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寘彼周行·其一(2 / 2)

虛青輕笑一聲:「陶公子說笑了,我和文師弟都是掌門沖陽真人的入室弟子,雖然我二人資歷尚淺,只是家師出世多年,派我們二人前來觀禮,也是我玄沖觀的一份誠意。」

「胡說些什么!」陶冶低聲訓斥了陶然一句,一臉歉意地對虛青二人說道,「犬子無狀,二位師侄切莫放在心上。」

陶然好似也回過神來,朝兩人稽首:「陶某言語不當沖撞了二位,還請見諒。」

父子二人相繼道歉,虛青不得不賣個面子給陶冶,只是臉上的表情不復剛來時的那么明朗。陶冶暗暗嘆了口氣,招了仆人帶虛青二人去客房休息。

「父親不是說已經修書給沖陽真人了嗎,孩兒先前尋得那位道長……」離開前,虛青和文霽風還能聽到,堂內傳來陶然已經刻意壓低卻十分急促的聲音。

文霽風安生地跟著引路的仆人,肩上卻突然一沉。虛青勾著他的肩膀,問話的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師弟覺不覺得咱們這位陶師叔有些古怪?」

文霽風抬了抬眼簾,走在前面的陶府奴仆並沒有什么異狀:「師兄如果將學這些障眼法的功夫……」文霽風的唇上突然一涼,突然冒出來的手將剩下的半句話堵了回去。

虛青湊到他耳邊,說話的氣息是與手掌不同的溫熱:「師弟,督促我努力用功,那是師父師叔的事兒。咱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提這些可好?」文霽風扭過頭卻說不了話,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虛青看了一會,點點頭。虛青滿意地收回了手。

「陶師叔的氣色很好。」文霽風沒頭沒尾地說了這么一句。

虛青一手還是勾著他,另一手在自己的下巴上磨蹭了兩下,眼睛眯了眯:「是啊,明明印堂都已經透出一股死氣的人,氣色卻這么好,真讓人覺得奇怪。」

雖然江湖騙子們時常用「這位兄台,貧道看你印堂發黑,恐怕不日將有大難……」這樣的開場用來坑蒙拐騙,但是這些由頭也不是沒有出現的緣由的。二人在命理術數一門,學的都不算精通,卻能夠看出陶冶身上的死氣,不因為別的,他身上的死氣已經濃烈得由不得他們視而不見。

文霽風心中自有些猜測:「煉丹師?」

虛青道:「師弟,我們果然心有靈犀,都猜往了同一處。」文霽風沒理會他,「等這位煉丹師到了,我們真應當好好觀察一番。」

「不傳信給師父嗎?」

虛青低聲笑出來:「師弟,你有時真是天真得有意思。你以為這件事師父不知道?」說著,虛青順手扯了扯文霽風的耳垂。不像本尊那樣冷冰冰的一塊,文霽風耳朵上的一小片,柔軟帶著一點溫度。

他們離開堂屋時聽到的話雖然只有半截,但是也足夠看出很多事情,比如陶家出了件棘手的事,一般人無法破解;比如師父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卻並沒有告訴他們太多;又比如,這件事很可能與陶冶身上的異狀有關,但是陶冶多半並不知情。

文霽風終於將虛青的爪子從肩上拍了下來:「師父為何要這么做?」

虛青想了想:「或許是覺得事情並不嚴重,所以想拿來考驗我們一二?」

虛青看著又沉靜回去的文霽風,心想著大約是自己這句話又惹惱了師弟,讓他覺得自己是在敷衍:「又或者,光憑一封書信,師父自己都無法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文霽風抬眼看他,虛青勾著嘴角,方才語氣中似有似無的鄭重完全消失不見了:「總而言之,這些事同我們又沒什么干系,師父沒告訴我們,我們便權當是毫不知情,吃完這酒席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文霽風皺了皺眉,虛青逗弄似的又伸手去扯他的耳朵,只是文霽風的身手從來都比他好,哪能再被他得逞。

二人的廂房已經到了,一人一間。家仆幫他們開了門便退了下去,虛青朝里邊望了望,一應用具十分齊全。一轉頭,文霽風正要合上門,虛青連忙叫住他。

「師弟,師兄學藝不精,若是遇到了什么厲害的魑魅魍魎,師弟可要好好保護我!」

回應他的話的,是文霽風重重的關門聲。

碰了一鼻子灰的虛青,摸了摸下巴:「又不曾捏到,耳朵紅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