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乾坤豈為東國清(1 / 2)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1892 字 2022-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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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茲有邪教,名曰『無生』,窮凶極惡,流毒萬里。

行惡於陌、成,逞凶於雍、洛,孽污草原,禍染雄齊。

鹿霜雷氏,皇戚也。雷家占乾,國之天驕也。林氏有邪,天羅伯之後,青牌傳人,世家名裔。而張臨川皆害之,妄以神通替雷氏嫡子!

齷齪邪祟,敢亂大國。

奸心妄腸,竟尋齊蔭!

當然,來往歸來往,易懷民想用這種小伎倆來確認「嫌犯」,飽經風浪如他姜侯爺,自是不可能上當。

他絕不會承認,那什么枯榮院余孽,與他有開玩笑。誰不知道他姜某人與佛宗涇渭分明?

苦覺大師哭著喊著要他剃度,他可都沒有去。

再者說,都城巡檢府那邊早就查過了。他姜老爺清清白白的呀!

易懷民惡意揣測,屬實可惡!

倒是鮑仲清特意帶著妻子來拜祭,這會他倒是咂摸出一點味道來了。

這位朔方伯世子,顯然並不滿足於僅僅作為一個伯爺世子存在,而是要開始在各個領域接過鮑氏大旗,拓展他自己的影響力。

在博望侯府的此行,更多是一種提醒,於鮑氏內部,於外界各方,於他妻子的娘家

鮑氏與重玄氏相爭多年。

如今重玄遵已經是軍功侯爺,重玄勝都馬上就要襲爵了,他這個同輩論交的伯爺世子,又將為人父,也是理所應當該有更多承擔的。

如若姜望所料不差,接下來無論齊國有什么大事,這位麻子兄都是會插一腳,顯顯存在感的。

不過這是鮑氏家事,與他姜某人不相干。鮑清走後沒多久,高哲又代表靜海高氏而來。

雖則無論姜望還是重玄勝,都早和這人玩不到一塊去了,但重玄家和高家的關系,畢竟還在維持。

且今時今日重玄勝已經是重玄家之主,再不能以年輕為借口,很多事情再不可只憑自身喜惡了。

高哲登門拜祭,只有迎,沒有趕的道理。

姜望於是又勉強客套了一番。

這些迎來送往的把式,他平日最是不喜。佛宗所言「八苦」,有

一苦便是「怨憎會」,說的就是不得不和自己討厭的人待在一起的苦楚。

他向來愛憎分明,合則來,不合則去。但隨著地位的拔升,經歷的增長,反倒不如最初自由隨性。人在紅塵中越是打滾,顧慮越是增多。

好比官道走到最後要超脫,其中一點,便是要斬去那些糾葛。

當然,若是放在自己的武安侯府,他動不動就閉關修行,誰都不搭理,誰也挑不著他的理。今日為重玄家迎賓客,也只能按捺住。

重玄氏頂級豪門的人脈,是非同一般。老爺子一片弋馬,麾下舊部無數。此次葬禮雖然一再低調,立門拜祭者仍是絡繹不絕,且都不是等閑身份。

三日停靈,姜望只覺得自己幾乎把齊國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見了個遍。

待得重玄勝扶棺回重玄氏族地下葬,他便沒有再跟著,只有十四隨重玄勝同行—重玄氏以外的人,這時候都不能去重玄氏族地。

按照規矩,重玄勝須得先在家老的見證下,於族地繼承重玄氏家主之位。而後再回臨淄,再承爵名。這也是重玄家老很有地位的原因,他們少涉朝政,是為家族托底的存在。

老爺子生前安排得妥當,又有重玄褚良隨行,想來不會再有什么波瀾。

令姜望略感意外的是,重玄遵也沒有去重玄氏族地。

在已經走得不剩幾個人的博望侯府中,齊國當代最年輕的兩位軍功侯爺,難得地有了一番對話。

彼時姜望正待在他陪重玄勝坐了一整夜的院里。院中有一方小池,池中有涼亭一座,涼亭以石橋連岸。

姜望便站在石橋上,靜靜看著水影,想起了一些過去很久的事情。

重玄遵也走了過來。

「你沒去秋陽郡?」姜望回過神來,出聲問道。

重玄遵額上還綁著孝帶,將額發略作規整,似是抹去了朦朧煙雨,使得他遠山般的眉眼,明朗起來。

盡管是在這么傷感的時候,也讓人覺得青山明媚。

「族地那里支持我的人有很多。」他很平靜地說道:「沒有必要讓我那個胖弟弟再想起這些,也沒有必要讓那些不該多想的人再多想。」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他都是重玄氏家主之位不二的人選。

往前看幾年,重玄勝還在到處吃閉門羹。現在想起來,真個恍惚如夢。

姜望沉默著。

重玄遵同樣看著水面,又說道:「況且,這本是新任博望侯的事情。」

清澈的池水,映照著兩個同樣一身縞素的身影。在微漾的波光里,各自有各自的風姿,各自有各自寂寞的心情。

姜望大約能夠明白。冠軍侯府和博望侯府,自今日起,就正式分家了。

老」一已經離世,這本也是正常的事情。並且越早分清楚越好,不然就如重玄遵所說,總有些人會「多想」。

無他,重玄遵太優秀了,天然就是一條大船。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多的是人想往上擠。

姜望問道:「聽說你拒絕了血河宗的邀請?」這件事情他在南疆自是有所聽聞的,只是不知道具體的細節。搬山真人彭崇簡已經正式繼任血河宗主,這也不是什么隱秘的消息。

後續關於齊廷的態度,他為了不再牽扯其中,被東指西派,故而並沒有再關心。老山別府一邊說一邊已經往外走。

「不送。」重玄遵依然是看著池水,沒有回頭。

武安侯的腳步聲漸遠了。

像很多離開的人和事一樣,其實很平靜,沒什么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