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回 不是不報(2 / 2)

陳文媛沉著一張臉:「怎么能申請到?那么多困難的,怎么能輪到我?申請不到,我大學就不念了嗎?」

陳文媛的父親嘆口氣:「這是沒有法子的,原本我們是覺得上門表示一下感激,順便就提你上大學的事情了,人家現在不想管,再去上門,人會覺得厭煩的……」

其實這就是伸把手的事情,他覺得對方那樣的家庭,你看那房子住的,做點好事就挺輕松的,他們家真是條件不好。

陳文媛這孩子很有心計,她以前和蔣方舟通信從來不知道那個地址是代表什么,因為她的世界很小,雖然在一個城市,也有不知道那些的,甚至她現在連這個城市都沒有走遍過,所了解的區域就是家里附近這一塊,蔣方舟這兩年的信件少了很多,陳文媛也不打算聯系了,她知道有些人就是做做樣子,堅持不了兩年的,她家里的情況,是壓根就負擔不起大學學費的,可唯一的出路就是她念大學,陳文媛的成績不錯,老師知道她以前被人助養過,就問陳文媛,陳文媛這才又想起來蔣方舟,老師看著信件上面的地址就說,住在這地方的人肯定是不會差錢的,叫陳文媛好好去說,畢竟都資助你好幾年了,應該不會袖手旁觀的。

當陳文媛第一次走進那個家里的時候,她握緊拳頭就告訴自己,她將來一定要和陸叔叔喬阿姨搞好關系,她很羨慕果而,那個被抱在懷里的小朋友,一出生就出生在這樣的家庭里,但是喬阿姨似乎不太喜歡她。

「我必須要上大學。」

上大學是她最後的賭注,她不想一輩子就這樣碌碌無為了,都說知識能改變命運,她現在就是需要抓住陸卿的大腿,不管是不是他媽資助的自己。

陳文媛給蔣方舟又寫了一封信,這次不是對話陸卿,喬蕎不是告訴她了,是陸卿的母親資助的。

家里正好侯晴晴回來,要去買棉鞋,說自己的鞋子不好看了,喬蕎說下午帶著她去。

「你和你媽還沒有聯系呢?」

候晴晴有時候弄不懂自己對媽媽的心思,反正不想就不會鬧心。

「沒有必要聯系,她現在也再婚了吧……」

喬蕎沒敢說,方女士是再婚了,一再的請求陸卿不要告訴候晴晴,女兒不認她,自己孤身在外,候晴晴說實話挺傷她媽的,女人是需要別人去撫慰的。

「晴晴你看都過去那么久了……」

「小喬你就別說了……」候晴晴和喬蕎現在也是沒大沒小的,有時候叫小喬,有時候喊大喬,都是當昵稱來喊的,她把喬蕎當家人了,在人家家里待了那么久,她也明白事理,那喬蕎和她還一點親戚關系都沒有呢。

「我自己都覺得我思想太過於復雜……」她沒有辦法和喬蕎解析自己的內心世界,甚至她自己都不懂,你說她不想媽媽?錯,她很想,有時候在寢室蒙著被子哭,但是她爸爸的死亡就成了一道線,她會告訴自己去原諒母親,母親可能是有做錯的地方,但罪不至死吧,你看把錢都給她了,可身體里好像又抓著另外的一個人,告訴她不能忘記她爸是怎么死的,難道錢就能填補一切嗎?是誰讓這個家四分五裂的?這種時候她的頭就很疼,她只能讓自己走正路,讓爺爺奶奶能以她為榮,她希望自己迎接的是錦綉的未來。

外面說有送信的,候晴晴覺得有趣。

「都什么年代了,還有寫信的,我出去拿……」

候晴晴愛動,年輕嘛也不會覺得累,拿著信回來,嘴里念叨著:「陳文媛?」她拿著信照著。

喬蕎說這是寫給蔣方舟的,別給撕開了。

兩個人安頓好果而,喬蕎就領著她出去了,候晴晴給陸家肯定填不了多少的麻煩,花錢花她自己的,陸卿只是告訴她管理錢的方式,方然錢並不是由陸卿來管,有關於金錢嘛,再好的關系都難免以後出分差。

