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簡單,姜望如果要走,根本不必跟他們說這么多。直接拉起隊伍走便是,現在也沒可能有誰攔他。
「我自是不走。」
聽到姜望的話,張海說不上自己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提了一顆心。
此時鎮廳里,只有他和獨孤小是土生土長的陽國人。
單說他自己,心思也很復雜。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當然希望陽國國泰民安。但同時,他也絕不願讓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趨利避害是生靈的本能。
他在這邊糾結,來自齊國的老先生已經說道:「那老夫也不走。不過,以防萬一之變,讓我這個弟子離開吧。」
醫者父母心。
昔者神農嘗百草,無數次險死還生,是為了什么?「救人」而已。
醫道這一流派,最早就是秉「仁」而生。
「老先生,您這位弟子現在即可離開。」姜望從儲物匣中取出一枚萬元石,放在桌上:「除了重玄家支付的診金外,這是我個人的心意。」
「師父……」年輕的醫道修士面露不舍。
老醫師也不扭捏,拿起這枚萬元石,塞到弟子手里,板起臉道:「現在趕緊給我滾回齊國去,區區瘟毒,還奈何老夫不得。」
老醫師平日頗為嚴厲,積威素深,年輕醫師不敢頂嘴,只拿著萬元石站在那里,腳下生根一般。
「走!」老醫師踢了他一腳,他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鎮廳。
這種已經能夠侵害超凡修士的瘟毒,作為醫道修士,深刻明白它的可怕——只需想一想,普通人一旦被鼠疫感染,就只能等死的那種無力!
而老醫師在這種時刻選擇留下,才更是體現了他的醫者仁心。
他選擇留下,讓姜望松了一口氣。如果沒有醫道修士的存在,對於新增加的患疫者,其實只有一條路可走——無非是隔絕內外,任其自生自滅罷了。
單靠姜望那一手吞毒花,只怕要吞到天荒地老,也還未必有效果。
先行與「外人」達成了共識後,姜望才對著幾個「自己人」道:「事情你們也都清楚了,我沒有什么別的話好說。是走是留,你們自行決定。走的人,我不強留,留下來的人,我們攜手共克時艱。」
聊了這么久,這會眾人都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備。該做出決定的,自然也已經有了決定。
「老爺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獨孤小最先道。
「人固有一死。」向前不咸不淡道:「怎么死都是死。」
姜望很想啐他一口,表決心也能表得這么影響士氣。想想正是用人的時候,便悻悻作罷。
竹碧瓊匆匆把什么東西塞進了懷里,氣勢很足地說道:「答應你的半年時間還沒到呢。我可是說話算話的。」
姜望幽幽地看著她:「福禍球挺平靜的?」
「有一點點禍氣,毛毛雨吧!」竹碧瓊很豪邁地甩了甩手,突然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什么,吐吐舌頭,像個鵪鶉一樣縮了起來。
這回張海是真的松了口氣。他就算想跑,也真還沒什么地方可去。陽國就是他的祖國。這段時間與鼠疫的對抗,他都親身參與過,相對於陽國其它地方,對青羊鎮的環境有信心得多。而且,竹碧瓊的福禍球都沒有動靜,說明至少近幾天是安全的。
「姜大人!我當然也不走。」他的聲音非常洪亮。
「此事不必公布。」姜望做出決定:「把鎮域下面各村百姓全部遷到鎮里來,統一安置,把郊野全部留給凶獸。其余措施,一應如前。」
嘉城城域里的各地凶獸,禍害情況嚴重的,都是由嘉城方面出動超凡修士處理。
胡家父子接過青羊鎮,也接過了抵御凶獸的責任。
到了姜望現在亦然如此。
不過現在要對抗異變後更為恐怖的鼠疫,再無可能抽調人手出去了,放棄郊野,集中管制。在內部鼠疫已經能夠控制的情況下,只要封鎖青羊鎮四方大門,就足以阻止外來鼠疫侵入。
在當前形勢下,這是壓力最小的辦法。
……
在親自跑了一趟之後,姜望終於弄明白了陽國現今局勢。
重玄勝和四海商盟方面都驗證過的情報沒有錯,肆虐陽國的鼠疫的確已經異變到了能夠侵害超凡修士的地步。
第一例真正病死於鼠疫的超凡修士,出現在越城城域。
之後又有接連兩例發生。
一時整個越城城域人心惶惶,好不容易好轉下來的局勢,再次陷入混亂……甚至直接崩潰了。
之所以越城城域崩潰得這么快,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在於——
在確定鼠疫異變之後,越城城主竟然在第一時間選擇了棄城逃跑。
拋棄了數十萬城域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