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投降不死(2 / 2)

此時赫連定已經到了眼前,成千成萬騎兵圍住了拓跋燾一行人的空地,聽得拓跋燾陣中鼓樂齊鳴,對方似乎也是不甘示弱,取出了號角,嗚嗚嗚的吹了起來.

拓跋燾見他們來的如此之快,心中尋思:『今日之事,看來對方早有准備,絕非偶然.自己從素和君手中得到那封信,才放下麟兒,准備前往黑山大營處理軍務,素和君絕對不會有問題,那問題就一定是出在送信的黑山大營或接信的中書省里.信是隨著黑山大營的信函一起入的京,怕是有人提前看了,推測出我的行程,布置了一番.』

『若非如此,就是對方能掐會算,知道我的王駕這時會來到朔州附近.十一月底夏國的長安才被攻陷,這才不過正月,救援長安的赫連定就調轉人馬來了我大魏,周幾那人是個謹慎的良將,絕不會犯這樣的錯誤,若不是他受了傷,就是已經凶多吉少,控制不住局面了.』

『朝中應該也有內應,否則我若離開的太早或太晚,對方都不會在此攔截到我.蠕蠕里沒有這樣的人才,不然我征西後方早就起火了.夏國不會有這等梟雄,敢拿國中最後一支精銳的部隊如此去拼……』

『到底是誰?誰做的部署?是京中哪位覬覦王位的宗室,還是涼國或劉宋的謀劃?』

拓跋燾登基四年有余,便是剛剛登基那年蠕蠕率二十萬大軍南下發難,也沒有讓他如此冷汗淋漓過.

那時雖然對方是趁火打劫,但畢竟還是真刀真槍,他此生最恨的卻是吃里扒外,冷刀暗箭之徒.

此時崔浩已經和最早一批殺出重圍報訊的回返者接上了話,得到消息後,立刻到前面去稟報拓跋燾:」陛下且寬聖慮,報訊的伯鴨官已突破重圍,南北召集人馬去了,此地離朔州不足百里,不出半日,必會引兵前來平亂.」

」大魏是吾等的家國,有何好慮的!」拓跋燾掃視眾將,眾將士對拓跋燾都極為忠心,願決一死戰,絕不墮大魏的威風.

」待消滅這群蠕蠕和夏狗之後,諸位軍功都上升兩轉,再加重賞!」

拓跋燾平日就極為慷慨,此時說再加重賞,又親臨陣前並不撤退,登時士氣大振,誓死效忠.

兩萬多羽林將分成前軍,左軍,右軍,中軍四部,兵甲鏘鏘,持弓提矛.又有小隊游騎,散在兩翼.

拓跋燾心中安定,只要軍心不亂,便可一戰.他命令羽林右軍上前阻攔,向著宿衛軍下令:」結陣立寨!宿衛軍下馬以蓄馬力!」

傳令官縱馬出去,傳下號令,登時宿衛軍都轉到了後方,將皮室大帳的支柱鐵錘釘入地下,張開皮帳,四周豎起扎營時用的木欄,片刻間,就在這空曠之地結成了一個營寨.

眾大臣擺起儀仗,在營帳前豎起王旗,圍於營寨之側,充作護軍.

若是有援軍前來,遠遠看去,就知道誰是王師,誰是賊寇,該往何處馳援.

拓跋燾令人結陣,對方前鋒已到,卻在強弓硬弩射不到之處先行用鮮卑話亂罵了一通,大抵是鮮卑人卑鄙無恥,侵犯夏國,致使民不聊生,生靈塗炭,人神共棄雲雲.後來見拓跋燾充耳不聞,又改罵起拓跋燾生母淫/盪,淫/亂後宮,生下拓跋燾這個野種.

對方知道拓跋燾向來喜歡身先士卒,又是個年輕氣盛之人,他們得知鮮卑」子貴母死」的規矩,便侮辱他的亡母,便是想用這個讓拓跋燾激怒,引得他離陣出擊.

拓跋燾十二歲時就被立為太子,母親乃是魏國的平陽威王兼.[,!]太宰之妹,其性格最是剛烈,絕非」淫/亂」之人.母親因自己被賜死原本就是痛楚,拓跋燾再聽到對方的唾罵,頓時臉色大變,就要令人上前射死那些」罵者」.

崔浩一見不好,立刻站於陣前,搶先一步用匈奴話叫起陣來.

