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兩虎相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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閭毗聽到使者回來稟告的消息以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對面的虎賁將軍居然和他的心上人花木蘭同一個名字,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對面不是綠眼睛,也不是女人。

一瞬間,閭毗的腦中閃過了許多猜測。例如對面的虎賁將軍故意和他開玩笑,或者自己的心上人正好和他同名,要不然就是對方知道自己非常在意花木蘭,想要以此來要挾等等。

好在閭毗並非那種會為了美人不顧大局之人,所以他在腦中紛亂的想法紛紛涌入的時候,還能維持住自己的理智,讓手下再去問問對面的虎賁將軍認不認識「花木蘭」。

沒過一會兒,使者帶著虎賁將軍的回話回來了。

對面問他:「叫花木蘭的不少,不知道他問的是哪一個。」

此時虎賁軍和閭毗的隊伍早已經對峙許久,兩軍都看著使者來去,卻沒有人先發動攻擊,那使者似乎也覺得這樣很無稽,跑了兩次後也不在動了。

閭毗的大軍,就在高車人的營帳對面這么扎營了下來。

現在正值兩國交戰,就算私下再怎么打成一片,閭毗也不能大張旗鼓的留下詬病。如今高車人已經被虎賁騎收入帳下,他雖然眼紅,雖然覺得可惜,也只能率領大軍扎營,靠使者和對面溝通。

柔然人安營扎寨了,虎賁騎這邊賀穆蘭也下令鳴金收兵。但對面有大軍在,兩方怎么也無法放松警惕,都是外松內緊。

入了營後,賀穆蘭下令軍中人人不得提起狄葉飛的身份,只當他是個高車部族狄氏一族的重要人物,不許暴露他是魏人,也不能吐露他的名字。

虎賁騎是從黑山大營來的,自然都知道狄葉飛出使高車是秘密,他們不疑有他,還以為狄葉飛接下來還有什么任務,所以便乖乖遵命。

高車人雖然大多莫名其妙,但他們也知道族長老幼婦孺能順利南下,和他拿出來的那面右賢王的王旗有很大關系。

如今右賢王已經兵臨帳下,高車人卻歸附了魏國,也許狄葉飛會被當做遷怒的對象也未可知。

只是這些話雖然糊弄的過一般的人,卻糊弄不過曾經和狄葉飛朝夕相處的同火們,等狄葉飛和賀穆蘭一返回大營,立刻樂顛顛地跟在兩人身後。

「到底閭毗來做什么的?為什么狄美人一見到他就嚇得滑到馬下去了?」

「狄美人是不是又傷了誰的心了?看看看看,右賢王的人馬都不走了!」

「是不是和高車人有關系?狄葉飛有沒有危險?」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問起賀穆蘭和狄葉飛,頓時引起兩人的苦笑。

不得不說,這一群同火,實在是敏銳的很。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進帳再說。」

***

剛剛暫代蠻古的職務當上親兵的陳節發誓,他聽到了那位軍中偶像花將軍的帳中發出了陣陣的怪叫聲。

那聲音像是人在極致歡樂之時突然被掐住了喉嚨,又像是放聲大笑時突然被告知了噩耗又嗚咽起來……

總而言之,那種怪聲,陳節聽過一次後,再也不想聽第二次了。

「別再笑了!」賀穆蘭一錘一個胖揍了吐羅大蠻和胡力渾後,啼笑皆非地罵道:「確實是一筆糊塗賬,你們說接下來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哈哈哈哈……」吐羅大蠻狂笑著,「你若說高車人歸附了我們,我都能想象日後右賢王閭毗歸順我大魏,去向陛下求親的樣子……哈哈哈哈……『我願求娶花木蘭』……哈哈哈哈,右營的兄弟們一定嚇傻了……」

「狄葉飛立了這么大功,日後一定是會論功行賞的,這閭毗只要歸順了我國,必然知道我國有一出使高車的功臣姓狄,長的美貌,又是綠色眼睛。這根本瞞不了多久……」

阿單志奇猛地搖頭。

「我建議不要拖,據實以告。」

「你瘋了!」那羅渾低吼,「據實以告,誰知道那右賢王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情來?總不能真讓狄葉飛去當什么可敦吧?怎么也要瞞到大破柔然才行!等木已成舟,他就是再生氣,也只能認了!」

對於那羅渾來說,狄葉飛才是那個重要的火伴,閭毗不過是敵國一個位高權重,如今正好要利用的色鬼。誰管他以後會如何?