喬蕎給蔣方舟打了一通電話,然後開車帶著候晴晴出去了,她就是典型的小孩兒的喜好,喜歡那些帶圖案的衣服鞋子啊,看著有點誇張,至少這不是喬蕎的風格,買了不少的東西,候晴晴就說要請喬蕎吃飯,喬蕎挎著她的脖子:「我的榮幸被。」

兩個人跟姐倆似的。

蔣方舟看孫女順帶著就看了那封信,因為是封信,所以寫信的人到底是什么樣,蔣方舟實在猜不到,從信的內容來看,陳文媛擔心她念大學念不起,這怎么說呢?也是情有可原,蔣方舟不太了解助學貸款的這事兒,家里沒有人申請過,到底是好不好申請她也說不准,孩子說的話肯定就是貼心的,有分寸的。

蔣方舟合上信,果而在樓上睡覺,她就問保姆。

「那孩子你們看見過吧,怎么樣?」

保姆不好多嘴,但是她的看法覺得停怪的:「我老家也有些家里條件不好的孩子,也是農村的,我覺得沒這孩子心眼多……」保姆呵呵的說著,說的太深了就不合適了,看人她不見得能看准啊。

蔣方舟擰著眉頭,給人的感覺就這么不好嗎?

蔣方舟沒有等太久,陳文媛說想見見蔣方舟,畢竟她資助了自己,這是蔣方舟和陳文媛第一次通話,是蔣方舟打給陳文媛的,電話打到了陳文媛的老師辦公室。

孩子在電話里就哭了,蔣方舟也是挺不落忍的,可能這孩子是有提大學學費的事兒,不過到底是沒有藏心眼,直話直說,就這樣的個性。

等見到面了,蔣方舟親眼見到陳文媛,她沒有約在家里見面,她不想讓喬蕎知道這事兒,在外面見的面,蔣方舟去接的,陳文媛說她哪里都不認識,除了家里和學校,別的地方她都沒去過。

她就是這樣可悲的,學校前陣子組織去外地,一人260包一夜,全班的人都去了,只有她沒去,為什么?她家里沒有錢,拿不出來這個錢。

有一種人呢,是隔空想象,你可以幫她說話,等你見到她本人的時候,你就會發現不一樣的,感覺不一樣,陳文媛就是這樣的孩子,這個孩子藏不住她眼睛里的精明,因為她還太小,現在還學不會隱藏自己,就把真實的自己暴露在蔣芳倩的視線下,蔣方舟覺得難怪兒媳婦對這個孩子評價不是多高。

目的性太明確。

她說話呢,不想主動提起來學費的事情,可她又擔心蔣方舟不掏這個錢,她最大的依靠就是蔣方舟,所以繞來繞去又繞到了這上面,她覺得別人沒有發現她,事實上自己早就露餡了。

蔣方舟不至於和一個孩子一樣的,聽著陳文媛說家里的情況,提起來上一次班級里去旅游,只有她一個人沒去,說的是挺慘的,蔣方舟笑了笑,這里面肯定就是有做戲的成分,她這么一大把的年紀了,如果連個孩子都看不透,她也白活了。

「大學還有獎學金呢。」蔣方舟見過她的成績單,成績是不錯的。

陳文媛現在就學會給自己保留退路了,她能考進去別人同樣也能考進去,難道別人就會比她差嗎?她肯定是不會荒廢學業的,但是誰能保證她能拿到錢?如果拿不到呢?她現在要爭取的就是蔣方舟的同情。

「不是誰都能拿到獎學金的……」陳文媛不肯將話題停留在這里。

陳文媛越是說越是急,她一個孩子控制不住場面的變化,也發現自己似乎把事情弄砸了,可除了說家里條件不好,這也是事實,她見蔣方舟不怎么愛搭話了,自己小心翼翼的說了一句:「喬阿姨似乎不太喜歡我。」

蔣方舟擰著眉頭,她怎么想喬蕎不要緊,她是喬蕎的婆婆。

「怎么不喜歡你了?」

陳文媛咬咬唇,低下頭:「我知道我不應該帶著我爸媽過去,可我爸媽想要表達一下對陸叔叔的感激,第二次我們又上門了,喬阿姨連門都沒讓我們進去……」

蔣方舟笑的很是和善:「她們帶著孩子從外面回來,當時是這樣的吧……」

盡快的將這個見面的過程縮短,蔣方舟確信自己也不喜歡這孩子,沒有那樣孩子的憨厚勁,也沒有那種一見如故的感覺,這孩子以後搭理多了,恐怕就是隱患,當然這樣想人家也有可能是她多想,有些事情還是要防備一點的為好。

