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豈曰無衣·其六(2 / 2)

虛青回憶了一會方才那孩子的舉止,那雙黑色的眸子漂亮得深不見底。如安撫孩童那般,虛青也撫了撫師弟的頭,師弟打理得規整的頭發硬是被他揉出了一縷碎發。

文霽風偏過頭,耳根紅了一片。

虛青輕笑道:「師弟不必這么擔憂么,不過一個孩子罷了。」文霽風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以作答。只是眸色卻深了幾分,這孩子果真如師兄的語調這么簡單輕易嗎?

有了軍務在身的虛青,自然沒法如從前那樣,同師弟形影不離。他自然也不知道,文霽風不過是隨處走走,熟悉坤城中的狀況,便受了不少窺視和冷眼。只是師弟回將軍府時恍惚的眉眼,入了虛青的眼中。

虛青沒有多問,狀若尋常地同師弟說笑,邀功似的說道:「師弟不知道,府中廚子燉的羊肉湯最是美味,我特地留了一大碗下來。」

文霽風有些僵硬得笑道:「多謝師兄。」而後便繼續往前走。只是等他走出一丈開外,才發現師兄說完話後,並未跟上來。

「師兄?」文霽風語帶詢問。

虛青無奈笑道:「師弟莫不是覺得我不信你?」文霽風一怔。

虛青輕嘆了一聲,果然是如此,如今他們二人落在這環境里無處可依,師弟才會為了裝作無事,硬是擠出不常有的笑容給他。

「我從前便說過,師弟不必顧慮太多東西,師兄都會替你處理。」虛青難得同師弟十分認真說道。

文霽風避開師兄的眼神,問道:「這么說來,師兄發現了這孩子身上的蹊蹺?」

虛青煞有介事道:「那是自然,只是有些事情還未想明白罷了,是以尋不出法子處理這孩子。」

「那孩子的真身……」文霽風皺著眉,話止於半途,叫人聽不明白。

虛青揚眉問道:「真身?師弟,可是知道了別的什么?」

文霽風抿抿唇,低聲道:「我也不是十分清楚。」

師弟既然不願說,虛青便也不問。

「我今日覺得有些累,先回房休息了,師兄快去吃飯吧。」文霽風說完便匆匆轉身回房。

虛青站在後邊沒有動,看著師弟有些慌忙的背影,總覺得師弟藏了什么秘密不願同他說。只是師弟的直覺向來很准,或許他應當隨便尋個借口,將這個孩子送出去,眼不見為凈。

虛青還未來得及將自己的想法付諸作為,麻煩便接連而來。吳集匆匆送來線報,玄鐵軍在坤城外的兩個哨崗受了伏擊。來不及多做布置,將坤城布防暫時交於了吳集,虛青和裴凱風二人,一人領著一支隊伍出了坤城,分頭往哨崗趕去。

至於文霽風卻是留在了城中,虛青偷偷將將軍的虎符交給師弟,以防西戎的調虎離山之計。

文霽風端坐在床上修煉,靈力於體內運行圓滿之後,文霽風收了功法吐氣睜眼。

將軍府內的陳設簡潔,房中沒有隔斷,床對出便是一張四人圍坐的圓桌。桌上,虛青給他留的羊肉湯已經冰涼,文霽風深呼了一口氣,心口有些躁動,即便他已經運功了幾個時辰,還是沒能壓抑下去。

拉起袖口,文霽風神色清淡地看著自己的手腕。眼神一沉,眼中透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戾氣。

拉開房門,透骨的寒風便吹滿了文霽風的衣襟袖口,雜亂的心緒有了一瞬的平靜舒緩。

今夜的月色不太明朗,隱隱顯出院中站著一個人。身量不高,孩童模樣的陰影,叫文霽風心中一寒。

「嘻嘻……」小孩子的笑聲帶著稚氣,文霽風卻同早晨那樣,額角開始抽痛起來,身體中似乎有什么一直沉寂著的東西,如困籠之獸想要掙扎沖出。

「九嬰。」文霽風抽出了背後的劍,輕喝一聲,便朝著黑影沖過去。

長劍刺穿了孩童的心口,男孩低頭看一眼透心而過的長劍,帶著稚氣同文霽風道:「原來你知道我的身份啊。」

仿佛絲毫不覺得疼,男孩露出一個笑容,落在文霽風眼中,顯出幾分陰森。

「你是不是很想殺我?你一定在想,乘著你師兄不在的時候將我處理了,你便能一直掩藏你的秘密了是不是?」孩童漆黑的眸子帶著昭然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