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在一起(1 / 2)

離凰 藍家三少 3373 字 2022-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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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的巨力碰撞,沈郅壓根抓不住屋脊,身子如同紙片似的被震飛出去。突如其來的溫暖懷抱,快速攏了沈郅在懷。

耳畔的風呼嘯而過,沈郅縮成一團,死死抓緊了薄雲岫的衣襟。

那一瞬的父子相擁,讓人忽然生出幾分幻想。幻想著呱呱墜地時,那為人父的欣喜,缺失了七年的情感,從內心深處漸漸涌出,逐漸遍布四肢百骸。

饒是穩穩落地,薄雲岫依舊緊抱著沈郅在懷,小小的人兒縮成一團,大概是真的嚇著了。相比薄鈺的結實,沈郅很是消瘦,抱在懷里似乎沒什么分量,骨量輕輕,像極了她母親。

消瘦,纖弱,卻從骨子里透出那份與生俱來的堅韌。

緊閉的眸終是慢慢睜開,沈郅小臉微白,仰頭望著正俯視自己的薄雲岫。他不是三歲的孩子,從小跟著母親長大,他知道自己不是石頭縫里蹦出來,他也曉得自己是有爹的。

難道沒有過渴望嗎?

不,他很想。

很想有個爹。

因為別人的孩子都會騎在爹的肩頭,會有爹背著去看花燈,樹上爬不下來的時候,爹會張開懷抱在底下接著,而這些都是沈郅的童年里,所缺失的、並且很難再彌補的東西。

現在薄雲岫獨自一人來救他,沈郅心里的某個位置,冷不丁亮堂了些許。

四下有了動靜,薄雲岫斂眸,戒備的環顧四周,低啞的道了一句,「別說話,我帶你走!」

沈郅很是乖順的窩在他懷里,任由薄雲岫帶著飛,竄過屋脊,飛過牆頭,夜風掠過耳畔,撫過面頰。他仰望著薄雲岫光潔的下顎,那極是完美的臉部輪廓,在星辰漫天的映襯下,讓人滿心安然。

「原來……這是爹!」他的父親是高高在上的神,身後便是遮不住的星光耀耀。

「你說什么?」薄雲岫低頭。

風太大,他只顧著施展輕功,委實沒聽到。

沈郅搖搖頭,隨著他一道落地,竟是落在了問夏閣,未回問柳山庄。

詫異過後,沈郅不解的望著扶著花廊站住的薄雲岫,「為什么要回這里?為什么不回山庄?娘在山庄里,一定是擔心壞了。」

薄雲岫沒應他,只是微微點了一下頭。

「你受傷了嗎?」沈郅忙問,快速攙住了他胳膊。

薄雲岫深吸一口氣,慢慢蹲下身子,正好與他保持平視,「你一定要好好的,開開心心的陪著你娘。有你在她身邊,她什么都能放下,什么都能熬過去。」

沈郅皺眉看他,一大一小,就這么一言不發的對視著。

良久,沈郅開口,「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個人手里?為什么要一個人來?你不是有很多兵嗎?你是王爺,一聲令下什么都可以。」

薄雲岫搖搖頭,「我會顧著你的生死,可我的兵……只會執行命令。就好像若是有人要殺你,別人都只會保護你,而我和你娘可以替你死!」

沈郅一言不發,靜靜的望著褪卻錦衣華服,穿著一身夜行衣的薄雲岫。

所以,薄雲岫是為了他才穿成這樣。想了想,沈郅覺得至少應該表示感謝。可自己什么都沒有,該怎么表示感謝呢?薄雲岫起身,喉間有些涌動,被他生生壓下。然則就在他轉身的剎那,腰間忽然一緊,那雙小胳膊竟然從後面抱住了他,身子微微僵直,他皺眉望著那雙小手,一時間不明白沈郅這是怎么了?

「義父!」沈郅聲音沙啞,似乎帶了些許哭腔,「我只能叫你義父。」

薄雲岫快速轉身,蹲下身將沈郅攬入懷中,「也好!」

沈郅紅著眼眶,在他懷里悄悄抹眼淚,「娘會偷偷的原諒你,那是因為娘喜歡你,可我不一樣。小時候,我曾經很想有個爹,後來我不敢去想自己會不會有爹。七年很長很長,我原諒不了!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而空缺,空缺就是空缺,這是事實。」

薄雲岫抱緊了他,他的兒子比他更恩怨分明,更理智。

「我會等你原諒,你給我個機會好不好?」薄雲岫含笑望他,「郅兒!」

沈郅點點頭,狠狠吸了吸鼻子。

「甚好!」薄雲岫猛地別開頭,「哇」的吐出一口血來。

「義父?」沈郅瞪大眼睛,瞬時呆若木雞。

薄雲岫拍拍他的肩膀,微光里,面色蒼白得嚇人,「別告訴你娘,算是我們男子漢的約定,好嗎?」

「為什么?」沈郅搖頭,「我不會瞞著娘,你生病了受傷了,得讓娘給你看看,娘是大夫,很厲害的好大夫,她會解毒也會解蠱,能治疑難雜症,也能治好你的傷!」

薄雲岫搖搖頭,牽著他的手坐在了花廊里,生生壓下喉間的腥甜滋味,「那我問你,若是你娘治不好呢?」

沈郅愕然盯著他,答不上來。

「若是治不好,是不是讓你娘徒添煩惱?」薄雲岫問。

沈郅耷拉著眼皮子,轉而眼前一亮,「我找師公,他一定能治好你!」

「你師公會醫術不假,但他著實不擅長解蠱,因為他無法自生蠱血。」薄雲岫撫過孩子的小腦袋,「現在這樣挺好,不是嗎?不要給你娘添煩惱。」

沈郅搖頭,直挺挺的站起身,兩條胳膊垂著,一本正經的盯著薄雲岫,「你了解我娘嗎?你知道她是怕麻煩,還是怕你瞞著她?兩個人之間,如果什么話都不說,什么都瞞著,以後怎么走下去?一輩子那么長,還得沒完沒了的猜,有意思嗎?」

