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絕地反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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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穆蘭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錯,自己一下子就掉入到」國民女婿」的境地里去了.

若說以前過年過節,賀穆蘭最怕的是七大姑八大姨一擁而上問她」有沒有男朋友」了,現在她最害怕的則是」我給你找個老婆好不好?」

一下子三級蹦,連處對象都沒經歷就這么直接入洞房了,委實有行受不住啊親!

可憐的賀穆蘭最後忍不住憋一嗓子大叫了一句:

」柔然不破,何以家為」!

nnd,這下總算會放過我了吧……

」呵呵,木蘭看樣子心很急啊,今年陛下大概就會北征了,柔然破也就是這兩年的事情……」

夏鴻笑著點點頭,似乎對賀穆蘭的回答很滿意.

」說不定不要兩年,柔然這幾年沒劫掠到什么東西,實力一年比一年弱,又有高車南附,說不定今年就能破了……」王將軍接話.」到時候我們再互相『商議商議』,看誰家姑娘更適合花木蘭吧……」

」不用說,肯定是我女兒!」

」我侄女!」

」誰願意做你們晚輩?來來來,當我妹婿正好!」

賀穆蘭風中凌亂,吶吶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媽啊,忘了今年柔然就被破了.

明年柔然就要派使臣投降和親上貢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說笑也完了,我們來說說正事.」花木蘭是所有將軍里年紀最小的,所以才被拉出來調侃,但調侃歸調侃,夏鴻今天召集眾將卻不是為了開」相親大會」的,所以咳嗽了幾聲,迅速把氣氛轉換過來.

賀穆蘭長舒了一口氣,在最末尾處站好.

夏鴻先是說了這一陣子柔然人的異動,然後又把柔然人可能是想俘虜重要將軍的事情提了提.

他沒說拓跋燾已經起駕出平城的事情,但想來不要多久,全營的人也就全都知道了.

」這段時間也有斥候回報,說在北面發現了披著狼皮,帶著狼頭盔的將軍行蹤.狼型盔甲,這是鬼方的甲胄.想來鬼方會親自前來,也是為了此事.」

」這是上天送給我們右軍的機遇,如果我們真能生擒了鬼方,就是天大的功勞,在陛下面前也能大大的露臉……」

夏鴻提起鬼方,許多將軍都露出了咬牙切齒的表情.

當年先帝駕崩,柔然趁機南下,二十萬騎兵直取雲中,造下最多殺孽的,便是這個」鬼方」.

他的真實姓名已經沒有人了解了,正是因為他掠奪了無數人口,造成幾近屠城的事實,柔然的大汗才賜予他」鬼方」的名字,又將他升為左帳大將,帶領著柔然王庭幾乎一半的兵馬,直接受左賢王統領.

他的功勛和地位,是踩著無數魏國人的屍骨成就的.

他洗劫雲中城的事情甚至改變了拓跋燾的治國方針,這位少帝登基後以攻代守,打的蠕蠕們抬不起頭來,再也沒有實力南下.

」……所以要想讓對方上鉤,我們就得將計就計,也設下圈套,讓他們去鑽……」夏鴻見各個都咬牙切齒雙目赤紅的樣子,大嘆了一聲.

」做誘餌原本就艱難萬險,更要愛惜性命才是,你們怎么各個都這個樣子,叫我怎么敢把做誘餌的事情交給你們?倒時候你們拖不到救兵趕來,我們反倒要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實在是末將等一聽到『鬼方』之名,就難掩心中之激憤……」幾個將軍都有家人死在雲中一戰中,真的是一聽到對方的名字就忍不住憤怒到顫抖.

在這一片訝然,憤怒,悲傷的氣氛中,王猛和花木蘭的泰然自若就顯得那么的顯眼.

王將軍泰然自若,是因為他早就知道了鬼方行蹤的事情,事實上,正是他帳下的斥候探得的鬼方蹤影.

可花木蘭並不知曉,在一群人中就更突出了.

」花木蘭,你沒有親人死在鬼方手上嗎?」

北方六鎮的軍戶,哪有人家沒有親眷在雲中城的.

」末將的伯父一家,便是死在雲中守城一戰中.」賀穆蘭翻起花木蘭的記憶,也升起了同仇敵愾之心.

」我見你如此平靜……」

」他是一定會死的.他一定會被我們抓住,受盡各種折磨而死.」賀穆蘭想起上一世鬼方的下場,輕蔑地笑了起來.