」我聽說你們的君王是個暴虐之人,經常坐在統萬城頭上,身邊放著武器,無論什么人,只要一不順眼,就親自動手殺了;他如果發現臣下有對自己不滿,就令人挖出眼睛踩破;如果認為你在譏笑他,就令人用刀子割下嘴唇;而忠心諫言之人,往往被割掉了舌頭.擁有這樣的國君,國家覆滅不過是頃刻之間的事情,便是你們如今戰死在他鄉,也不會得到任何的榮譽.如今長安已失,僅剩統萬,說不定此時統萬城已經被破,你們都成了無國無君之人.不如現在乖乖降了,是王爺的依然是王爺,是將軍的依然是將軍,我們魏國的陛下是有雅量氣度的明君,諸國皆有耳聞,效忠這樣的君主,豈不是比你們那失道的國君更強?」

崔浩少年出仕,因為精通各國語言,辯才又強,從出仕起,也不知道當過了多少次的使臣,對諸國情況都了解.此時站在陣前說出這一番話來,這些夏國將士之中不乏有見過,或者直接就有過被暴君折磨的慘痛經歷之人,頓時露出游移之色來.

拓跋燾是急脾氣,氣也就那一陣,見崔浩不懼敵人,舍身維護他的尊嚴,拓跋燾心中一暖,剛才那羞怒也就拋之腦後,點頭大聲應道:

」統萬此時應該已經破了,赫連定,你若現在投降,你的平原公之位我依舊不變,還會封你夏國的封地,讓你繼續留在夏國為官.可你們若繼續冥頑不靈,待我大魏攻破統萬城之日,必將雞犬不留!」

他知道赫連定率大軍出征,家人老小一定被留在宮中為質,便以統萬城上萬百姓和官員的性命相威脅.

此言一出,赫連定軍中許多將士擔憂之色更甚了.

赫連定乃是夏國宗室,一心為國,又是受人尊重的老帥,見這魏國年少的皇帝被大軍圍困依然能夠侃侃而談,底下眾文臣將士各個誓死效忠,再想起夏國被魏國一攻之下到處潰敗,各地城池紛紛失守,將官逃竄,忍不住心中唏噓.

若夏國有此國君,有此良將,有此名臣,又何懼魏國的進攻?

又何須他們千里迢迢,和蠕蠕們聯合,九死一生地冒險綁架敵國國君?

赫連定家中老小族人上百人都被赫連昌留在了宮里,此時便是拓跋燾將夏國國君之位給他,他也不可能投降.

他當場命令自己的親衛們把露出猶豫之色的將士們拖出陣中,拉在陣前砍了,大聲叫道:

」吾等乃是夏人,豈可對魏人搖尾乞憐?若再有動搖者,如此下場!眾兒郎聽令,抓住拓跋燾者,我這平原公的位子拱手讓之!」

他這激勵之言可算是重賞,可是大部分夏國將士都知道夏國都將不存了,一個平原公不過也就是個空頭的公爵,士氣並沒有得到多少提升.

赫連定苦笑,望了望左右的眾將,誠懇道:」如今統萬危在旦夕,統萬在,則夏在,統萬亡,則夏亡.拓跋燾沒有子嗣,我等若能生擒拓跋燾,必能逼得魏軍東退,還復山河,待那時,諸位都是救國英雄,永載史冊!」

這話倒更加讓人振奮,眾夏兵千里奔馳原本就已經疲憊不堪,好不容易圍住了敵國皇帝,對方卻絲毫不懼,又來個漂亮的像是個女人的漢臣把他們的君主罵了一遍,說是罵,還沒一句話是污蔑,弄的他們士氣頓泄.

只是他們畢竟是夏人,親戚朋友皆在夏地,在這場戰爭中多有死傷,無論自家的君主多殘暴,家國之仇,卻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被赫連定一說,立刻打起精神,重新振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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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崔浩聽不到赫連定說了什么,只能從他的神色中推測:」對方似乎有所忌憚,不能投降.但將士們都有遲疑之色,想來確實有所動搖,只是礙於主將的威嚴和手段,不敢提出異議.」

」無非就是家小都被控制,不敢反抗罷了.」

拓跋燾曾聽說他攻夏時,夏國許多防守城池的官員逃跑,後來赫連昌便去把許多官員將軍的家小都帶走了,所以到了後來,舉城投降之事變得更少,到攻打統萬城時,更是各路王將紛紛救援,想來便是如此.

他臉上不屑之色更重.