等柔然都不存在了以後,右賢王又算個什么東西!

大部分人都和那羅渾是一個想法,那是因為他們都認為狄葉飛要比閭毗重要,而且兩支軍隊不可能一直在一起,能拖就拖,拖到大魏贏了,再說這事不遲。

只有阿單志奇心中隱隱覺得不妥。眾人之中,只有他曾經戀愛、求婚、成婚、生子過,自然知道一個男人正在熱戀之中時是沒有任何理智可言的。無奈他也沒辦法和一群光棍們說起這種微妙的情感,也只能暗地里嘆息一聲,祈禱事情不要往棘手的方向發展。

只是希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沒過一會兒,右賢王閭毗送來信函,希望兩軍首領能在高車人營地和柔然人營地之間的空地上會晤一次,不帶隨從和兵器,只身談判。

此事總是要解決的,何況賀穆蘭自詡就算有埋伏,憑自己的本事,全身而退應該沒有問題,所以在所有人的擔憂之中,賀穆蘭穿著她標志性的一身黑衣,大大方方的去赴約了。

沒有伏兵,沒有隨從,柔然陣中也走出一個魁梧漢子,穿著華麗的皮裘,右耳帶著一只大大的耳環,來和賀穆蘭相見。

兩人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松了一塊大石。

閭毗看了一眼對面的虎賁將軍,只見此人相貌平平,身材也只是頎長,還沒有自己強壯,身上所穿的黑衣雖然料子不差,但卻是北地常見的料子,應該出身也不算顯赫。

賀穆蘭、花木蘭、賀木蘭在鮮卑話中同音,他原本擔心這花木蘭是賀蘭氏或者賀賴氏這樣的鮮卑大族之後,身份與之相稱,現在一看,對方無論是長相、出身、氣度還是身材,都及不上自己,頓時心中歡喜,臉上的表情也越加和藹了起來。

閭毗會萬分擔心是有道理的,但凡女人,總是對能征服自己的強大男人生起好感。他率部來收歸高車部族,結果來晚了一步,對方已經打退了爾綿辛,攻下了高車部族,他便已經陷入了被動之中。

他安營扎寨的時候,並沒有在附近看到有大戰過的痕跡,便派出了斥候在四方巡查,斥候回報後,表示金山南麓的山腳下有鏖戰過的痕跡,想來爾綿辛和這支虎賁軍就是在山腳下大戰了一場,這才成功救下了山上的高車人。

閭毗大小戰爭也打過不少,從金山的蛛絲馬跡中大致就能推斷出當時的情景。只是他沒想到爾綿辛沒有碰到虎賁軍,高車人更是不費一兵一卒就趕跑了爾綿辛的軍隊,跟魏國人一點關系也沒有。

閭毗是這個時代最典型的那種男人,既認為自己的「心上人」一定超過當世所有的女人,是獨一無二的美人,又不相信女人能超越男人,立下赫赫的功績。他把所有的功勞都安在對面的虎賁將軍「花木蘭」身上,自然對他既忌憚,又擔心自己的心上人因為救命之恩對他另眼相看。

花木蘭大大方方的來了,說明他也是個磊落而有勇氣的英雄,這讓他心中還升起了一些遺憾。他的內心里,其實是希望花木蘭干脆不要來,讓狄花木蘭看看這位將軍是多么的懦弱和充滿疑心,繼而烘托自己千里來接她的高大。