」既然他是注定要死的人,何必要對他有太多的情緒?」

這一說法讓滿室靜默,夏將軍神色莫名地看著花木蘭:」我該說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嗎?就算是我親自帶兵出戰,也不敢有十足把握抓住鬼方……」

他看了看確實沒有什么太大情緒起伏的賀穆蘭,開口問道:」花木蘭,你既然如此自信,我欲讓你領一千人馬做那誘餌,你可敢?」

賀穆蘭在庫莫提身邊,學會最多的不是如何做一個親兵,而是……

她出列行禮,傲然回道:

」末將責無旁貸.」

你得到了多大的期許,就要不辜負這份期許,做到該做的事.[,!]情.

鷹揚軍是黑山大營精銳中的精銳,所以執行了無數讓人嘆為觀止的任務.

他們每個人都久經沙場,經常面臨九死一生的情形,每日和衣而睡,甲不離身已經成了習慣.

她和她的部下雖然沒有鷹揚軍那么精銳,但賀穆蘭卻有著比這些更可怕的武器.

來自於花木蘭的記憶.

若說如今沒有了花木蘭的支援,還有誰能做到素和君當年做到的事情,那就只有賀穆蘭了.

與其讓別人去送死,不如她好好布置一番,將這件事做的更圓滿,更漂亮!

見到賀穆蘭義無反顧的姿態,右軍眾人紛紛回禮.

」花將軍此去危險,辛苦了.」

」請以自身安危為重,我等一定盡快支援!」

」我家十五口人死在雲中,花將軍,我等還希望你能一舉生擒鬼方,請務必保重!」

賀穆蘭被這種悲壯的氣氛感染到眼中含淚,只能拱一拱拳,語氣哽咽的謝過諸位的好意.

有這句」一定盡快支援」的保證,她便比前世的素和君要幸運了.

待回到營中,賀穆蘭召來所有人,包括肩膀受傷,不可能參戰的那羅渾.

這些昔日的同袍各個滿臉疑惑,因為賀穆蘭的架勢實在是太嚇人了.

賀穆蘭等他們入了帳,滿臉嚴肅地開了口.

」諸位,我們的死期可能不遠了……」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吐羅大蠻嚇得眼睛渾圓,脫口而出:」火長你惹了什么人了嗎?」

阿單志奇等沉得住氣的,也只是稍稍晚點才開口:」發生了什么事?」

作為賀穆蘭的親衛,從頭到尾聽到了所有事的蠻古,露出一個同情的表情,冷笑道:」你們家的將軍確實給你們攬了一個好差事,干不好,大家全都得死.」

蠻古原本就是沖鋒將軍,對於這種事情更是比一干新兵蛋子了解透徹,花木蘭接了這事,干得好,當記首功,干得不好,全軍覆沒.

可花木蘭手下的人又不是鷹揚軍那樣的精銳,到底干的好還是干不好,根本無法確定.

」就算是讓我們去送死,也得說清楚.」那羅渾最煩別人賣關子,」你說吧,做什么,我們好有個心理准備.」

賀穆蘭就是怕他們把此事當成兒戲,被軍功沖昏了頭腦,所以才說的如此慎重,如今見眾人都已經將注意力集中過來,立刻把柔然有陰謀的事情說了一遍.

」正是因為我們並非宿將,又人數不多,所以最適合做這誘餌.柔然想要通過圍困我們俘虜援兵,一定不會立刻消滅我們,這便給了我們可趁之機.」

賀穆蘭頗有信心的說道:」此戰凶險,望各位多做准備,戰場上聽我號令,不可擅自行動!」

幾個百夫長臉色難看地對視了一眼,普桑普戰兩兄弟更是失聲道:」難道聽您號令,就不會死嗎?」

這怎么可能!

對方可是鬼方!

」是的……」

賀穆蘭聽到普桑普戰的質疑,慢慢地點著頭,肯定地回答:

」聽我號令,就不會死.」

.

很快的,賀穆蘭的帳下變得緊張而繁忙了起來.所有的兵卒都在皮鎧的下面鑲上了銅片等物護住要害,他們開始頻繁的訓練射箭的技藝,以圖在戰場上可以發揮最大的作用.

賀穆蘭讓人准備了不少長長的繩子,以及套馬索.由於之前他們套過馬,所以這些東西留下了不少,賀穆蘭全部讓他們帶上,而且務必把套馬的技術練的再熟練一點.

她甚至神神秘秘的帶著胳膊受傷的那羅渾等人出去了幾次,所有人滿身是土的回來,當問起做了什么時,那羅渾都是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樣子,閉口不提……

賀穆蘭記得素和君當年做誘餌的是五百人,花木蘭去救援的也是五百人——他們當年只是副將,遠沒有她如今這么風光.

