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弩矢比軍中用的投槍還大,被那巨弩居高臨下的發射出來,會是何等的威勢?當真是擦著就傷,沾著就死啊。
孫策臉色變幻,半晌,突然冷笑出聲:「好個曹孟德,果然是個奸雄!你不仁,就別怪我坐山觀虎斗,且看你有何本領再說!」
眾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和曹操扯上關系了。但坐山觀虎斗肯定是不錯的,廣陵的江面上離海太近,隨時可能遭遇青州弩船的突襲。現在渡江攻打的話,風險實在太大了。
「鄧將軍力戰而死。雖敗亦未墜我江東兵馬的威風,好生安葬了吧。告訴他那個妻弟。若是家里有什么難處,盡可來尋本將。」
理智上接受了這場慘敗,但孫策卻不願意多在戰場停留哪怕片刻時間,那一片狼藉的景象實在很讓他火大。從親衛手中接過馬韁,他翻身上馬,吩咐一聲,讓呂岱收拾後事,便縱馬而去,一眾親衛緊緊跟上。
呂岱諸將躬身相送。知道主公是要趕回宛陵向周都督問計。待煙塵遠去,呂岱才搖搖頭,緩步走到伏在鄧當屍體上大哭的呂蒙身邊,語氣低沉的將孫策的話轉述一遍,然後安慰道:「子明,逝者已矣,生者尚存,你不要太過傷心了,先起來換了衣甲。以免染了風寒。」
呂蒙一聲不吭,哭聲卻是停下了,呂岱也耐心等著,好半天。才開了口,語聲滯澀暗啞,幾不得聞:「定公將軍可否代在下向主公請示。我欲從軍為大兄報仇,懇請主公成全。」說完。他揚起頭來,黑白分明的眸子死死的盯在呂岱臉上。
「你……這又是何必呢?」呂岱長嘆一聲。看看少年堅定的神情,終究還是沒有再勸,點點頭,算是應下了。
呂蒙見狀,這才收拾悲痛,站起身來,木然看著兩名士兵鄧當的屍首抬走。呂岱也懷著沉重的心情,打掃起戰場來。
這一仗出戰的三千水軍傷亡近半,兩百多艘戰船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還都是發現抵擋不住後,遠遠避向江岸,這才逃過了一劫。
雖然在交戰之初,也擊沉或俘虜了徐盛的百來艘船,可徐盛那支拖延時間的船隊中,大多都是被硬抓來的水匪之流,損失再多也是不痛不癢。
本想打個開門紅,結果卻變得這般凄涼,真是讓人憋悶啊。
……
海陵城。
「父親,父親!」陳登步履匆匆,面色鐵青,風風火火的闖進了老爹陳珪的書房,在書房內外伺候著的丫鬟下人都是看得目瞪口呆,心道:大少爺一向最重風儀,有著泰山崩於前而神色不變的氣度,什么事能讓他驚慌若此,莫非臨淮的驃騎軍打過來了嗎?
「都下去吧。」陳珪微微有些不快,視線書簡上移開,擺擺手示意仆從們退下,待房中只剩父子二人,這才看向陳登,開口問道:「有消息了?是徐文向靠那些烏合之眾翻了盤?還是那甘興霸果真驍勇無敵,又或者果然有人從海上來?」
「父親所料不差,青州的海上船隊果然來了!」
陳登沉聲說道:「他們那船的速度當真可怖,從高唐發出命令到今天,統共不過半個多月,青州的船隊竟是從渤海趕到了大江之上,這速度實在讓人心驚啊!孩兒這兩日親自守在海邊,親眼看到了那船,果然巨大,裝載能力極強!更可怕的是,他們那船上裝備了十幾具床弩啊!」
「什么?」陳珪一直表現得很沉穩,智珠在握的樣子,但聽了最後一句,他卻猛地站起身來,旋即身體又前後晃動了幾下,像是要摔倒似的,不能置信的追問確認:「你果然看清楚了?」
「孩兒派了人遠遠跟著,那青州水師也未驅趕,親眼目睹了牛渚磯的那場水戰……唯有摧枯拉朽可以形容!」
「怎么可能?」陳珪臉色血色盡失,頹然坐倒:「你祖父只是在零陵事急時用過那么一次,怎么會就泄露出去了呢?怎么就泄露了呢?」
陳登明白老爹的心情,陳家一直和青州硬頂的倚仗之一就是水師,在船上裝備床弩,可以輕易壓制沒有這種利器的敵人。原本想著,即使青州大舉來犯,也可憑借水師在射陽湖阻擊,或者且戰且退,逃往江東。
可自家的底牌還沒翻,就發現敵人已經有了更好,更多的,換了誰也會被打擊得不輕啊。雖然他能體諒父親的心境,但現在不是表現父子情深的時候,家族的未來才是最重要的。
「父親,青州的使者還在射陽城等著呢,如何答復,您要速做決斷吶!」
「容老夫思之,容老夫思之……」陳珪心亂如麻,哪里又拿得出主意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