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韓天命,我不怕你(2 / 2)

離凰 藍家三少 3071 字 2022-11-22

薄雲岫之所以走出了房間,定然是猜到了,一時間無法面對她,既是如此,一時半會的,他不會再進來。

咬咬牙,沈木兮將包袱系在身上,在案頭留了幾個字,便快速攀出了窗戶。

這是個偏僻的小鎮,街上並沒有多少人,她抓著窗棱,咬牙一跳,牢牢的攀上了一旁的木柱。自小積攢的爬牆爬樹的功力,終於發揮了作用。身子抱緊木柱,緩緩往下滑,終是穩穩落地!

沈木兮仰頭,瞧著從窗戶處落下的光亮,鼻尖酸澀。

「薄雲岫,我走了,別找我!」她狠了心,轉身就走。

沈木兮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應該要做什么。她的身子里著實出了問題,所以……不該再跟他們在一起,否則早晚會害死他們。

與其讓大家都被她牽連,還不如讓她獨自承受,韓前輩的葯沒能殺死回魂蠱,所以回魂蠱已經長在了她的身體里,大概是因為鳳蠱的緣故,回魂蠱現在還沒能完全掌控她的心智,她還能自主的思考問題。

但若是……

她不希望變成行屍走肉,更不希望成為韓天命的宿主。她方才所看見的,那張……出現在鏡子里的臉,就是韓天命!

趁著伙計打盹的功夫,沈木兮悄悄的從馬棚里,將馬牽了出來,翻身上馬,策馬而去。

韓天命,既然是我將你從大漠里帶出來的,那我就把你送回去。大不了賠上這條命,大不了我沈木兮與你同歸於盡,死在那黃沙漫天之中。

策馬狂奔,沈木兮不敢走正路,一直朝著小路前行,她擔心體內的回魂蠱萬一動起來,自己未必有能力控制,到時候傷害了無辜,她萬死難辭其咎……

待薄雲岫發現沈木兮失蹤時,為時已晚。

「王爺!」黍離驚呼。

桌案上放著一張紙,上頭是她清秀的筆跡:回魂蠱在我體內,莫再尋我!

「回魂蠱?!」黍離面色發青,待回過神來,自家主子已經發了瘋似的沖了出去,「王爺?!」

馬棚里的馬,已經沒了氣息。

馬廄的干草上,清晰可見斑駁血跡,可見……是沈木兮臨走前所為。這窮鄉僻壤的,原就沒什么腳力,沒了馬,他們就算想追上她,也是有心無力。

「王爺,王妃是鐵了心要跑的。」黍離急了,「這黑燈瞎火的,王妃身子不適,這孤身一人會去哪?眼下,如何是好?」

薄雲岫走出客棧,眼下得分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一定是想把回魂蠱送回大漠!」薄雲岫緊了緊袖中的拳頭,「走回頭路,絕對沒錯!」

「卑職去向掌櫃的打聽一下,看鎮上是否有馬,能賣咱們兩匹。」黍離行了禮,回頭便去找了客棧的掌櫃。

單靠他們自己的腳力是完全不行的,人的體力有限,若是都用來趕路,萬一遇見什么事,便會體力不支。此前在大漠里,他們嘗夠了體力不支的苦頭。

所幸的是,掌櫃的真給他們在鎮上找來了兩匹馬,雖然比不得他們此前的馬,但好歹不會耽誤趕路。

原路返回,折返邊關。

薄雲岫面色沉冷,勒緊手中的馬韁,惟願……還來得及攔住他的薄夫人。

黎明時,天空下起雨來。

林子里的冷風伴著雨,冷得沈木兮瞬時打了個寒顫,連打了幾個噴嚏。一夜奔波勞碌,她只覺得眼前的景物都在左右晃盪,人也不似之前清醒。翻身下馬,沈木兮將馬拴在樹上,脫力般靠在了樹干處,「韓天命,我欠你的嗎?大家父女一場,你還真是無情至極,連條活路都不給!這世上,還有你這般自私自利之人的嗎?你騙了那么多人,害了那么多人,一心要得什么長生……」

難怪都說,好人不長命,惡人活千年。

果真是有道理的!

雨絲輕輕飄著,有野兔忽然從跟前蹦過,沈木兮覺得自己的身子忽然不聽使喚,就跟瘋了似的撲過去。

毫無技巧的撲兔,往往是不太可能成功的,畢竟沈木兮壓根不會武功,又是在體力不支的情況下。但此刻,她似乎有些身不由己,腦子里渾濁一片,仿佛是睡著了做夢一般虛幻。

兔子提起來的時候,沈木兮又好似看清楚了,心下一驚,已是不由自主的張了嘴。

心里無數的聲音在嘶喊著,她聽不清楚,這種忽明忽暗的感覺,讓她很是難受,仿佛整個人都要精分了,快要被撕成兩半。

血腥味涌入嘴里的時候,沈木兮自己都嚇了一跳。

再睜眼時,沈木兮渾身劇顫,瞧著滿手的鮮血,還有那只丟在地上,被自己生生咬斷了脖子的兔子,整個人都是崩潰的。

身子抖如篩糠,她下意識的抱住了自己,快速蜷縮在樹腳下,指甲死死的掐在胳膊上,不知道疼痛能不能讓自己保持清醒?