賀穆蘭手中有八百余人可用,要比素和君當年強得多.夏將軍大概是不放心賀穆蘭這么點人,後來又從黑營中調出幾百能射之人,湊成了一千之數.

陳節武藝不弱,射箭的准頭也還可以,也給送了過來.

這和前世的又一次相似,讓賀穆蘭不由在心中暗暗稱之為」天意」,一千之數,有陳節在場……

但前世沒有阿單志奇,沒有吐羅大蠻,沒有胡力渾,也沒有那羅渾.至於普桑普戰,更是聞所未聞.

原本應該做誘餌的素和君,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但她一定會做的更好.

因為,她是花木蘭,又不僅僅是花木蘭.

在花木蘭記憶中的那天,賀穆蘭領著自己帳下的隊伍出營了.因為不知道軍中是否也有柔然的探子,一切都進行的非常悄然.

賀穆蘭的部下們又帶著套馬索和套馬桿等物而出,營門口的門卒還以為他們又要」賺外快」去了,各個露出一副羨慕嫉妒恨的表情,目送著他們遠離.[,!].

賀穆蘭和部下們無法做出每次出去套馬時那種激動的表情,但也還勉強撤出了一個笑容,和門卒打過招呼,領著部下們出營.

一到遠遠的,看不見黑山大營的地方,賀穆蘭的隊伍迅速分成了兩隊.

武藝高強,馬戰較強的跟在了賀穆蘭身後,阿單志奇和胡力渾則是領著五百擅長箭術的騎兵,遠遠地墜在賀穆蘭那一支人的身後.

賀穆蘭把自己的隊伍當成素和君那支,在素和君曾經游走過的地區不停尋找柔然人的蹤跡,果不其然,不過片刻功夫,她就找到了蠕蠕們的痕跡.

雙方都以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而此時拼的,就是誰身後的黃雀更加厲害,誰的蟬活的更久一點.

賀穆蘭此次出戰,帶了隨從花生,並非為了他殺人的本事,而是為了聽懂對方的號令聲.

但敵軍的隊伍出現在他們眼前時,賀穆蘭囑咐身邊幾個斥候,叫他們帶著花生遠遠的去打探他們的行蹤.

又有幾個士卒立刻轉身回去聯系右軍中的各位將軍,如今已經發現敵蹤,計劃很快就要進行.

是的,計劃.

在賀穆蘭看來,前世素和君的計謀雖然有效,但還是粗糙了點.

大概和花木蘭向來只按著將令行事有關,在主動性和變通性上就沒有若干人做的出色.不過話說回來,她如今是站在」過來人」的角度看過去的事情,也就更容易發現當時的一些不足.

這些不足,差點丟了花木蘭和素和君的命.

那一支蠕蠕騎兵很快就發現了賀穆蘭等人的行蹤,開始朝著他們的方向追趕.這也是賀穆蘭為什么要把好好的隊伍分成兩支的原因.

蠕蠕人只有數倍於對方的時候,才會追趕驅逐,否則是一觸即走.若是賀穆蘭領著一千人在草原上飄,那就不是把對方引來,而是嚇走了.

為了能讓蠕蠕們相信自己是條」大魚」,她把冠軍侯的全副衣甲全部穿起來了,就連麾下的各個將士,她也拉下面子向若干虎頭相借了五百套上好的衣甲和武器.

她展開自己的虎頭旗幟,帶著這些麾下的騎兵們裝作剛剛巡邏回去的樣子,步伐不緊不慢,其實正在悄悄的傳令,為等下的惡戰做准備.

斥候回來了,花生帶回來的消息,對方確實是柔然王帳下的武士,穿著的衣衫和甲胄都和部落主的散兵游勇不一樣.當知道對方確實就是要找的蠕蠕騎兵,賀穆蘭開始命令讓各自的戰馬都加快速度.

果不其然,一見賀穆蘭這支巡邏兵要跑,蠕蠕們立刻發起了沖鋒.

賀穆蘭原本帶著所有的騎兵在往黑山方向回返,見到這支蠕蠕騎兵上了鉤,立刻大笑了起來:

」各位打起精神,把他們帶到先前說好的地方去!」

」是!」

一群魏兵越跑越快,這樣的結果更讓蠕蠕們興奮不已.只有發覺自己的實力不如對方的時候才會跑,現在對面跑的比兔子還快,豈不是士氣先泄了幾分?

待原來越接近的時候,對方的首領一見為首將軍一身戰甲的樣子,頓時大喝了一聲:【是貴族!看對方的衣甲!應該是哪個部落主的子弟出來巡邏的,抓住他!圍住他!一定有更厲害的人來救!】

說罷,一邊命令所有人繼續追趕,一邊怕賀穆蘭率部跑掉,急忙派出人馬去找大軍來圍.

