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赤眸能見桃花紅(1 / 2)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2104 字 2023-02-19

那一枝桃花泛盡春色,侵占了赤眉皇主的眼眸。

赤眸能見桃花紅,可見顏色有幾分!

橫亘在赤眉皇主和姜望之間的,是整個娑婆龍域或許未曾有過的春天。

「好!」赤眉皇主卻長聲而嘯:「不怕真君來,怕來得不多!用一月桂海,來換兩絕巔!」

她的眸光被隔斷,她的身形仍然下墜,她那蔻丹如血的手掌仍往下壓。

月桂海已傾覆,在這步棋上他們的確漏算。

犧牲陳治濤、犧牲符彥青,都不算太意外的事情。但誰能想象得到,在齊國統帥主軍的情況下,自妖界安全歸來,贏得巨大聲望,且已躋身齊國高層的絕世天驕姜望,也會被犧牲?

姜望有多重要還不明顯嗎?

來一趟迷界,齊天子派出兩位衍道強者護道!

這樣的絕世天驕,帝國未來,用腳指頭想也應該是在核心戰場盡展才華,而不是像一顆棋子一樣,隨意丟在險地,過河之後就棄用。

他們海族漏算此著,只能說輸得不冤。但海族在近海群島掀起的狂瀾,也足以相抵。

那么她希陽現在應該做什么?

當然不是哭哭啼啼地跑去月桂海哀悼,看看能不能給誰收屍。

而是要在已經失地的棋局里,盡可能地占回一些損失。

就用娑婆龍域准備迎接人族強攻的布置,來埋葬保護姜望的這兩尊真君!

「來換兩絕巔?」

仲熹以道則做籠,那囚籠逼仄而又廣闊,無限小又無限大。

小則衍道亦難轉身,大則絕巔可以盡釋!

此時籠中忽明忽暗,空間扭動曲張。

與仲熹做籠中廝斗的燭歲,聲音仍是慢吞吞。

在漫長的守夜歲月里,他養成了足夠的耐心:「老朽可以被換,但不知你們能夠付出的代價……是什么。」

仲熹以「大獄」為號,對「囚」、「審」、「刑」的道則掌控,自是已經走到盡頭。

但燭歲在長夜之中所做的活計,卻也與此脫不開。甚至於,他手中所提的白紙燈籠,又如何不是「籠」?

仲熹要做籠中斗。

但哪怕拘來天地做籠,也是一燈即明!

白焰照亮無形有質之籠,天地元力在這一刻涇渭分明,金、木、水、火、土、陰、陽……顯現各色,一時斑斕。而貫徹了不同的意志,在如此微小的層面,彼此似大軍攻殺!

「我比較摳門,什么代價也不想付。」仲熹輕輕一笑,在自己和燭歲之間,又埋下了無限次的封鎖,口中悠然道:「鯛南喬,召集大軍!本座今日親自演兵,教你們如何剿殺真君!」

總算知曉鰲黃鍾那毫無英雄情節、動不動就搖旗請援的習慣從何而來,只能說頗有乃祖之風!

鯛南喬此時已與燭歲的真神分身殺在一起,作為能夠力壓秦貞的強真人,雖被壓制,亦是及時抽身傳訊。「我之親軍即來,好叫皇主檢閱!」

這一支軍隊原是為截擊人族大軍而伏,藏息匿跡費了好大功夫。若能剿殺燭歲、虞禮陽,倒也是極有所值。

整座戰場雖然廣闊,但真正能夠決定局勢的,還是衍道之爭。

作為神武年代成就真君的存在,千年夏國最後的氣運所鍾。

虞禮陽的天資自是毋庸置疑。

已至絕巔,仍在攀登。賦閑在家,未懈修行。

希陽強勢殺來,發出要換兩絕巔的豪言。

他也並不在言語上回應,只是一邊慢條斯理地挽袖子,一邊對姜望淡笑著說:「你的酒,是不是沒有白請?」

春風擾亂他的額發,桃枝斜插在他的發髻,容顏更勝於桃花。他將袖口往後疊,完整地露出他的手腕,斯文地好似將要坐上餐桌,享用他的美食。

於是抬掌。

赤眉皇主的手掌往下壓,虞禮陽的手掌往上抬。看起來倒像是老友相逢,相視一笑而擊掌。在顛倒生死的衍道之戰里,演出一分溫柔與戲謔。

天地仿佛靜了。

兩位絕巔強者的手掌,好似連在了一起。整個娑婆龍域,仿佛在這一刻開始分野。

赤眉在天,春風在下。

包括空氣、元力,乃至於空間、時間,一切都開始做本質的區分。

嚴肅的、凝重的往下沉,沉不下春風。

活潑的、輕浮的往上升,升不過赤眉。

在這個時候,燭歲忽然道:「老朽不知兵,恐怕檢閱不了你們的兵法。但你可知祁笑?」

仲熹從不會為既定的事實而動搖,在滄海那樣惡劣的環境里成長起來,他什么局勢不能面對?故也只是平靜地道:「能覆月桂海,她自可留名你們人族青史。但弄險者歿於險,我看她不是長壽之人。」

他甚至於並不吝惜承認祁笑。

但燭歲只是搖頭:「所以說你還是不知祁笑。」

「哦?」仲熹也不緊不慢地編織囚籠。

只等焱王親領的十萬大軍一到,他即刻便要布陣熬殺,便由得燭歲多說幾句,也是無傷大雅。

「你以為沉都真君在哪里?」燭歲慢慢地道:「一座月桂海,可填不滿祁笑的胃口……」

仲熹剛想說危尋應當已去回防懷島,旋即又想到了一個恐怖的可能,沉面不語。

希陽眉梢一動,顯然她已經得到了消息——

祁笑聯手釣海樓第一長老崇光、暘谷宣威旗將楊奉,在篤侯曹皆攔下嘉裕皇主的同時,以狂風驟雨般的攻勢,九路合進,大破駐軍,一舉將月桂海填平。

而這並非終局。

傾覆月桂海之後,祁笑一刻未停,揮師過境,劍指海族在迷界最古老的根據地,東海龍宮!

規則囚籠之中,燭歲那蒼老而佝僂的身體往前行,向仲熹走,一步得一字:「祁笑的福澤戰船,正在開往東海龍宮!現在你還覺得,你們付得起代價?!」

此言一出,仲熹、希陽皆是色變。

便於此時,虞禮陽一手回袖:「上次喝得盡興,回去再備幾壇!」

此袖一展,有無窮之寬廣。

倏然見桃林,滿樹桃花開。

一瓣瓣桃花飛似血,來去渺茫盡無際。

姜望還未說話,但有桃花覆面。

桃花遁在春風里,人面桃花兩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