師父沒了,月歸也沒了,春秀不在,阿落也不在。

她現在能倚靠的只有自己,這種可怕的狀況,她也只能靠自己!

「我不怕你!我不怕你……」她的身子抖得厲害,視線漸漸麻木,眼睛里暈開一點點的灰白,終是盯緊了地上,還在苟延殘喘的兔子。

不,她盯緊的不是兔子,而是兔子的血……

回魂蠱被鎮在大漠里太久,邪氣被斂盡而無法釋放,如今又被她的鳳蠱制住,只有不斷的殺戮,不斷的嗜血,才能讓回魂蠱漸漸的復蘇,重新活過來。

可是,回魂蠱還沒復蘇就已經這般厲害,若是真的復蘇,她將不再是沈木兮,她將不再是她。

「我不怕你……」沈木兮咬著牙,「韓天命!韓天命……」

她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可是她太累了,冷風冷雨的,四周連個可以幫她的人都沒有。她甚至不敢死,一旦死去,若屍身長久不被人發現,鳳蠱也會隨之而亡,到時候回魂蠱不受控制,事情會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我不能死,我不會死!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由你!」鮮血從胳膊處滲出,她蜷縮成一團,無論如何都必須熬過去,都必須撐過去。

她一個大活人,難道還贏不了一個死人嗎?

薄雲岫,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對嗎?

她知道,他終究會來找她的,她攔不住他,誰也攔不住薄雲岫。他一定會去邊關堵她,不管以後會怎樣,他都會和她生死一處。

韓天命,你此生有沒有愛過一個人,有沒有為一個人奮不顧身,生死相付過?

你這種人,自私自利,一定不會明白的……有些東西,可以超越生死!

東都城昨夜也下了雨,早上起來到處都是濕漉漉的。

薄鈺伸個懶腰,「你昨晚又說胡話了。」

「我又夢到我娘了,娘在哭!」沈郅面色灰白,「娘在哭!」

「你看你,一大早也說胡話!」薄鈺揉著眉心,將胳膊搭在沈郅的肩頭,「姑姑遠在萬里之外,你成日不是夢到她哭就是夢到她血淋淋的,你說你怎么就不能夢點好的呢?她好著呢!安全著呢!你別自己嚇唬自己!」

沈郅推開他,「你不會明白,那種真實的感覺。」

「我是不明白,但是我知道,姑姑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會平安歸來的。就算是為了你,她也會好好保重自身!」薄鈺撇撇嘴,「你就別胡思亂想了,不然姑姑還沒回來,你就先瘋了!」

沈郅不理他,出了門就走上了馬車。

「今兒下雨,還要入宮嗎?」薄鈺皺眉。

「愛走不走!」沈郅進了車。

「走走走,怎么能不走呢?」薄鈺緊隨其後,「做兄弟不能不講義氣,何況那也是我親姑姑,我能不理嗎?但是五叔的事情委實不好查,這人都消失多少年了,你現在查……天下之大,誰知道他會在哪!」

永祥宮。

「就是這兒!」薄雲崇領著沈郅進去,「瞅瞅,都落了一層的灰,誰也沒敢來這打掃,都說半夜里還會鬧鬼,連老鼠蟑螂都得跑得遠遠的。」

步棠剜了他一眼,「鬧什么鬼?鬧笑話還差不多。」

薄雲崇意識到,自己可能嚇著兩個孩子了,忙順著步棠的話,笑著改口,「朕就是隨口這么一說,你們也知道的,宮里那些奴才很是討厭,經常偷懶,見著此處無人居住,便是懶得打掃,所以編出了這些扯淡的故事。」

永祥宮的院子里,還擺著當年的一些道具,風吹日曬的,早就褪了顏色,很多東西輕輕一碰便脆弱得四分五裂,可見自從薄雲風走後,這里便再也沒人來打理過。

「你要找什么,只管自個去找,這里的東西都算是無主的。」薄雲崇站在回廊里輕嘆,「人都走了好多年了,鬼知道他什么時候才會溜達回來。再說了,這里的東西連奴才們都瞧不上眼。」

薄鈺不解,「五叔之前,好歹也是皇子!」

「皇子又如何?窮得只剩下皮包骨頭!」薄雲崇輕嗤,「一個饅頭,還得誆了底下的奴才。」

「這么慘?」薄鈺瞪大眼睛,「皇子啊……」

「是皇子沒錯,但是呢……在宮里,不能母憑子貴,也不能子憑母貴,便是連奴才都不如。例銀到不了你的手里,你還得被奴才欺負!」薄雲崇搖搖頭,「統共兄弟五個,最後……他倒是成了最瀟灑的那個!」

驀地,薄雲崇摸著下顎道,「你們說,他會不會在外面,已經餓死了?」

步棠一腳踹在他腿肚子上,「讓你來幫忙找線索的,你胡言亂語作甚?」

平白惹了郅兒擔心,真是欠揍得很!

薄雲崇委屈,「朕只是覺得,覺得……」

「你覺得個屁,趕緊找!」步棠率先朝著薄雲風的寢殿走去。

推開門的那一瞬,所有人都愣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