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牆下的少年郎(1 / 2)

離凰 藍家三少 3094 字 2022-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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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問曦還小,什么都不懂,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仰頭望著韓不宿。

韓不宿蹲下來,與這小家伙大眼瞪小眼的,「真是個漂亮的小姑娘,以後肯定會禍害不少人。尤其是這雙眼睛,簡直太像了……」

「韓姑娘?」夏禮安皺眉,「你……」

「我走了!」韓不宿起身,「好好照顧這孩子,她跟尋常的孩子不一樣,以後若能平淡度日自然是最好,否則必定此生顛簸,永無寧日。」

夏禮安駭然,下意識彎腰,將夏問曦抱起,「我記住了,以後就讓她在家里待著,免得出去之後瞎晃悠,真真應了你這一句箴言。」

「小家伙,一定不要學某些人。要好好的,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啊!」韓不宿略顯無奈的笑了笑。稚子無辜,她下不去手,只希望這孩子能在夏家這樣的門戶之中,被教得善良一些,不要學了韓天命那樣的乖戾狠毒。

而她自己……

這大概就是命吧!

此後數年里,皇帝殺了不少大臣,一時間整個南宛人心惶惶,朝廷上下,皆是提心吊膽,誰也不知道哪天說錯那句話,便是拂了皇帝的逆鱗。

宮里,統共就五位皇子。

大皇子素來喜歡往宮外跑,誰都瞧出來了,不堪大任!

二皇子薄雲岫性子孤冷,一直養在皇帝身邊,誰都知道,其身份比太子更矜貴。

三皇子薄雲列,乃是皇後所出,為名正言順的皇嫡子,一出生就是太子之尊。但太子不得聖寵,自從南貴妃死了以後,皇帝壓根不願踏入鳳儀宮。

皇後依舊是皇後,卻再也不得恩寵,空有皇後的虛名。

倒是長福宮的關氏,因為南貴妃之死,成為宮里唯一的貴妃,僅次於皇後之下,掌協理六宮之權。不僅如此,關氏孕有兩位皇子,皇長子薄雲崇和皇四子薄雲郁。

所以說,若論勝算,非關氏莫屬。

至於五皇子,不過是皇帝的一場荒唐罷了,是以連皇帝都不屑這個兒子的存在。五皇子薄雲風,連名字都是隨便起的,風……瘋……諷……

孩子漸漸長大,皇帝終究會老去,覺得力不從心。

時日久了,帝王的身子便垮了。經常會在夢里驚醒,喊著南貴妃的名字,又渾渾噩噩的跑去關雎宮,找不到人就發脾氣。每當這個時候,薄雲岫就會靜靜的陪在皇帝身邊,握緊父皇的手,一言不發的望他。

五位皇子,當屬薄雲岫生得最為精致,一副天生皮囊,全全承襲了南貴妃的美貌,皇帝有時候就盯著他看,看著看著就開始發呆。

最後連皇帝自己都意識到,身子扛不住了,只能給薄雲岫挑個養母。

皇後是不可能的,一個能把太子養得這般囂張跋扈之人,回頭再把南貴妃的寶貝疙瘩養壞了,可怎么好?

思來想去,皇帝將薄雲岫送去了長福宮。

薄雲崇喜歡胡鬧,天性散漫,但為人沒有城府,私下一直很護著薄雲岫。

「父皇知道,其實你也喜歡有人陪著你,喜歡熱鬧,跟著父皇這么多年,你幾乎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皇帝蹲在地上,瞧著漸漸長大的兒子,滿心滿肺都是擔慮之色,「岫兒,你恨父皇嗎?」

薄雲岫搖搖頭,「不恨。」

「真乖!」皇帝輕輕抱了抱他,「去了長福宮,跟你的哥哥和弟弟好好相處,若是吃了虧,就回來告訴父皇,不要忍著,知道嗎?」

薄雲岫眉心微蹙,「知道了!」

薄雲崇與薄雲岫,兄弟之間年齡相差不大,相處很是融洽。

而薄雲岫又生得一副好面孔,他不說話,不笑的時候……頗具楚楚之色。

身量單薄,誰見著,都想保護他。

養一個別人的兒子在身邊,關勝雪心里不太痛快,但念著當初南貴妃救過自己,倒也不好多說什么,何況有薄雲岫在手,她與皇後的較量便更有勝算。

寄人籬下的日子,其實並不太好過,薄雲岫原就內向,性子愈發的沉郁。經常一個人待在荷池邊發呆,有時候一坐就是大半天。

「老四,你去找找看,老二去了何處?」薄雲崇攏了攏銀兩,「找到他,我帶你們出宮玩去。」

「二哥不是在御書房,就在荷池那邊。」薄雲郁的眉眼與韓天命有幾分相似,但很大程度上,都隨了他母親,模樣算是清秀,「那我去荷池那邊找找!」

「找到了就來宮門口,我在宮門口等你們!」薄雲崇揣著銀子,一溜煙的跑出去。

為了防止他偷溜出去玩,母妃已經斷了他的例銀,這些是他前些日子與小太監們打賭贏來的,可不敢讓母妃知道,否則又得罰他抄書。

薄雲郁直接去了荷花池,御書房那地方,他可不敢去,若是被父皇知道,定是要被送去暴室的。

到了荷池,薄雲郁便看見了坐在邊邊上的薄雲岫,周遭一個人都沒有。

在薄雲郁的印象里,父皇一直抱著薄雲岫,走哪都牽著,護著。有時候他是真的好羨慕薄雲岫,為什么同樣是皇子,可薄雲岫卻能得到父皇全部的疼愛,而他……連父皇看他的眼神,都是那樣的嫌惡和輕蔑!

