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禿發王子(2 / 2)

就這樣渾渾噩噩待到了中午,賀穆蘭見有人陸陸續續出帳,這才如釋重負的也跟著鑽了出去.

歷史似乎發生了改變,可改變的方向是好是壞,賀穆蘭完全不能確定.

大魏多出赫連定這一變數,對大魏是有利還是有弊,全要看後來的局勢如何發展了.

可眼下的重中之重,是北征柔然.

殺鬼的事情還沒有頭緒,赫連定似乎沒有了什么問題,夏國除了長安和上邽已經盡入魏國領土,劉宋和大魏保持著明面上的友好,北涼和北燕都歸附了魏國,成為了屬國,如今最大的敵人,便是柔然.

右軍和左軍只隔著一道營牆,之前左軍的鎮軍將軍因為營嘯之事被罷免,拓跋燾到現在才封了源破羌為左軍的鎮軍將軍,統領左軍,此人大概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即使隔著木頭扎的營牆,也總是能聽見左軍那邊不時傳出的操練之聲.

那新任的左軍將軍大概性格嚴厲,經常能聽到那邊的訓斥之聲,左軍有段時間沒有統帥了,左軍的撫軍將軍又被蠻古揍得如今還下不了床,自然有些懈怠.源破羌也算是能征善戰之輩,乍然接了這么一支懶散的軍隊,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個時辰的鞭打他們.

時間久了,連賀穆蘭都有些同情左軍的遭遇.

她訓練虎賁軍已經算嚴格的了,可經常半夜還能看到左軍那邊的校場亮著火光,顯然連晚上都要練習.

這人從亡國的王子到北魏的大將,應該是卯足了勁想要大干一場吧.

說起來,拓跋燾麾下真是什么人都有呢.

後宮里也是,有各國和各族的佳麗.

十六國時期的局勢太復雜了,彈丸的地方都有一個國家,你征討我我征討你,造成到處都是亡國的王室,以及大浪淘沙一般存留下來的國家,留存下來的越來越強,亡國的皇室,幸運的還能重新開始,若是不幸的,也就族誅了.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原本是燒不到賀穆蘭身上的,可是好死不死,這個源破羌想要看看左右軍的差距和實力,竟向夏鴻將軍提出了兩軍對陣以作實戰訓練的建議.

夏鴻一方面也想看看右軍如今實力如何,二來源破羌剛剛當上左軍將軍,不能不給他這個面子,便應了他的要求,點了右軍幾位將軍去校場對陣.

對方一開始就出動了驍騎軍,明擺著想看看兩邊的精銳有什么不同,夏鴻點了賀穆蘭帶領虎賁軍出戰.

驍騎是一支連馬都披著馬甲的騎兵,被周邊眾國稱之為」具裝騎」,以防御力強大而被津津樂道.

在戰場上,柔然一看到這支武裝到牙齒的騎兵,往往是掉頭就跑,並不是害怕,而是這樣的騎兵從來不會單獨出擊,只是作為保護神射手的軍隊存在.

驍騎營的馬全是高頭大馬,能負重,耐力好,但機動力沒有虎賁軍的虎賁騎出色,人數也沒有虎賁軍多.

可演武時人數是一定要相當的,不然看不出公平性,這虎賁的游騎兵對上重甲騎兵,人數再相等,虎賁軍立時就落了下風.

兩方的主將各自站在自己那邊的點將台上,命令旗官不停的發出指揮,賀穆蘭看著對面人馬都著了甲的驍騎軍,頓時在心中罵了一聲」犯規」,惡狠狠地看向左軍的主將台.

這源破羌,明擺著就是想用右軍來刷威望,提升左軍的士氣的!

只是他能不能刷到這經驗值,也得看她同不同意!

賀穆蘭站在點將台上,讓旗官下令虎賁軍將隊伍散開,迂回前進,用弓箭騷擾.所有的箭都是去掉箭頭,包了沾有染料的布巾的,射出去時,只在對方的鎧甲上落下一個個各種顏色的點子.