賀穆蘭一行人帶著他們越跑越遠,漸漸來到了意辛山下.

蠕蠕們雖知意辛山,但這里已經離黑山大營不遠了,所以很少過來,見他們要遁入山下,心中更是覺得不妙,一行人立刻發了瘋一般的打馬,很快就接近了賀穆蘭的隊伍.

此時的賀穆蘭露出猙獰的笑容,大喝了起來:」大伙兒別逃了,給他們些厲害看看,叫他們去找自己的主子來救!」

」得令!」

所有人調轉馬頭,齊刷刷拿出一支長矛來,對著蠕蠕們也發起了沖鋒.

這一掉頭不要緊,待蠕蠕們看清那支長矛,登時先嚇了個半死.

他們就沒見過世上有這么長的矛!

這是賀穆蘭從花父身上吸取的靈感.當年盧水胡騎兵侵犯四鄉,花家老爹靠著一堆竹子做成的竹矛,嚇退了盧水胡的騎兵,硬生生對峙了半天.如今騎兵對騎兵,沖鋒對沖鋒,所謂一村長一寸強,憑借著馬的沖力,這寫似細長的長矛卻能發揮極大的殺傷力.

賀穆蘭也沒有錢打造這么多特殊的兵器,這肖矛大多都是在兩支槍,或者用木棍和長矛之上打了洞,再用木棍橫穿在一起的.出營的時候,加長長矛都分成兩截,放在馬鞍邊的槍袋拴好,要用的時候,拿出來用木棍或鐵棍一卡,就變成了長矛.

賀穆蘭選來跟隨自己做誘餌的士卒都不是新兵,這種長武器第一次面世,眾人都是興奮不已,用雙手握緊長矛,硬著蠕蠕們而去.

賀穆蘭選擇的地形又怎么會對自己人有弊?他們占據高處,沖著蠕蠕們發起沖鋒,可憐這些蠕蠕騎兵剛剛還是追捕者,一瞬間就和被追趕的獵物掉了個身份,待見到那.[,!]肖度超過三米的長矛,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拼命勒馬的勒馬,調轉馬頭的調轉馬頭,拼命逃命.

騎兵的速度何其快?而騎兵最怕的就是陣型潰散.原本正在沖鋒向前的柔然騎兵,一部分已經開始掉頭,一部分還沒察覺發生了什么事,繼續在猛沖,猛沖的人立刻和賀穆蘭帶領的長矛隊沖撞上,在震耳欲聾的吶喊聲中,蠕蠕們紛紛被撞落馬下,發出凄慘的嚎叫聲.

這種長矛只能發動一次」特攻」,這么長的武器,當矛尖卡在敵人身體里的時候,是無法很輕松的□□的,這種長武器也不利於近身的馬戰.賀穆蘭下令所有人丟棄長矛,轉而拔出刀劍或替換的長槍等武器,開始追殺剩下的蠕蠕人們.

處在隊伍最前方的賀穆蘭提著長槊,帶領著一群猛虎下山一般的勇士,開始了瘋狂的收割.

右軍這支人馬,沒有一個跟隨過自己的將軍們打過這般酣快淋漓的仗.

他們要做的從來就是」沖殺」,」沖殺」,直至戰死,或殺死別人.

賀穆蘭帶著眾人,仗著有心算無心的優勢,只是一照面就收割了對方一半的人馬.而剩下來的人,則是被人數明顯少於對方的賀穆蘭一行人追逐的丟盔棄甲,驚叫連連.

對方的將領已經退卻,賀穆蘭只要再加以壓迫,他的人便整個潰滅了.

在所有部下的眼中,花木蘭已然是一位戰術上的天才,而他才剛剛找到了大顯神威的機會.

只是她卻沒有趁勝追擊,在任由對方一小部分人潰散離開以後,才開始不緊不慢的讓手下收割敵人的首級,擊潰敵人所有的希望.

在這一刻,賀穆蘭突然就明白了為什么每個男人都渴望沙場,每個男人都憧憬著勝利,因為勝利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好了.

長矛挑下敵人,馬刀砍在人身體上發出的撞擊聲和摩擦聲,馬蹄奔走時那種強烈而整齊的踏地聲,敵人粗喘的聲音,絕望的眼神,都能激發出人性中最狂野原始的那一面.

賀穆蘭沒有過男女性/事上的經歷,但她料想這一刻,這種快感和油然而生的勝利感,應該比那種快感更加豐滿,也更加瘋狂.

