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小岫兒(1 / 2)

離凰 藍家三少 3089 字 2022-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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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若是說出這樣的話來,皇後豈會相信,甚至於還能大笑幾聲,這是誰給你的臉面?可南妃說了,便不太一樣了,皇帝連赤金諭令都給了她,還有什么不能給的。

試問宮中諸多後妃之中,哪個有這樣的待遇?

饒是她這個皇後,也沒有沾過這樣的東西,更可笑的是,皇帝御駕親征,臨走前將這東西交給南妃,這其中用意自然不言而喻。

皇帝所防著的,便是她這個後宮之主!

防著她,會去害他心愛的女人……

「這件事,到此為止吧!」南妃拂袖轉身。

玉嬋攙著南妃,緩步朝著外頭走去。

「南妃。」皇後忽然道,「能單獨說幾句嗎?」

南妃心下微怔,轉而便明白了皇後的意思,徐徐推開了玉嬋,「你去外頭等著!」

「娘娘?」玉嬋哪敢走,主子身子不大好,若是沒自己在身邊,萬一出什么事,那皇後還不得落井下石。後果,不堪設想!

「放心吧!」南妃沖她笑了笑,「這是鳳儀宮,皇後就算恨毒了本宮,也不敢在自己的地方動手,否則皇上回來,會扒了她的皮!」

玉嬋沒吭聲,想想是這個理兒。

皇後聽在耳里,恨在心里,奈何……南妃句句誅心,卻又句句是實。

但凡南妃在鳳儀宮有所損傷,皇帝都會將這筆賬記在自己的頭上。

皇後又如何?

立與廢不過是皇上的一念之間,後位不保,太子之位必定也會成為他人的囊中之物。

四周奴婢退盡,一後一妃,面對面坐著。

南妃低低的咳嗽著,原就冷白的膚色,如今倒是添了幾分紅潤,燭光里的她,眉目如畫,真真可以用傾國傾城來形容。這樣一個病西施,明眸善睞,顧盼生輝,哪個男人見了,不會生出保護欲與憐惜?

她掩唇低咳,嬌眉顰蹙,長長的羽睫半垂著,燭光落在身上,宛若璞玉雕琢的人兒。

皓腕如雪,冰肌雪骨。

連皇後瞧著,都覺得自慚形穢。

也難怪皇帝會傾心至此,恨不能將整顆心都掏給她。

皇後在心里罵了一句「妖孽」,面上依舊端著皇後該有的儀態,「縱觀三宮六院,你是本宮見過的,最囂張的後妃。」

南妃抬了眼看她,「因為臣妾有囂張的資本。」

「以色侍君,能好幾時?」皇後冷哼。

「佛雲,相由心生,皇後娘娘可知,有時候這相並非全然由心生?佛眼所見,皆是蒼生,因心仁善。魔之所以為魔,所見皆是邪惡,未見蒼生,已生憎惡!」南妃面不改色。

皇後先是一愣,俄而面帶惱怒之色,這是拐著彎的罵她,心毒眼黑?!奈何,南妃沒有只言片語不尊皇後,仿佛只是在說佛理,皇後就算聽懂了,也無法當場發作。

「南妃,你又何必與本宮作對?關氏與侍衛有染,罪證確鑿,若是皇上來了,也是如此處置,你卻請出皇上的諭令,這是打定主意要護她嗎?」皇後故作長嘆,「穢亂宮闈,乃是死罪!」

「是不是有染,不是皇後娘娘一人說了算。如今這兒沒有人,明人不說暗話,皇後只是擔心皇長子的存在,會威脅到太子的地位,僅此而已罷了!」南妃字字誅心,「皇後之所以不動臣妾,除了忌憚皇上對臣妾的榮寵之外,更大原因是覺得臣妾沒有孩子,就算皇上寵愛臣妾,也不可能對您有任何的威脅。」

一陣低咳,南妃只覺得口腔內血氣翻涌,然則當著皇後的面,她只能若無其事的咽回去。

「南妃,你難道就不擔心嗎?」皇後冷眼瞧她,「後宮之中沒有子嗣,來日你的日子會好過嗎?」

皇後是什么意思,南妃心里清楚。

來日?

不就是說,若皇帝駕崩,帝王生前的榮寵都會變成殺人的刀?皇帝生前有多寵愛南妃,來日新帝登基,就會有多恨南妃。

「臣妾不擔心!」南妃淡然淺笑。

這一笑,皇後忽然覺得自己好似輸了大半。

「來日不可追,誰知道以後會怎樣,過好眼前才是重中之重。連眼前都過不好,還想什么來日?」南妃徐徐站起身來,「皇後娘娘與其想什么來日,不如好好想想,該怎么了結此事。關氏無辜,皇長子無辜,臣妾希望後宮之爭,莫要牽扯到孩子!」

「孩子……」皇後呵笑,「南妃沒有孩子,卻口口聲聲稚子無辜,倒也是難得!」

南妃的眉心陡然擰起,面色有一瞬的不自然,旋而又釋然笑道,「皇後娘娘所生乃是太子之尊,關氏再得盛寵,那也只是皇長子的母妃,嫡庶尊卑分明,您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不滿意?

皇後有太多的不滿意,太多太多……她要的,始終都沒有得到。

「臣妾告辭!」南妃的話已經撂下,不管皇後想做什么,她都不會管,但切莫傷及幼子。宮中暫時只有皇後與關氏有孩子,所謂幼子……不就是警告皇後,不許動關氏!