莫說這箭沒有箭頭,就是有箭頭,也不一定射的穿對方的鎧甲.

賀穆蘭並不急躁,不停的下令左右變換方陣,繞到側面或後面進攻,驍騎營的缺點便是機動性不夠強,陡然變陣時,總有一絲破綻.[,!]顯現,被賀穆蘭的人馬亂射一通,很快就出現了一些」傷亡」.

對方也是厲害,見賀穆蘭在放風箏他們,立刻下令原地結陣,豎起長槍,准備沖鋒.

賀穆蘭有一支嫡系的部隊,便是自己最初的那一千多人,這些人被賀穆蘭訓練的精於騎射,機動力又強,到了後來,便成了賀穆蘭一支奇兵——專門用來破除沖鋒的隊伍.

阿單志奇和吐羅大蠻等善用長兵器的人馬,指揮著部下從槍袋里取出超長的長矛組裝,普氏兄弟和那羅渾等人率領弓箭手在長槍陣後搭弓射箭,對方見到那么長的長槍已經嚇得半死,而這支長槍隊像是悍不畏死一樣居然從遠處也對著他們沖鋒了起來,更是膽戰心驚.

重甲騎兵和輕騎兵不一樣,被撞下馬不死也殘!

沖鋒的驍騎營開始出現了破綻,因為有人出現了遲疑,馬的速度有快有慢,虎賁軍的正軍從兩翼包夾住了馬快的那支人馬,將他們圍了起來,直接切斷了和後軍的聯系.

此時長矛陣已經快要撞上,賀穆蘭的隊伍卻沒有繼續沖鋒,而是把手中的長矛投擲了出去,然後飛快的撤回到兩翼的友軍之處.弓箭手射完一輪箭後,前陣變後陣,很快就把被包圍切割開的那支人馬挑於馬下.

此時驍騎營後排沖鋒的人馬被投擲的長矛紛紛撞下馬,兩翼包抄的虎賁軍騎兵也消滅了前面的驍騎兵,轉而掉頭開始沖向後排的驍騎營騎兵.此時虎賁軍幾乎沒有什么大的」傷亡」,可是驍騎營敗局已定,不過片刻的功夫,這三千驍騎營就被虎賁軍完敗了.

只是對方畢竟不是獨立成軍作戰的部隊,左軍最強的是被稱為」射聲營」的騎射兵,往往和驍騎營一同出戰.

右軍人數雖然眾多,但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養不起這么多精通射術或武裝到牙齒的專業型騎兵,往往靠武勇和經驗取勝.

賀穆蘭會這些本事,是因為有前人的經驗,但真到大戰之時,並不是都能如這般輕松.

遠的不說,重騎兵需要地方沖鋒,這大校場位置不夠,而在北方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看到了他們,又是敵人,賀穆蘭也只有先跑了,再想法子迂回解決的份兒.

但對於這些自視甚高,已經壓了右軍無數年的左軍將士們來說,這樣的結果甩了他們重重一記耳光.

對方贏的太輕松太不以為然了,更加突出他們的無能.

賀穆蘭在大勝之後回到主將台,夏鴻笑眯眯地說了聲」辛苦了」,又誇獎她的陣法用的漂亮.

他大概是說給一旁坐著的源破羌聽的,但凡主將,被人點名要求挑戰,即使是同意了,心里也有些不快活.

那右軍的新任鎮軍將軍源破羌只是個二十五歲的年輕將領,左軍的領軍人物都是老將,他身上的重擔和辛苦可想而知.賀穆蘭原本以為他聽到夏鴻對她的誇獎會有些不快活,誰料他只是笑了笑,便站了起來,走到了左軍陣中,將他們全體罵了一通.