陳文媛除了希望蔣方舟能提供她的大學學費之外,她的生活費還沒有著落呢。

喬蕎家准備搬家,一直就是沒動,那時候孩子太小,不是為了躲避誰,搬新家用了很長時間,家里東西多,來來回回的折騰,搬一次家跟要了半條命一樣,累的半死,陳文媛這孩子就被喬蕎扔在腦後了,畢竟也不是多重要的人。

八月末的時候,蔣方舟收到了陳文媛的信,信里再次感激蔣方舟的資助,她不是沒想過要從陸卿入手,考分下來之後她還曾經去過陸卿的公司,可惜大門都沒進去,人家不放她進去,唯一搭理她的人就是蔣方舟。

陳文媛穩不住了,她學費蔣方舟答應了,一直到她畢業為止,如果她願意還,那就還,不願意還也不要緊,蔣方舟也是那么一說,不是真的指望她還,這樣的孩子她一看就看透了。

陳文媛很急迫,現在等於是說在伸手要生活費,蔣方舟看完信,淡淡的就壓書里面了。

「又是她的信?」

喬蕎抱著果而,果而迷糊糊的有點要睡覺的意思。

「總會想到辦法的……」學費都解決了,在放假的那個過程中,為什么你就不想著去打工賺生活費呢?好吧,你說助學貸款不好申請,那打工總不會不好找到地方的吧?事實上現在蔣方舟覺得自己也是爛好心了,你說那孩子的父母,好像都沒什么大病,為什么不肯出去賺錢呢?家里不出錢,為什么要守著地?這不是很奇怪嘛。

蔣方舟不知道的是,陳文媛已經申請到了助學貸款,她的條件很符合,正常人的思維里,農村的孩子是很顧家的,很孝順的,陳文媛既然申請到了助學貸款,是否就表明蔣方舟給的那份錢她是給了父母?如果這樣的話,倒是能理解,可事實是,陳文媛把錢都花了,買了電腦買了手機,買了衣服。

這個女孩子……比想象當中有些……物質。

蔣方舟和別人不說,難道和喬蕎還不說嗎?

「媽,我覺得我念書那時候吧,家里條件也不是多好,可能我這個人嘴笨,我是不大會和外人張嘴要錢的,當然我屬於死愛面子活受罪那伙的……」估計她餓死了也不會張嘴的,幸好沒發生這樣的情況。

蔣方舟笑:「你個性可不好,果而可別像你……」

「像我有什么不好?我覺得我身上還是有可取的地方的……」

蔣方舟搖搖頭,是啊,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沒有問題,自己都挺好的,她也這樣認為自己的。

果而下樓,保姆跟在後面,問題孩子走的快,她又不要人拉,不要人抱,一個勁兒的推著你,不讓你上手,保姆也挺難的,她在後面也不好抱,怕孩子摔,用一只手拉著,果而就著急了,回手就打了保姆一下,不讓抱,還抱她。

喬蕎的臉立馬就黑了,孩子笑,你不從小管住她,長大就得無法無天,她現在腦子里沒有概念,到底什么事情是對的,什么事情是錯的,你告訴她的,她才能記得住。

保姆是一點都沒生氣,你說要是你自己的孩子動手打了一下你,也不見得會生氣的吧對吧。

「你過來,站好站好……」

喬蕎等果而從上面下來了,拉著果而到牆邊,蹲在地上就訓女兒:「媽媽和你說幾次了?不能動手的,你打誰呢?」

有時候孩子脾氣急,真是上巴掌就招呼你,喬蕎就見不得這樣的事情,她曾經帶著孩子出去玩,你知道看見有人怎么教育孩子的?孩子的父母她沒見到,應該是孩子的奶奶,那奶奶就抱著孩子,嘴里教著孩子罵人的話,一邊教一邊笑呵呵的,可能她是覺得這就是玩,逗著孩子玩呢,孩子這么小能學會什么啊,孩子上手打人了,當奶奶的哈哈大笑,不痛不癢的,根本不說孩子。