」這樣的君主,就算統萬不失,夏國尚存,以後哪里還會有臣將為他賣命?」

拓跋燾和赫連定的大軍在陣前互罵,蠕蠕此番來的幾員大將和上萬人馬卻是不耐煩至極.

他們和夏國人做了盟約,兩方合作生擒拓跋燾,夏國人要魏兵退出夏國,蠕蠕人卻是想要趁機索要贖金,以牛羊馬匹金銀珠寶贖人.

兩方都要活的拓跋燾,否則拓跋燾和他的大軍一死,他們身在腹地,豈不是要被來勤王的魏軍活活亂刀砍死報仇?

蠕蠕向來不懂什么士氣,什么軍心,君臣,他們是部落汗國,為了利益各大部族就聯合在一起出去賣命,得了錢財分了頃刻就散,如.[,!]今見拓跋燾就在陣前,猶如見到巨大的財寶堆立在那里,哪里耐煩赫連定又是罵戰,又是勸降?立刻大聲鼓噪,准備作戰.

拓跋燾見蠕蠕已經不耐煩了,赫連定也是存了死戰之志,頓時胸中傲氣萬千——連蠕蠕都不怕死了,他乃大魏之君,豈能退後?

敵陣中鼓聲擂起,魏營中鼓樂也響,對方數萬騎兵喊聲震天動地沖殺過來,魏軍中數萬羽箭同時射了出去,敵軍前鋒紛紛倒地.但敵軍人數眾多,前赴後繼蜂擁而至,拓跋燾拔出長刀,命令宿衛軍上馬,准備苦戰!

此時崔浩知道自己在前面也是多余,他心中知道敵人都明白自己此行若不成功九死一生,就抓住了這個弱點不放,找了一群會說匈奴話的人來,站在陣前弓矢不及的地方,放聲開始高喊.

此地有許多鴻臚寺官員,負責接待的便是外族使臣,會說蠕蠕和夏國所用匈奴話的人一抓一大把,這些人聽了崔浩的指示,立刻鼓足力氣,放聲大喊了起來:

」現在投降,賞賜夏國土地,家小也可免罪!」

」蠕蠕們聽了,殺一個夏人給一頭牛!殺兩個夏人給一斤金子!若是殺十個夏人,讓你們在敕勒川放牧,賜你們牛羊成群!」

」夏國已經敗了,你們還是速速逃走,免得客死異鄉!」

」上將想要功勞,派小兵去送死,是何道理?不如放下武器投入我軍陣中,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兩軍在這空曠的平原上征戰,霎時間羽箭長矛在天空中飛來舞去,殺聲震天,血肉橫飛,有兩支蠕蠕人被圍住眼見就要被刺死當場,聽到崔浩等文臣的呼喚,立刻丟下兵刃,下馬投降.

拓跋仁是員智將,並不趁此殺了這些蠕蠕,而是令人將他們的戰馬刺死,將他們趕到一邊,准備叫人綁走,結果赫連定居然不顧那是盟友,派手下弓箭手冒著丟掉性命的危險跑到陣前,一陣亂射把這些投降的蠕蠕給射死了.

蠕蠕人和蠕蠕的將軍們頓時對赫連定又氣又罵,他們陣前反復投降已經成了常事,蠕蠕人均壽命短,塞外生存不易,每個人口都十分寶貴,即使叛了也不會被人羞恥.可是赫連定卻知道這時候只要有蠕蠕再來這套,很快夏人也會照學,那就真的糟糕透頂了.

崔浩之計原本已經奏效,無奈赫連定果然不負他」夏國柱石」的稱號,不但看破了他的計策,還立刻冒著得罪蠕蠕人的危險,將隱患直接消滅,令得一些准備投降的傷兵和蠕蠕人都不敢再試.

」只希望夏國能早日被滅,這赫連定若是為我所用,必是可以建功立業,鎮守一方的大帥之才.」

拓跋燾如今已經被重重圍困,居然還能想些這樣的東西,若是赫連定知道了,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拓跋燾提著長刀在陣前指揮作戰,卻發現沒有蠕蠕和夏國人將弓箭射向他的方向,他是越到危機越是冷靜的性格,只是略略一想,便知道了是何緣故.

」想要活捉我?」拓跋燾冷哼一聲,提刀對著三軍將士大喊:」吾必死戰到底,眾將士不用在意我的性命!」

眾人正為了保衛拓跋燾的安全誓死拼殺,猛聽得大可汗突然說起不用在意他的性命,頓時無論敵我,皆為大驚.