她大笑著從一位蠕蠕人的身上拔下一根鐵槊,揮臂震退兩桿長槍,再橫槊過去,將馬上的蠕蠕打的筋折骨裂,這才挑於馬下.

如今她已經是主將,身邊自有親兵和百夫長料理她挑下馬的手下敗將,蠻古大喝一聲,持槍下刺,立刻將那名蠕蠕刺死,這才繼續馳馬跟上賀穆蘭.

蠻古征戰半生,自詡勇猛無敵,身邊親衛與他一比皆是庸人,他每每殺上性來,一闖入敵軍陣中,總要死傷無數自己的人馬.

可如今跟著賀穆蘭沖鋒陷陣,雖然他依舊勇猛無匹,一往無前,卻毫無危險,身邊的同袍同進共退,概因最前方的主將猶如一支利箭,早已插入敵方的心臟,他們要做的不過就是收拾殘局而已!

快哉!

幸哉!

有花木蘭這樣的主將,又何必在意這些東西!

戰!

戰便是了!

這一仗贏得極為輕松,莫說死人,便是重傷的也沒有,意辛山下松軟的泥土都快成了爛泥地,蠕蠕上千的騎兵幾乎全軍覆沒,當面對賀穆蘭那種駭人聽聞的長矛陣迎擊時,蠕蠕們素手無策,毫無頭緒.

賀穆蘭殺到最後,才開始意識到自己的情況不對.

這不是她第一次」入武」,卻是她第一次如此嗜血.

以往花木蘭記憶中那些極力壓制血脈中嗜血渴望的經歷,在賀穆蘭身上從未發生過.

賀穆蘭一直是因為自己身為現代人的三觀,以及她在現代看過的各種戰爭題材電影,或是身為法醫的經歷,讓她很難在這種冷兵器的戰爭中產生」嗜血」的情緒來.

但如今她這種渴望殺戮,渴望見到敵人慘叫的心理,若不是失去了理智,又是什么?

這種猜測讓她立刻停下了繼續殺戮的本能,環顧起四周.

她從無數魏兵的臉上看到自己剛才的神情,並將它放大了無數倍.

因為她對勝利的篤定,對柔然人的輕蔑,第一次率領部將殺敵的那種小心緊張卻不得不強裝鎮定的情緒,讓她有些失控了嗎?

這種可怕的猜想讓她頓住了,並且傳令部下:」打掃戰場,立刻休息進食,還有硬仗要打.」

如果現在就殺到脫力的話,等下面對鬼方的大軍該怎么辦?

」入武」這樣的狀態,若是一直保持下去,會不會發瘋?

賀穆蘭不敢賭.

蠻古帶著一隊騎兵去收拾戰場去了.所謂收拾戰場,便是把重傷和已經死掉的柔然人斬首,將敵人的首領或者有價值的人捆綁俘虜,然後開始掃盪敵人的東西,牽回他們的戰馬,尋找有用的東西.

這個時刻,是由戰勝者享用的.賀穆蘭帳下的五百人開始就地坐下,抓緊時間飲水進食,或者整理自己的衣甲兵器.

他們開始津津樂道剛才的勝利,蠕蠕們如何嚇破了膽子,如何倉皇逃跑.他們開始猜.[,!]測那剩下的五百人是去哪兒了,他們的將軍派出他們去做了什么.

在他們的語氣和臆測里,賀穆蘭儼然成為了一位料事如神的智將,一位橫空出世的天才,而他們那種盲目而狂熱的信任,可怕地彌漫了開來,讓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好戰」的表情.

賀穆蘭靠著自己的戰馬越影,竭力讓自己從那種燥熱的狀態中脫離.

」花將軍……」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她身前傳來.

賀穆蘭驀地睜開眼睛.

面前那人被賀穆蘭冰冷可怕的目光一掃,嚇得倒退三步.

怎么是陳節?

賀穆蘭納悶地揉了揉額角,張口道:」什么事?」

陳節沒聽過這位將軍用這么冷漠的聲音說話.雖然花木蘭之前也曾手撕過他的鎧甲,把他的同袍揍得鼻青眼腫,但大部分時候,他都是寬厚的而強大的上官.

這個時候,陳節才發現自己那些」我不喜歡你」的情緒是如此的可笑.

他為什么要需要他的喜歡和欣賞?

他本來就是上將,是如此強大又智慧的將軍,收獲的崇拜不要太多,又何差他一人?

賀穆蘭是話說出口才發現聲音如此嘶啞冷淡的.但她也沒勁再哄他,不知什么時候鬼方就會過來,她還得快速回復自己冷靜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