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師左手掙扎著將那石質祭台往回掰,右手曲起四指,只以食指豎直,食指指尖在眉心一劃,拉出一條兩寸長的血線來,獰聲道:「你以為你能算盡一切?未必事事能如你意!」
他眉心的這道兩寸長血線,竟然突兀一轉,在他的眉心,形成了一個血圓。
血圓之中,一道黃色的線如靈蛇游出,扭曲著分割此圓。而後又在左下右上的對稱位置,出現了兩個幽黑色的圓點……
一張血色的太極圖,就這樣印在了他的眉心上。瞧來既邪惡,又神聖,既直接,又玄奧。矛盾難言,卻無比強大。
不,不對。
這張血色的太極圖,並不在卦師的眉心。
因為余北斗的左手,不知何時已經按上了他的額頭。
而這明明應該印在卦師額頭的血色太極圖,竟然印在了余北斗的手背之上!
物換星移,神乎其技!
余北斗的手背輕輕一顫,便將這血色太極圖彈起,口吐一氣如白虹,將此圖貫穿打碎。
「你竟然還演出了太極血圖……」余北斗的聲音愈發淡漠了:「泥足深陷,已有萬死之罪!
卦師看著那崩碎的太極血圖,那是他苦心孤詣的心血之作,也是倚為根本手段的殺手鐧,一時目眥欲裂!
「沐猴而冠卻自詡正義,只言片語便定人罪!」他面容猙獰地看著余北斗:「你個老不死的!以為你是誰!?」
此時的他,全無半分寧和。
那朴素簡單的文士服,此時與他極不相襯。
說明他已經不能顧忌自己的氣質,或者說……不願。
咔嚓。
他抓著那方石質祭台的左手,五根指骨同時折斷!
其用力竟如此!
而終於一把將這祭台拉了回來,砸向余北斗的面門。
他的憤怒,他的痛苦,他的仇恨,都如此清晰,且如此深刻。
他要殺余北斗,是折了指骨也要去殺,斷了雙腿也要去殺,誰都無法阻止、什么事情都不能夠改變的決意!
「我是誰?」余北斗卻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他,淡聲道:「我是余北斗,上承先命,後絕來途。命占之術,當自我而終。」
伸手只一探,無比自然隨意,竟已將卦師手里的祭台奪下。反手一甩,這石質祭台便轟然砸落,血光彌漫,砸向那一直默默躺在地上的劉淮!
明明是卦師布下的祭血鎖命陣,余北斗倒像是成了此間主人,一派從容。指東打西,輕松壓制卦師,還要順手給血魔一下。
脖頸創口仍在汩汩流血、仿佛對一切都無所知覺的劉淮,便在此刻,睜開了他的眼睛!
那方石質祭台,就此停在他的面門前,不得再進。俄而,竟像是被什么力量所侵蝕,碎為石粉,被風吹走。
劉淮便隔著這正被吹開的飄灑石粉,與余北斗對視。
他睜眼即流淚,流的是血淚。
血淚順著眼角淌下,在他蒼白的臉上蜿蜒成血蛇。
「桀桀桀……」
他發出沙啞的怪笑:「既自你終,你當死矣!」
余北斗既然要追溯源頭,最大程度消滅《滅情絕欲血魔功》,血魔也自然能從源頭索取更多力量,這是他之所以能夠對抗余北斗的本錢。余北斗一分出力量來對付卦師,他便迅速恢復了自由。只是他也並非混沌只剩本能,之所以還故意偽裝,只為了等卦師消耗余北斗更多力量。
但余北斗既然已經發現,那也沒有什么別的好說。
唯殺而已。
在沙啞的怪笑聲中,他眼角淌下的兩條血蛇,騰然而起,血光一閃,已是不見!
余北斗面色不改,從容並劍指自面門前劃過,一條血蛇直接被剖開切碎。
但他盤坐半空的身軀,也禁不住搖晃了一下,後腦勺的位置高高鼓起,卻是另一條血蛇已經鑽入其中,正在瘋狂侵蝕。
這一手血淚化血蛇,瞧來並不煊赫。甚至遠不如卦師鼓搗出的種種聲勢。但它的可怕,完全能夠在余北斗身上體現清晰。
此時此刻,余北斗的眼睛、鼻孔、嘴唇、耳朵,全都流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