拓跋燾知道對方要活捉他,反倒准備利用別人投鼠忌器之心,想要身先士卒,帶著身邊最精銳的武士沖殺.

他橫刀立馬,振臂呼道:

」若我戰死此地,我的兒子拓跋晃登基,原輔弼大臣不變,竇太後升為太皇太後,照料新皇至十二歲親政為止.若拓跋晃不幸早夭,我的王弟拓跋健繼承王位.有幸存之人,務必傳我口諭回京!」

他是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兒子來的正是時候.

何止是福星,如果要是他死了,簡直就是救了大魏之人!

他的保母竇太後是女中梟雄,又有他臨走給的兵符在手,必定能護庇他的兒子平安長大.

赫連定聽到拓跋燾說到」兒子」雲雲,頓時心口劇震,一口腥甜之氣洶涌而上,險些跌下馬去.

他們這群冒死進入大魏之人,原本就存著有去無回之心,除了抓住拓跋燾和他身邊的重臣大將們威脅大魏,再無求生之路.

但鮮卑人性烈,視死如生,根本不懼這種威脅,夏人和柔然人會這么篤定魏國人不會輕易讓拓跋燾去死,便是因為拓跋燾乃是鮮卑盼了許久的英主,而且並無子嗣的緣故.

拓跋燾如今二十歲,他十二歲當太子,理政八年,乃是聰明雄斷之主.他的弟弟們個個年幼,除了這位」大可汗」,其他宗室都不可能同時壓服鮮卑貴族和北方漢人,為了平衡和社稷,魏人也會迎回這位君王.

可是拓跋燾如今說他已經有了兒子!

拓跋燾有了血脈,只要這位血脈不要太差,魏人們也會重新再造出一個」拓跋燾」來.

」赫連定,你們當初不是這么說的!」

有許多柔然的部落主聽到拓跋燾的話,立刻變了臉色,出聲質疑.

柔然沒有什么王將,柔然大汗下令,各部落主為了利益聚集在一起,.[,!]就算有使臣去了柔然,部落主們願意冒死前來,自然都是為了各自的好處,此時好處沒看到,最危險的事情倒發生在了眼前,頓時破口大罵.

赫連定哪里敢開口解釋,他那一口鮮血要是噴出,頓時軍心就要動搖了!

拓跋燾目力雖好,亂軍嘈雜,卻聽不到對方具體說什么,但見蠕蠕各個氣憤,便知道對方真的是下了活捉的決心,頓時對崔浩喊道:

」讓他們喊,喊我有兒子了!天降麟兒,生來異象,是命定的英主!」

崔浩何等人物,一聽拓跋燾突然說出這話,立刻也就知道了為何原因.他一邊想著能謀劃此事之人果然非同常人,連綁架魏國君主的計策都能想出來,一邊按照拓跋燾的吩咐,命令鴻臚寺眾贊者改為呼喊拓跋燾有子一事.

拓跋晃剛剛降生不久,他國不知,這些京中百官卻是知道的,就連崔浩也是借此機會才和鮮卑貴族冰釋前嫌,當下人人都覺得拓跋晃果然是福子,喊起來底氣更足,誇得那拓跋晃恨不得生來會走,張口既言.

蠕蠕人首先士氣大跌,他們迷信天命,覺得這是上天給他們的警示,頓時氣泄.夏國人已經和羽林軍殺紅了眼,聽不到對方說什么,但卻覺得羽林軍們越戰越強,打到後來連眼睛都亮的瘮人,嚇得先膽寒三分.

幾萬人馬在此結陣立營大戰,喊殺聲自然傳出極遠,就算魏國地域遼闊北方人少,此時也有不少經過或住在附近的百姓牧民行人等知道此地不對,四散去尋找魏國官員.

赫連定知道魏國的兵將向來能死戰,羽林軍裝備又絕非一般的精兵能比,久戰之下必定要被援軍活活圍死,只好一咬牙,命人揮起令旗,讓出原本准備的三千精銳騎兵出陣.

這三千精銳一直養精蓄銳不曾出戰,戰馬也是養足了馬力,此時出陣,正是時候.

這三千人是他十多年來南征北戰的宿將,人人都是難得的勇士,此番前來,他已告之這些人,他們的家□□小夏國國君一定好好對待,便是戰死,也至少贍養三代,這些騎兵如今已經抱了必死之心,無不以一當十,大聲沖殺,朝著拓跋燾的方向沖鋒而去.