」我剛剛到左軍時,也曾微服巡視過,你們私下里人人都認為左軍即使不是第一,也遠超右軍的實力.今日我帶你們來演武,便是讓你們看看兩軍的差距!」

源破羌似是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一般,厲聲道:」哪里是右軍比不上左軍,而是左軍如今連右軍的馬屁/股都摸不到了!」

他此言一出,有羞愧的,有氣憤的,也有不以為然的.

夏鴻和賀穆蘭這時才知道源破羌冒著得罪人的風險究竟是要做什么,便駐足不語,看著他教訓左軍的精銳.

」驕兵必敗,你們失了主將後不思過失,反倒更加放縱自己,早就已經埋下了禍患的引子.如今只是校場比試,便已經被對手玩弄於鼓掌之間,若是戰場相見,敵人是否會用折斷頭的弓箭,沒有槍頭的長矛?」

源破羌一揮手中的令旗,拋於地上.

」本將軍被分了你們這一軍人馬,真是窩火的很!」

右軍頓時嘩然,似乎已經看到源破羌被左軍的將士們撕了的樣子.

這么一個新任的將軍,說出這種話,豈不是拉嘲諷?

可是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么,左軍的將士們都沒有反駁,只是滿臉不服氣.

源破羌站在左軍面前,從一開始變陣出現錯誤開始罵起,直罵道最後被包夾後對方的驚慌失措,想來其中驍騎營出現的種種失誤,全部都被他看在了眼里,一一指了出來,繼續告之如何破解.

源破羌是主帥,不是主將,驍騎營的主將一張臉憋成了豬肝色,卻只能聽著,找不到反駁的機會.

過了一會兒,源破羌罵也罵完了,教也教完了,這才回到主將台上,對著夏鴻躬了躬身子.

」夏將軍,讓您見笑了.實在是這些小兔崽子不服管教,又坐井觀天,我來請求您比試之前和他們打了個賭,若是這戰敗了,從此以後就要聽從我的指揮,便是叫他們去送死也不能猶豫.如今看來,還算有些好處,至少把他們的驕躁之氣打壓下去了.」

」源將軍用心良苦,新領之軍,還需要磨合,也不必如此著急.」夏鴻是溫.[,!]和寬容之人,見源破羌不是有意挑釁,而是為了練兵,又如此高看右軍,自然是好言寬慰幾句.

」閣下軍中的花木蘭也是初領虎賁軍,卻指揮得當,將士一心,所以並非我新領軍的原因,而是因為我威望不夠罷了.」

源破羌自嘲了一句.

賀穆蘭見他無緣無故扯到自己,錯愕地看了他一眼,後者示好地對她笑了笑,居然還露出兩顆虎牙.

……

我大概知道你為什么不能服眾了.

千萬不能笑啊,將軍!

夏鴻是一步步走過來的,雖沒有他這樣的煩惱,但一個人又有了官職又要有威望能服眾,在沒立下什么大功之前是沒什么可能的.

雖然不知道拓跋燾到底是看重源破羌哪一點厲害,夏鴻卻無意和這位新任的左軍將軍留下齟齬,便接受了他的謝意.

只是不知道這個禿發王子的臉皮是怎么長的,也是厚的要命,見夏鴻接受了他的示好,立刻打蛇隨棍上,笑著又請求道:

」適才驍騎營那蠢貨主將大敗於花將軍,我有意親自指揮一次,示范他們如何抵御花將軍的戰法,不知夏將軍可否再通融一次?」

夏鴻和賀穆蘭都傻了眼,虎賁軍剛剛大獲全勝,都在那興奮呢,這位將軍突然說要再來一次?

他當他是聖斗士嗎?同樣的招式不可能在右軍身上奏效兩次?

」這……這有些不公平吧?你已經料得了花木蘭的戰術,以已知對已知……」

源破羌傷腦筋地撓了撓頭.

」可是現在我的部下全都士氣低落,若不能贏一次,我很傷腦筋啊.兩位,你們也不想看到左軍軍心不穩是不是……」

他繼續露出兩顆虎牙憨笑.

」幫幫忙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