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龍川真真是愛這把弓,愛到了骨子里。
以其人之意志,之修為,卻生生舍不絕目光。
姜望心知,事成矣。
「李兄莫要多慮。」姜望說道:「我來齊地未久,已見諸多英雄。然若論及弓道,試問,除你之外,還有誰人更配此弓?」
這話說得露骨,但也是事實!
李龍川這樣的人物,自也有冠絕同輩的自信。尤其是在弓道上,天雄紀氏已絕嗣,整個東域,更有誰家?
而便在石門李氏之中,這一輩嫡脈里,他雖年歲最末,天賦卻公認是在幾位兄長之上的!
但「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丘山弓這般重的禮,所求之事又是何等之重?
若以此弓為酬,請他去殺重玄遵,難道他也能答應嗎?更不必說做不做得到了!
「龍川慚愧,實在……」李龍川正說著。
姜望已打斷道:「並不需要李兄做什么。我重玄兄弟送此弓,只有兩個原因,一是不忍明珠蒙塵,二是為交李兄這個朋友!」
他既然當著許象乾的面說出這話,便沒有反悔的道理。
也就是說,李龍川現在拿這丘山弓,無須付半點代價。要不怎么說重玄勝送禮氣吞山河呢!一把天下名弓,說給就給,不需任何承諾。
當然,與重玄勝交朋友,難免就站到了重玄遵的對立面上。
但具體要做到什么地步,卻全憑自願。
若連這點也要顧慮,除非他李龍川膽小如鼠,又畏重玄遵如虎。
而他不願摻和進重玄家的家業爭奪,只是出於世家子的謹慎,並不代表真就畏懼重玄遵了。說到底,重玄家雖然聲隆勢大,他李家也未必就差到哪里去。
大不了重玄勝與重玄遵爭到最後,若是失敗,他作為朋友出面,保重玄勝些許基業便是。
石門李家的李龍川,這點分量還是足有,也算全了此情!
心里念頭轉得極快,也實在對寶弓割舍不下,當即朗聲笑道:「承蒙姜兄、重玄兄看得起,我李龍川何能相辭!」
姜望當即便將丘山弓雙手奉上:「正是寶弓配英雄!」
李龍川先是端端正正,拱手一禮:「重玄兄、姜兄拳拳厚意,龍川銘感五內!」
而後亦是雙手接住這弓,這一下,就再也離不開手,便是眼睛也停不住了,雖與姜望、許象乾說著話,卻時不時便往弓上跑。
「得!」見李龍川已有了決斷,許象乾才出聲道:「我瞧你也沒什么心思花耍!新得寶弓,便去試一試弦!」
「花耍」是臨淄權貴二代圈子的口頭禪之一,有胡天海地之意。
李龍川聞言亦是意動,但畢竟這次做東的是姜望,便去看他。
姜望自然不至於壞人興致,笑笑便道:「正要一睹李兄風采!」
當下即去結賬,好家伙,三個人就那么坐了會,喝了三杯茶,聽了一闋曲。便要價百顆道元石!
須知他姜老爺當初去胡氏礦場做工,工錢可只有道元石一顆半!
姜望想了想,回去報賬也太麻煩,便要求直接記賬在重玄勝名下。好在青羊鎮男的名頭倒還管用,或者從另一個角度說,紅袖招方面對他和重玄勝的關系也很清楚,並無異議。
回到包間,許象乾與李龍川已先出外面去等著。
見無人在乎桌上那取走丘山弓之後空置的儲物匣,姜望隨手便收下了——
價近一百顆萬元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