掌櫃和伙計已經回了醫館,出了這事,醫館自然不能開門,得暫停經營。

沈木兮就在牢里老老實實的待著,薄雲岫走的時候,讓人送了不少醫書典籍,免得她在牢里覺得無聊。

牢房內木板床是新的,床褥是新的,被人打掃得煥然一新,壺內沏的是今年的新茶。若非拆不得這些牢籠柵欄,這陰冷潮濕的牢房,真真要被府尹捯飭成沈木兮的獨屬閨房。

牢房的大門開著,月歸在牢門候著,懷中抱劍,饒是在這大牢內,亦不敢掉以輕心。

一直到了傍晚,沈木兮倚著桌案有些倦怠,翻了不少書籍,也未能找到能把人化成血水的毒物,著實心累身乏,好不容易伸個懶腰,卻聽得了沈郅急促的喊聲。

「郅兒?」沈木兮一愣。

沈郅站在牢門外,「娘,你怎么又坐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