果而也是有脾氣的,覺得自己沒錯,但是她媽說她了,就不想認,自己要往地上坐。

家里只有喬蕎的話,她不敢,現在不是有蔣方舟在嘛。

喬蕎把果而給拉起來,孩子就往地上坐,保姆沒敢吭聲,立馬就躲廚房去了,她不敢勸,喬蕎這脾氣你越是勸,她越是往死了里收拾孩子。

「讓你站著,媽媽跟你說過沒說過,不能動手打人?說過沒有……」

果而扯著嗓子哭,一邊哭一邊看蔣方舟。

蔣方舟不是不心疼啊,事實上她就很想說一句,算了吧,忍住了,拿著包從沙發上站起來:「我先走了。」

蔣方舟能做的就是趕緊走人,孩子媽媽教育孩子的時候,她不能跟著添亂,果而也是應該被教育一下了,那動作做的太順暢了。

喬蕎來回的把女兒給扯起來,她就是不肯站啊,好一通收拾,果而站著抹眼淚,伸著小手。

「抱,媽媽抱……」

臉上都是眼淚。

喬蕎坐在沙發上,她比蔣方舟還心疼呢,她也想孩子伸出來手,就給抱起來然後哄哄,但是不能那樣去做。

用陸卿的話說,哭吧,哭好了就能想明白自己錯在哪里了。

站了多久就哭了多久,等不讓罰站了,果而去追喬蕎,喬蕎不讓她跟著自己,才懲罰完,你伸手去抱,還不是哄嘛。

「你自己去玩。」

果而這小可憐癟癟嘴,陸卿進家門看見女兒擦眼淚呢,用手背擦呢,沒敢哭出聲,想來估計是做錯事情了,陸卿沒有張嘴問,喬蕎伸手接他的包,陸卿上樓去換衣服,孩子就給扔樓下了。

「怎么回事了?」

喬蕎給學了,陸卿說就應該管:「你沒心疼,真是不容易。」

喬蕎哪里不心疼了,她心口現在還疼呢,好像被人踹了一腳似的,都快要疼死了,問題不能表現出來啊。

她得在陸卿的面前維持住,自己是個嚴肅的媽媽。

「吃飯了嘛?」

陸卿說沒有呢,今天不是回來的早嘛,兩個人下樓去吃飯,喬蕎才給陸卿盛好飯,保姆說陸卿的手機響了,手機在樓上扔著呢,她聽見了。

「你上去拿下來吧。」陸卿不想折騰。

他安安穩穩的吃著飯,喬蕎瞪了他一眼,你不愛折騰,我就愛折騰啊?誰的手機啊?再一提手機她就無語,今天開著機,真是難得啊,真是太難得了。

喬蕎上樓,電話是掛斷了又響了,她看著上面的名字,是陸必成打的?有急事嘛?

趕緊就接了。

「爸……」

陸必成這哭的,給喬蕎都嚇傻了,因為陸必成在哭?他怎么哭了啊?

滿臉的愕然,難道是陸卿的奶奶去世了?

不怪喬蕎,你說那樣的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會哭的人,怎么現在哭成這樣了?

等聽清了,喬蕎趕緊的往樓下去,陸卿說喬蕎呢:「拿個電話也這么磨蹭,你還能干什么呢?」

陸卿是在打趣喬蕎,喬蕎從樓上下來,手里還抓著手機,她剛剛有聽見蔣芳倩嘶聲裂肺的喊聲,在罵陸卿,這樣看來應該不是誤報,是啊,誰能拿自己的孩子來開玩笑。

「你趕緊的回涼州一趟吧,說是陸達不行了……」

陸卿的筷子頓了一下,詫異的看著喬蕎,覺得喬蕎是在開玩笑,之前又沒有生過病,又沒有怎么樣過,說什么不行了?

陸卿拿著衣服,喬蕎也趕緊的換衣服,自己團團轉,那果而怎么辦啊?不能帶著果而去啊?自己不去了?

電話響,是蔣方舟,蔣方舟是恨陸達,可她沒盼著陸達去死,孩子總是無辜的,讓喬蕎和陸卿快點回去,這種時候了,該放下的就放下了。

「媽,果而……」

「我過去看果而。」

蔣芳倩坐在醫院的地上,剛剛又是喊又是叫的,體力都沒了,陸家得到信的人都來了,都在手術室門外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