宿衛軍乃是保護皇帝的軍隊,宿衛軍的車騎將軍令旗招展,數千人馬圍了上去,刀矛齊施,這些宿衛要用人命去攔這群馬力充足的敢死之士,只聽得殺聲動天,血肉橫飛,拓跋燾虎目含淚,擎力在手,想要相救,卻無計可施.

赫連定心中比拓跋燾還要心痛,他一直死咬著自己的牙齒,就怕一個張口,心血上涌,咬到後來,連牙齒都痛到麻木.

可他只能繼續揮舞將旗,讓其他人馬跟在這三千騎兵之後進攻,以前方之人的血肉作為擋箭之盾,護衛之牆,朝著拓跋燾繼續前進.

就在通往拓跋燾的路上,塞滿了蠕蠕人,夏國人和魏國人,蠕蠕的騎兵不能奔馳,為了活捉拓跋燾,只能下馬,待殺出一條血路,卻見拓跋燾已經命人准備好弓箭,齊射了一番.

漢臣們的嗓子已經喊啞,對方投降之人寥寥無幾,好在羽林軍們越戰越勇,徹底被磨練了出來.

他們原就是貴族高門之後,或是軍中戰功卓絕的戰死者後裔被撫恤,都是從小習武,武藝精湛,又有名師指點,其中不乏可以為將之才,欠缺的僅僅只是實戰經驗.

如今為了保命,為了勤王,為了撐得更久一些,這些人往日里所學的一切都被百分之一千的發揮了出來,他們的兵甲武器遠比敵人要精良的多,戰到後來,敵人的刀口卷了,盔甲爛了,他們依然還可以繼續再戰,損耗極小,膽氣越越生越大,更是令敵人膽喪心驚.

拓跋燾已經開始和敵人交手,崔浩見此時已經不是添不添亂的事情了,立刻卷起袖子,拿起弓箭也開始射擊.

這時士族的君子六藝里,」射」是必學的,文臣們見崔浩已經開始還擊,便也各自拿劍的拿劍,拿弓的拿弓,以保護皇帝的安危.

一場惡戰讓雙方都要力竭,就在此時,忽聽得遠處嗚嗚嗚地傳來一陣尖銳急促的號角之聲.

一眾人等都在死戰,一聽到這號角之聲,驀然間轟的一聲,同時朝著號角方向看去,臉上均有驚惶之色.

那號角之聲從西方傳來,而西方是夏國的方向,誰也不知道,這一聲號角是哪一方的援軍.

號角之聲乍響後,初聽還在十余里外,第二次響起已經近了數里,第三次響起又近了數里,便是天下再快的馬,再強的騎兵,也絕無如此迅捷之理.

拓跋燾慣用騎兵,聽到號角聲響起三聲,頓時大喜過望.

號角連響,說明已經有援軍到了近前,只是騎兵不似步兵,馬力有好有壞,援軍也是有快有慢,來的快的在前面,來的慢的在後面.掉隊在後面的部隊用號角發出聲音,前面的部隊用號角聲指引正確的方向,所以號角聲才一聲近似一聲.

最近的那一聲已經就在眼前,說明有善於疾行的部隊已經抵達了.

隨著西方的號角聲起,北面也開始傳出號角之聲,聽聲不過十里左右,號角飛傳,傳到最近之處,便陡然收聲.

.[,!]

若說西邊來的可能是夏國人,那北面來的,絕對不會是敵人了.

羽林軍和宿衛軍歡呼震天,赫連定的部隊本來已經拼殺到拓跋燾的近前,猛聽得號角之聲頻傳,突然間鴉雀無聲.

拓跋燾狂聲大笑,指著赫連定大叫:

」你如今投降,我定饒你麾下眾將士不死.」

他心中不屑蠕蠕,卻十分看重赫連定,想要留下這個人才,是以只對赫連定招降,聲音極為響亮.

西邊的大地已經開始顫抖,號令官將拓跋燾的號令傳下去,但聽得一句」投降不死」的號令變成十句,十句變成百句,百句變成前句,聲音越來越大,滿世界都是」投降不死」之聲.

聲音如此傳遞,卻依然嚴整有序,足見羽林軍的素質之強.

赫連定臉上又紅又白,號角乍起的時候他就知道不對,因為夏國再無援兵可用.

剎那間,他的那口血終於沒有撐住,猛地噴了出去!

隨著胸口之血噴出去的,還有他硬生生咬碎的幾顆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