「呵,果然,寵妃就是寵妃!」皇後在後頭笑得涼薄。

南妃腳步一頓,皇後是在提醒她,妃就是妾。

「皇後娘娘,有些東西拿到手了,也不一定是最好的。」南妃緩步往外走,「得到越多,失去也越多。」

「走著瞧!」皇後咬著後槽牙。

待南妃走出鳳儀宮,玉嬋慌忙上前攙著她,「娘娘?」

「什么都別說,先回去吧!」南妃氣息奄奄。

關氏滿臉是淚的站在牆角,見著南妃出來,趕緊跪地磕頭,「多謝姐姐救命之恩!」

「大家都是妃位,不必行此大禮!」南妃抬了手,「起來吧,回去好好照顧皇長子,皇上的子嗣原就不多,我就算是拼盡這口氣,也得護著!回去吧!」

語罷,她被攙上了軟轎。

轎夫快速抬著南妃離去,就像是一陣風似的,來了……又走了。唯有空氣中,殘留著淡淡的葯香,可見南妃的身子是愈發不濟了。

「娘娘!」墨玉將關勝雪攙起,撣去她膝上的塵土,低聲關慰,「沒事了,沒事了!」

關勝雪忽的掩面痛哭,這一場生關死劫,差點要了她的命!

明明是被栽贓陷害,她卻無力為自己辯駁,反而要南妃來救自己一命,她父親是太師,兄長是侍郎,可她在宮里卻如同俎上魚肉,任人宰割。

「娘娘,娘娘您仔細身子!」墨玉趕緊將關勝雪攙回寢宮,「您還有皇長子需要照顧,可千萬要振作!」

「墨玉……」關勝雪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快要被皇後逼瘋了,「我這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卻還是禍從天上來,我能怎樣?我還能怎樣……」

「娘娘?」墨玉輕嘆。

這宮里,原就是人吃人的。

你不想被人吃掉,就得學著去吃掉別人。

生存法則如此,誰都無能為力。

關雎宮的門,再次合上。

韓不宿疾步上前,迎上軟如一灘泥的南妃,「我讓你別出去,你為何偏不信呢?旁人死活同你有什么關系,你自己都快顧不好了,還顧得了旁人?」

玉嬋快速將爐火挑得更旺盛一些,順帶讓人去打熱水,「娘娘,您待會泡個腳,能讓身子暖和一些,更舒服一些!」

「他醒了嗎?」南妃倚在床柱上,柔聲輕問。

韓不宿輕嘆,轉身去取葯,「你這副身子早就不適合生育,非得強撐著,孩子就那么重要嗎?以至於,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不多時,玉嬋抱著一個襁褓進門,「二皇子醒著呢!」

「說來也是你手氣好,旁人生的孩子,又哭又鬧的,你這個……就落地的時候哭鬧了一場,到了今兒我都沒聽他哭過一聲,說不定以後啊……是個狠角色!」韓不宿皺眉瞧著襁褓中的孩子,「不過,這孩子生得真好看。」

尤其是一雙大眼睛,簡直跟南妃是一模一樣的。

「娘娘!」玉嬋小心的將孩子送上。

見著兒子,南妃旋即笑了,「醒著呢?乖乖……」

「這宮里,哪個不是借著孩子邀寵,你倒好,生個孩子還得藏起來。」韓不宿搖搖頭,嘴上不饒人,「更難得的是,皇帝還願意陪著你演戲,連帶著整個關雎宮的人,都得跟著你裝聾作啞。」

「我只希望,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他便離開皇宮,遠去山水之間,不要困在這一隅之間。」南妃瞧著懷中的兒子,歡喜的親了親孩子的小臉,「山上朝來雲出岫,隨風一去未曾回。我終是希望,他能自由自在的。」

韓不宿斂眸,「可他終究是皇子。」

「只要不曾出現在宮里,皇上沒有昭告天下,他就只是我一個人的孩子,是個最尋常不過的孩子。來日,沒人會知道他的母親是宮里的皇妃,他想要的……他都會有。」南妃抱緊愛子。

打從關氏生下孩子,南妃偷偷瞧了一眼,便覺得滿心歡喜。

她總覺得,自己怕是活不了太長久,也不能陪著皇帝太久,饒是成日吃葯,也只是在強撐著罷了!若是能有個孩子陪著他……

人總是一邊自私,一邊大度,那樣矛盾的活著。

「小岫兒……」南妃笑盈盈的望著玉嬋,「你們不要這樣,我如今還活著,那便是萬幸。何況……我答應不宿的事兒,還沒辦成呢!皇上御駕親征,待他回來,我定是要再與他提一提的,那個韓天命……咳咳咳……」

韓不宿皺眉,「先顧好你自己吧!玉嬋,把二皇子帶下去,這般勞心勞神的,對你的身體沒有任何好處。我這次跑出來,就是來歇一歇的,等你的皇帝陛下回來,我再回家。」

「我總覺得那個韓天命會對付你,他先得了眾人的信任,術法又那般精進,你還是別回去了!」南妃拽著她的手,「我同皇上說說,讓你長久的留下。」

韓不宿指了指自己的臉,「我可不想當奴才!再不濟,我也是護族的少主,你說呢?」

「我、我咳咳咳,何曾當你是奴才,你……」

「哎哎哎,你別急啊,開個玩笑嘛!」韓不宿慌忙順著她的脊背撫著,「喘口氣,慢慢來,別著急!」

南妃倚著床柱喘氣,「我真的覺得,那韓天命遲早會侵占整個護族,到時候連你的少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