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姜望的沉默中,張翠華打量著他:「你認識我男人?」
姜望這時候才辨認出來,這女人眼中藏著的警惕與期待。
畢竟她的丈夫「褚好學」,已經足足五年沒有回來。
「我們……算是朋友。」姜望說。
「他怎么樣?」張翠華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但很快又松了手,手忙腳亂去擦他衣袖上的灰:「對……對不起。」
「沒事,沒事。」姜望溫聲道:「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幾個意思啊?」早先那壯漢不知又從哪里撞回來,隔老遠就罵罵咧咧:「華姐,怎么回事?這個小白臉是不是在欺負人?」
「關你屁事!」張翠華轉頭就罵了回去:「我跟我家小弟說話呢,礙你眼了?滾犢子去!」
那氣勢洶洶的壯漢沖到一半,又被罵了回去。
張翠華這才轉回來勸道:「您別生氣,鄉下人說話不好聽,但是沒壞心的。」
這壯漢是個熱心腸的人,只是有些莽撞而已。
姜望倒不會因此生氣。主要是第一次被人罵作小白臉,體驗頗為新奇。以前可是只有……
他嘆了一口氣。
那邊張翠華又伸手引了引:「瓦窯里悶熱,咱們外間說話去。」
看來「褚好學的朋友」這個身份,在她這里很見成效。讓她把褚密平日灌輸的九大注意、八項警惕,全都拋在腦後了。
姜望正想著,張翠華回身又喊道:「狗兒,山子!我出去一哈,你們幫我看著幺兒,別讓他亂跑!」
人群里傳來兩個應聲。
「好嘞華姐!」、「欸!」
看來她在這處瓦窯里人緣很好。
姜望也收回了先時的論斷,張翠華並未完全信任他,這是在「亮肌肉」呢。無非是在表達——看到這些漢子了嗎?你要是敢有什么壞心思,老娘隨隨便便就喊幾個人來生撕了你。
「幺兒……」姜望問道:「是你跟我好學哥的孩子嗎?」
張翠華咧嘴笑了:「那我還能跟別人生娃娃啊?那眉毛,那眼睛,就不能是別人的種!」
姜望摸了摸鼻子,不是太能招架這么直爽的語言風格。
張翠華一邊往外走,一邊解釋道:「燒瓦是個勤行,片刻離不得人。娃兒小的時候也離不得人,就一直帶著干活哩。慢慢就在這瓦窯里長大了。」
走出瓦窯,她將看不出本來顏色的頭巾摘下,撣了撣黑灰,語帶驕傲:「別看他小,自己都會燒瓦了!」
她笑道:「只是不叫他干。」
她的丈夫一去不回,她一個人帶著孩子在瓦窯里工作,像男人一樣做著體力活。燒磚燒瓦,搬瓦負重。
但她的語氣、她的狀態,沒有半點怨懟。
只有面對生活的堅韌,和簡單平實的滿足。
看著這個笑容,姜望已經知道,褚密為什么會愛上這個女人。
……
……
ps:
我看過一本書,書里有一句話,「開飯館是個勤行。」
那本書寫的什么我已經不記得,唯獨記得這句話。
這句話太有生活氣息了。
就是老百姓日常會說的話。
我希望我寫日常的時候,能夠寫出真正的生活氣息。而不僅僅是劇情的過渡,高潮的緩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