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敢走,黃思文只好留了下來,尷尬地站在原地,心中的羞憤險些將他燒得暈倒過去,這一站就是半個鍾頭。
終於,曹力合上了文件夾,將視線打在了黃思文臉上,但聽他道:「思文,腿站酸了吧,那也比心酸的強,你瞧瞧,你下到德江才多久,怎么就混成了個透明人物,我下地方的這幾天,德江的干部好像都不知道有你黃思文這個市長,不少人甚至還以為人家薛向是正印市長呢,要說你下來時,蔡書記和我可沒少給你支持,可你如今又是拿什么局面來回報我和蔡書記的?說你是稀泥扶不上牆也不為過。」
曹力先前拿老領導的派頭,用「罰站」拿捏他黃某人,黃思文原本就極是膈應,可他萬萬沒想到更激烈的還在後邊等著他。
他無論如何沒想到是這種局面,他甚至絲毫沒有被曹力訓斥的心理准備。
說實話,自打曹力下德江後,對他黃某人也甚是尊重,每每開口皆是以「思文市長」呼之,和他黃某人在省委時的「小黃」,已現天淵之別。
黃思文原以為他黃某人今時不同往時,身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不再是昔日曹力身下的區區小秘書,而是真正能跟曹力鼎足而立的德江市長。
是以,這幾日他心情也頗為愉快。
當然,這愉快心情的背後,並不僅僅是為在曹力這個老上級處尋到了尊嚴。
更多的則是因為曹力到來後,德江政壇發生的新局面。
不說別的,單是活土匪那一幫人,自打曹力到來後,便徹底偃旗息鼓,沒了動靜兒。
連著幾日,曹力罷人提人,只在旦夕之間,德江市委最高權力轉瞬就被這位曹書記拿捏在手。
如此,他黃思文背上的政治壓力大減!
更為重要的是,有了曹力對薛向的壓制,邱躍進恐怕也就不會有那鋌而走險的必要。
他黃思文今日此來,雖是受曹力之邀,可心中打定的主意原本是想中午能尋摸個時間,他做個東道,相請邱躍進,曹力一道聚聚。通過酒桌外交,堅定三人的盟友關系,也好方便三人對德江權力構架的再次劃分。
可黃思文便是想破腦袋也未想到,他方進得門來,就遭遇了這么一出。
如此看來,他黃大市長在人家曹大書記面前,哪里有什么政治地位的提升,分明還如昔時在省委辦公廳一般,被這曹大秘書長三五天便叫去訓斥一次,拿捏地死死。
按說,原本挨了這般呵斥,受了方才那般侮辱,黃思文這極有自尊心的人,該立時甩手而去。
可偏偏,曹力將自己這恐怖的威權形象一立,陡然間,黃思文又像是回到了昔時的省委辦公廳歲月,整個人的骨頭瞬間都軟了,不住地拿手抹汗,嘴上連連應是。
說到底,像曹力這種能從容支撐省委辦公廳的省委頂級大佬面前,黃思文的這點政治權謀實在是不夠看,三拳兩腳便被曹力收拾地服服帖帖。
「知恥而後勇,思文同志,我希望能看到你後續的表現,要是今後你還這般地懶散綿軟,那我就得向省委建議幫你換上個適合你的工作了。」
曹力氣繼續向黃思文頭上拋灑著雷霆。
「是是,首長,我不會的……我保證……」
霎時間,黃思文嚇得膝蓋骨都險些彎了,簡直亂了方寸,對曹力的稱呼也是一變再變,由原來的「曹書記」,到先前的「書記」,再到現在的「首長」,黃思文簡直嚇破了苦膽。
細說來,不當眼前的這個德江市長,他黃思文沒多少舍不得。
然,黃思文很清楚曹力這番話的威力,若真走到曹力所說的那一步,他黃某人失去的可就不止市長這一寶座,極有可能政治生命從此終結,弄不好就得被剔除出官場隊伍。
且他黃某人又知曉邱躍進那天大的秘密,即便有邱躍進所教授的留書存照,用以保全的法子,可誰又知道屆時他一紙空文能不能遞到上面去?
畢竟若讓邱躍進得逞,這德江乃至蜀中的地面上,還有什么能逃過他們的眼睛?
所以,黃思文能做的只有是不斷地服軟,眼見著黃大市長身子便要軟下來了,就在這時,邱躍進迅步行了進來。
「曹書記,黃市長,都在呢,正巧,用不著我兩下跑了,一並通知到了,今兒晚上我在小東庄擺了一桌,咱們聚一聚,也算是給曹書記接風,畢竟曹書記下到德江一直都在忙碌,我便想盡盡地主之儀,也沒抓住機會。」
邱躍進的氣色不錯,除了瘦得厲害,精氣神倒是充沛,像是從薛老三那一出出蹂躪中,徹底走了出來。
「躍進,還敢吃?你呀,倒是有幾分英雄本色!」
曹力打趣一句,站起身來,引著黃思文和邱躍進便朝會客區走來。
曹力話音方落,邱躍進面上便猛地以暗,他如何不知曉曹力所指,乃是薛向炮制的那份檢舉信和雲仙閣的消費賬單一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