好在這位「花木蘭」,實在讓人升不起什么「棋逢對手」的想法。乍一看,和路人甲也沒什么區別。

賀穆蘭會松一口氣,是因為這閭毗長得太好,可謂是相貌堂堂儀表不凡,一雙大眼里全是清明的神色,斷不是狄葉飛所說的「色中惡鬼」雲雲。

但凡縱欲之人,在面相中總會看出一二。要么是兩眼無神,要么是眼袋深陷,或者是眼中渾濁不堪。

只要對方是個頭腦清醒、又愛惜名聲的貴族,就算日後東窗事發,大多也不會怎么為難狄葉飛。

在賀穆蘭心目中,狄葉飛是很特殊的存在。見過了他前世努力掙扎立於人上的艱辛,她希望他這一世能走的順遂一點,爬的更高一些,也不要再背負前世那般「雜胡」、「肖女」之類的名聲。

兩人都對對方的外表和氣度滿意極了,於是相當鄭重地互行了禮節,賀穆蘭不會柔然話,閭毗卻是會說鮮卑話的,所以主動開口:

「花將軍真是年少有為,看起來如此年輕,就已經統領這么一支精銳了。」

虎賁之名在柔然軍中也有耳聞,這花木蘭看起來不過二十左右,若不是出身顯赫,就是真的本事不凡,無論哪一種,都值得人尊敬。

「右賢王謬贊,不敢和您相提並論。」

賀穆蘭矜持地笑了笑,並沒有表現出驕傲之意。

可能是他這樣謙虛的回答又一次取悅了閭毗,所以閭毗帶著笑意問他:「花將軍可收到了使者的來信?關於我的請求的?」

賀穆蘭還以為他說的是「馮夫人」,見他沒提起狄葉飛,心中更是大安,鄭重地點頭:「那位尊貴的『女性』,我已經安置妥當,如今正在非常安全的地方。」

閭毗聽聞後果然大喜,一面恨不得沖到素和君面前猛親他幾口,一面撫著自己的玉墜,繼續追問:「那花將軍,我希望能去拜訪下高車部族,見一見幾位族長,以及……」

他沒有接著說下去,他認為賀穆蘭會明白。

「這個恕難從命,右賢王大人。」賀穆蘭一口否決。「高車部族剛剛歸附,此時人心不安。你是柔然的右賢王,又是他們的主族,他們歸順於我,你又去拜訪,無異於主人去向倒戈的舊仆去興師問罪。這不利於我治軍,您也是主帥,應當理解我的顧慮。」

這倒是讓閭毗真的開始詫異,仔仔細細地打量起這位小將來了。

在他看來,這位其貌不揚的將軍就算立下了收歸高車部族的大功,心中也會心虛。畢竟虎賁騎的人數還沒有他帶來的人馬多,高車又是新附,他怎么也會顧及一二,不敢惹怒他。

加之有魏國的使臣向魏國將軍們告知「花木蘭」是右賢王的「朋友」,不得冒犯,小心保護的訊息,只要有點腦子,都知道「花木蘭」身上已經打上了他閭毗的烙印。

他去接回自己的「心上人」,並不算是過分的要求。

閭毗愛慕狄葉飛,一半是因為對方冷傲的氣質和美艷的外表,一半卻是因為「她」表現出的在高車重要的地位。他是個有野心的人,自然想美人和勢力兼得,如今雖不想撕破臉皮,可傲氣還是有的,當即臉色一變,接著說道:

「那讓我把『那位尊貴的女性』帶走,這總可以吧?」

這下該輪到賀穆蘭吃驚了。

她仔細打量了下閭毗,發現對方不是開玩笑的,立刻瞪大了眼睛。

「可是那位已經被我送回了黑山城,如今應該已經在路上了啊?兩軍作戰,陛下點名要保護那位,我們怎么敢將她繼續留在陣前?」

「什么?花木蘭也被你們送回了黑山城?」閭毗失聲道:「那怎么可能!高車部族不是剛剛才被你們收歸么!」

這時賀穆蘭才反應過來自己意會錯了什么,「啊」了一聲,閉口不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