袖中的小手,微微蜷握成拳,薄雲郁目光狠戾。

他也曾問過母妃,這是為什么?

母妃說,薄雲岫長得太像死去的南貴妃,而父皇,深愛著南貴妃。

薄雲郁不想知道那些陳年舊事,他只知道,他那么努力的讀書,那么努力的想做父皇眼中,引以為傲的皇子……可父皇所有的疼愛和溫暖,都給薄雲岫!

深吸一口氣,薄雲郁環顧四周,瞧著假山位置,腦子里快速將退路都想好了。

夏去秋來,早前的接天蓮葉早就成了枯枝敗葉。

薄雲岫面對著荷池,托腮瞧著荷池里的殘荷,夏日里花開的時候,芙蓉渠最是熱鬧,但現在……芙蓉渠最是蕭瑟。他不願去芙蓉渠,就愛在這犄角旮旯里窩著。

忽然間,身子猛地往前傾。

薄雲岫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冰冷的污水快速吞沒了他。面朝下撲進了荷池中,突然間的冷意襲來,讓他的腦子出現了片刻的空白。

水沒過耳朵的時候,嗡聲長鳴。

再睜開眼,他開始掙扎,「救、救命……」

污濁的水不斷涌入口鼻,荷池里都是淤泥,壓根沒有落腳點,薄雲岫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徹骨的寒涼,小腿肚開始抽筋。

「二皇子!」玉嬋驚呼,「快來人,快來人,來人!二皇子落水了,二皇子落水了!」

不過是回去那個披風的功夫,怎么就……

忽聽得撲通一聲,薄雲郁跳入了水中。

別看薄雲郁年齡不大,水性倒是不錯,一個猛子扎下水,快速將薄雲岫撈起。

薄雲岫被撈上來的時候,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所有人都忙著照顧薄雲岫,將其快速抬回長福宮,即刻去請太醫,去請皇帝,無人顧及薄雲郁的瑟瑟發抖。

長福宮亂做一團。

皇帝風風火火的趕來,雷霆之怒是少不得的,瞧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愛子,更是將薄雲岫身邊的奴才全都送去了暴室,除了南貴妃留下的貼身婢女玉嬋,其他奴才都被換得干干凈凈。

其實這也不是頭一回了,玉嬋早已習慣。

只要二皇子有事,他身邊的奴才都會被清算,所以二皇子不快樂,因為他身邊……只有陌生的容臉。

他那般的小心翼翼,不敢受傷不敢生病,因為父皇一生氣,就會殺光他身邊的奴才。

「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勃然大怒。

關勝雪跪在地上,脊背已被冷汗浸濕,薄雲岫是雙刃劍,能掣肘皇後,也能自損八百,「皇上恕罪,是臣妾、臣妾照顧不周,皇上恕罪!」

薄雲郁渾身濕漉漉的站在床尾,連身上的濕衣裳都未來得及換,因為所有奴才都怕得要死,若無人作證,二皇子是自己掉下去的,只怕……死的人會更多。

「有人要殺朕的皇子!」皇帝有了這樣的意識,瞬時雙目猩紅,滿面猙獰之色,「誰?是誰要殺朕的皇子!是誰!」

下一刻,皇帝猛地沖到薄雲郁跟前,一把揪住了薄雲郁的胳膊,「你為什么是濕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推下去的?是不是!」

關勝雪急了,「皇上,皇上,郁兒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他……」

薄雲郁站在原地,渾然不敢動彈,父皇的眼神太可怕,他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皇上!」玉嬋撲通跪地,「是奴婢不好,奴婢沒有看好二皇子,與四皇子無關。所有人都瞧見了,是四皇子把二皇子救上來的,請皇上明鑒。」

四下一片死寂,除了玉嬋,怕是無人敢對皇帝說這樣的話。

玉嬋,是南貴妃留在這宮里,除了二皇子之外,最親近的人,皇帝舍不得殺,也不能殺……

「父皇……」薄雲岫睜開眼,低聲呢喃著。

原本殺氣騰騰的皇帝,剎那間柔軟下來,滿臉都是憐惜之色,眸中溢開氤氳霧氣,那樣的溫柔,「岫兒,好些嗎?覺得如何?」

薄雲岫輕輕拽了拽父皇的衣袖,「是我自己掉下去的,父皇不要責怪旁人,好不好?」

「好,只要岫兒沒事,父皇什么都答應你。」皇帝仔細的為他掖好被角,「現在覺得如何?可還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或者……餓不餓?」

薄雲岫搖搖頭,「想睡。」

「好,父皇陪著你,你乖乖的睡!」皇帝握著兒子冰涼的小手,安安靜靜的坐在床邊。

所有人都退出了寢殿,誰也不敢再打擾皇帝的父慈子愛。

有那么一瞬,關勝雪是恨的,咬牙切齒的恨。可轉念想起了薄雲郁的身份,又生生的壓制下來,原就不是親生父子,只能奢望所謂的父子親情?!

「母妃?」薄雲崇匆匆跑回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二弟怎么樣?」

路上聽得宮人在議論長福宮的事情,說是二皇子落水,皇帝在長福宮大發雷霆。

「你!」關勝雪憤然舉起了手。

薄雲崇脖子一縮,眼睛一閉,只等著耳刮子落下。

半晌沒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