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道心禪意·其八(2 / 2)

文霽風不語。方才處理畫卷的時候,虛青沒有提,文霽風卻不是沒有想到:既然這金剛杵被刻意偽裝藏起來卻尚未銷毀,那么控制住惠岸的那個人必然還藏在諶府之中。只是看虛青的樣子,仿佛對這背後的人並不感興趣,文霽風便沒有多問。

良久無言,純如忽然說道:「文道友,你可聽到了鳥鳴聲?」

文霽風一驚,而後屏息凝神。純如說的鳥鳴聲纖細婉轉,散在寒風里,有時甚至會被院中樹葉窸窣的聲音掩蓋。清亮空靈的聲音似有似無,文霽風想起了柯萌提及昨夜聽到的鳥鳴。

虛青走的時候將他的佩劍帶走了,文霽風只能取了斷紅塵和油紙傘。讓純如藏入傘中,免得撞上什么人。文霽風的輕功還算不錯,翻過諶府的屋頂高牆並不是難事。文霽風跟著隱約的鳥鳴,順著純如為他指點的路,竟到了諶瑜住的那處院落前。

「那方禁制現在還在嗎?」文霽風低聲問。

純如道:「是,若是你不方便進去,我可以自己進去查看。」純如的身形顯現在文霽風身邊。文霽風抬頭,院中一片漆黑。哪怕靠的近了,這鳥鳴聲也輕微細碎,十分迷蒙。文霽風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查看,肩上突然被拍了拍。下意識地出手,文霽風的手腕卻被扣住。

「師弟,不是叫你早些睡么,怎么跑到這里來了?」虛青的聲音有些傷腦筋,臉上的笑容帶著些微的無奈。

文霽風肅然道:「師兄早就發現了這個聲音?」虛青笑了笑,柯萌說起這個聲音的時候,他便留了心。將畫卷送還回去,虛青便摸黑在整個諶府里瞎逛,不知不覺便被這若有若無的鳥鳴聲引了過來。

「三年前隨師父拜訪清榮前輩的時候,我在他那里見到過一只受傷的鳳鳥,聲音同這個有些像。」虛青道。

純如驚訝:「道友是說,里邊有一只鳳凰?」

虛青道:「這個總得見過了才知道。」虛青摸了摸肚子,「若是什么野鳥,便烤了做夜宵吃,叫它大半夜的不睡覺,擾人清夢。」文霽風聞言,嘴角不自覺地微微勾起,只是隱在夜色里看不分明。

將純如收回傘中,虛青領著師弟直接便翻入了院中。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有師兄撐腰,文霽風莫名覺得底氣足了不少。仿佛回到少年時,但凡是他們兩個一同闖下的禍事,懲罰總是只落在虛青身上。

白日里,諶瑜招待他們用過午飯之後,便領著管家回了院落,整治院中的一干仆從。大約是有些杯弓蛇影,諶瑜對院中的仆從一個都無法全然信任,悉數趕了出去。虛青同文霽風進來之後,只覺得這這院子比白日冷清了不少。

屋內有若隱若現的光亮透過窗子現出來。虛青同文霽風對視一眼,十分默契地上前。諶瑜的屋子,窗戶同房門都上了插銷,虛青為了不驚動他潛進去,著實費了一番功夫。

房門推開後,屋內時隱時現的光亮清晰起來,房中擺設也看的清楚許多。虛青掃視一圈,目光最後落在桌上的一盤盆景牡丹上,碗口大的花朵,花瓣一半粉紅,一半深紅,兩相交映十分好看。虛青卻是欣賞不來這高雅花朵,摸著鼻子想不明白,為何會有人把洛陽錦養在房中的。

「師兄?」文霽風壓低了聲音叫他,人已經站在了內室隔斷的屏風邊上,光亮是從屏風後邊照出來的。虛青快步走上前,繞過綉著花開富貴紋樣的錦屏,後邊放著一張睡榻。窗幔沒有放下來,此時諶瑜正安生地躺在床榻上,床頭邊停著一只金色的鳥。

撓了撓後頸,虛青低聲道:「這諶公子還真是心寬,這么亮堂的一只鳥,他居然還睡得著覺。」文霽風看了他一眼,扯了扯他的衣袖提醒他噤聲。

床頭上的那只鳥,金色的翎羽上有夾雜著紅色的花紋,看起來十分漂亮,不時低鳴一聲,聲音十分動聽,只是看模樣卻有些萎靡。它看到了虛青和文霽風,只是仍舊停在原處不動,只用生了雙瞳的眼睛盯著他們看。眸生雙瞳,鳴聲似鳳,文霽風也是第一次見到重明鳥。

「哥哥……」躺在床榻上的諶瑜突然低聲呢喃起來,清俊平和的臉上顯出幾分痛苦的神色。

那只鳥動了動,朝著諶瑜的額頭,低下了自己的頸項。文霽風皺眉,想上前一步卻被虛青攔住。虛青示意他繼續看著,重明鳥用喙從自己身上拔下了一根翎羽,這根翎羽緩緩落在了諶瑜額上,然後化成了一道淺淺的金光,沒入了諶瑜的身體里。過了一會,一道道白色的霧氣從諶瑜身上緩緩溢出,在諶瑜眉心處凝成了一個銀白的圓球,被重明鳥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