原以為薄雲岫會生氣,然則最後,沈郅卻發現,薄雲岫好似……聽得很認真。

愣了愣,沈郅想起了宮里那些公子哥們經常掛在口頭上的話,「你是雛?」

薄雲岫登時沒忍住,又是一口血吐在地上,半晌沒能緩過勁兒來,眼前陣陣發黑,良久才扶著沈郅的肩頭,迎上沈郅擔慮的眼神,「這話,誰教你的?」

「大家經常這么說的。」沈郅撫著他的脊背,見著他吐了這口血,面上好似隱隱有了血色,似乎緩和了不少,心下微松,「你沒事吧?」

「以後這話,莫要再說了,聽到沒有?」薄雲岫坐直了身子,幽然輕嘆,「我這輩子就沾過你娘一個,再無旁人。」

沈郅見他臉色好了不少,如釋重負的坐在了他身邊,翹首期望著他,能多說點有關於他們的事情。

「我今日所有,都是從你娘身上所學,亦只用過她身上。」薄雲岫脫力般靠在廊柱處,「她走後,我無心兒女私情,滿心都是朝堂天下,那些東西能會讓我覺得,饒是被剔了軟肋,這條命依舊還在。七年,我走遍了山山水水,名為微服,實則是在找她。」

「她走的時候,是我最難的關卡,要么贏了天下,得以護她周全,要么失敗被擒,與她黃泉共赴。我不知道發生什么事,現在去查也未有什么線索可尋,只知道當年一場大火,我如千刀萬剮,受了七年的剜心之痛。是以在湖里村初見時,我是那樣又愛又恨。」

「你贏了。」沈郅說,「他們說,你替代了皇上批閱天下大事,等同於無冕之王。」

薄雲岫點點頭,「王又如何?無人共享,天下於我何用?」

沈郅不解,「可大家擠破了腦袋也想要你的位置。」

「我不要天下,我只要你娘和你。」薄雲岫盯著他,「從始至終,我都沒想過所謂的皇位與權勢,否則我也不至於落得今日地步。莫要學我,但人各有志,你長大後若是喜歡這些,我給你便是!」

沈郅斂眸,不語。

須臾,沈郅又問,「抓我的那個……」

「他不是真的關傲天,他身體里藏著一個人,那人很是凶殘,不過他沒動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薄雲岫輕嘆,「我傷了他,傷及命脈,他身體里的那個人必定會舍棄他。」

「那接下來會怎樣?」沈郅問。

薄雲岫笑了笑,「短期內,不會再作祟。」

驀地,他眉心微凝的瞧著沈郅脖頸上的傷,細細的紅線,若是他低頭站在陰翳中,著實瞧不清楚,此刻他低下頭,看得格外清晰,「鑰匙被搶走了?」

沈郅點頭,繼而爬上欄桿,伏在他耳畔低語。

薄雲岫深吸一口氣,抱著他坐在自己膝上,「此前是誰告訴我,一家人有話要直說?你這廂瞞著,若是被你娘知道,可知會有什么後果?」

「屁股被打爛。」沈郅說,「一天沒飯吃。」

可見以前犯了錯,她便是如此懲罰兒子的。

「我與你保密!」薄雲岫說,「你也莫提我的傷勢,可好?」

「可我告訴你了,你為什么不告訴我真相?」沈郅搖頭,「不公平,我不答應你。」

薄雲岫輕笑,這小子倒是猴精猴精的,「那我告訴你,你不許告訴你娘,當做我們男人之間的約定。我們一起護著她,可好?」

沈郅伸出小拇指,「我不說,我們拉鉤!」

這么幼稚的事,若是換做以前,薄雲岫必定面黑如墨,不屑一顧。

但是現在,他徐徐伸出了小拇指,這是他們薄家的種,他薄雲岫的兒子,擔得起放得下,鐵錚錚的小男子漢。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沈郅說,「騙人就是——小黃狗!」

薄雲岫皺了皺眉,定定的望著自己的小拇指,孩子的世界真簡單,勾勾手指頭就成交了……

沈郅回來的時候,沈木兮抱著孩子不敢撒手,狠狠親了親孩子的臉,差點沒哭出來。

一旁被完全忽略的薄雲岫,眉心微微皺起,難道她就不能看看看他,光顧著看孩子,可見她這心里哪里還有自己的位置?

「娘,是義父救我回來的。」沈郅說。

薄鈺尖叫,「沈郅,你喊義父了?」

沈木兮原是沒反應過來,如今聽得薄鈺這么一喊,當即醒過神來,沈郅很是固執,即便薄雲岫昭告天下,沈郅是他的義子,沈郅也沒大庭廣眾的開過口。

眼下……

「郅兒?」沈木兮愣了愣,「你……」

「娘,義父和那人打了一架,才把我救出來的。」沈郅鄭重其事,「他們打得可厲害了,我差點被震飛了,是義父抱住了我!娘,你能不能替我謝謝義父?義父背上受傷了。」

薄雲岫愣了愣,二話不說便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