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人心難測(2 / 2)

「能用的起三百個下人的,是普通人嗎?」賀穆蘭淡淡地提點他,「我現在本來就根基淺薄,又被多方注意,最好是低調行事。突然多了三百手下,不知又要引起多少人忌憚了。那小子也許身份很特殊,我不能攙和進去。」

陳節原本還想在勸,聽到賀穆蘭的解釋忍不住心中信服,只好心疼的看著那張薦書。

『早知道不忽悠那小子了。』

陳節心中後悔。

『還不知道他要如何加把力……別是纏著將軍才好。』

他不敢說自己又做了不該做的事,還害怕賀穆蘭又因為他擅作主張抽他,便閉口不言剛才門口的攛掇,只是好奇地看了看賀穆蘭手中的那四張薦書。

「將軍屬意哪幾個人?」

「我想要留下慈心大師,可不知道會不會讓人以為我對佛門有所偏倚。」賀穆蘭揉了揉眉心,頭疼地開口。

這就看出她沒有謀士幕僚的壞處了。她以武力聞名天下,吸引來的自然也都是那些軍中兒郎或者是崇拜英雄、想要跟她征戰沙場之人,而那些智慧過人的謀臣文士是不會效忠她這樣無根的浮萍的。

她的一切都來自於那位陛下,而她沒有任何不軌之心,升遷也全憑打仗,說不定有些人認為她只會打仗,真的政治頭腦的人是不會跟著她的。

一切還是要靠自己。

蠻古比賀穆蘭年紀大十歲,見識的也多,不以為然地說道:「我魏國也不知道有多少僧人,別說只是做個譯官,做門客、做官的都有。北涼還有許多僧人當了官,治理國家,將軍用個游方和尚怎么了!」

陳節卻有不同的意見。

「外面現在都在說我們家將軍又跟佛門高僧交好,又和道門的寇天師有故,是個左右逢源之人,還是不要惹上這樣的名聲,免得給自己潑臟水。」

他想了想,「要不就用那個文士唄,他不要金子,不是很好?」

「這人出身士族,為何要跟著使團出去?我也不敢用。」賀穆蘭嘆了口氣,「難道只能用那老實的小吏?或者熟悉北涼規矩的那位?算了,我再想想,明天再想這些事。」

她的腦子已經被突然出現的慈心大師和蓋吳弄暈了,只覺得天意有意在捉弄她,也不知道這些人提早出現在她面前是什么意思。

慈心大師還好,他原本就是到處雲游的和尚,可蓋吳……

蓋吳身後何止三百人?

她可不想一不留神就「資敵」了。

現在的蓋吳還沒有當上首領吧?她可不趟這個渾水。

若是個男人穿越到花木蘭這個身份,怕是一定要想法子把蓋吳這個小弟收了,可是賀穆蘭是個冷靜之人,又有花木蘭留下的積累,知道自己底子太弱,沒有能夠轄制盧水胡人的籌碼,又沒有足夠聰明的人時刻提點她的不對,收了這小弟只有一堆麻煩。

可有些事,卻不是她怕麻煩就躲得開的。

第二天一早,賀穆蘭准備出城看看郊外的大營立的如何了,一出門就發現門外坐著一個少年,雙臂抱著膝蓋,下巴抵在膝蓋上,一見賀穆蘭出來,立刻刺溜一下站起身,迎上前來。

他迎上前來也不說話,只倔強地執著弟子禮跟在賀穆蘭的身前,還想從陳節手里去拿越影的韁繩,為賀穆蘭牽馬,被不和熟人親近的越影噴了一臉的鼻涕。

這個少年,正是昨日回去的蓋吳。

陳節看到蓋吳真的出現了,恨不得把頭塞到越影的馬鬃里。而蓋吳只是平靜地擦掉了一臉的馬鼻涕,面色崇敬地說道:「花將軍,為了表示我的尊敬,我決定……」

唰!

賀穆蘭干凈利索的翻身上馬,一夾越影的馬肚子,瞬間就沒了蹤影。

只留下尷尬不已的陳節,以及看熱鬧的蠻古,同情地看著尷尬不已的少年。

蓋吳的心猶如被人撕成了一片又一片,只聽到遠處越影發出的「咦嘻嘻嘻嘻」聲,只覺得那馬都在嘲笑他。

「呃……那個……誠意這東西嘛,得慢慢來……慢慢來……我家將軍早上正好趕時間……」

陳節擦著冷汗。

趕個毛的時間,居然為了避開這個叫「吳蓋」的把他們都拉下了!

蓋吳看了看兩個也被丟下的親兵,撫了撫胸,繼續坐回大門口,倚門閉上眼睛,似是要等到賀穆蘭回府。

陳節這下真的傻眼了。

***

崔府。

狄葉飛最近功課不錯,連習字都被崔浩誇獎有了些風骨,對崔浩更是有了孺慕之情,對他敬若天人。

加之自賀穆蘭名聲鵲起之後,崔家對狄葉飛都還是很和藹的態度,就連以往有些狗眼看人低的門客都被趕走了絕大多數,狄葉飛來去自如,可謂是春風得意。

今日里,他准備就高車虎賁軍里一些事情請教崔浩,就去崔浩院中求見,在路過花園一處小亭時隱約聽到了崔浩的聲音,便興奮地登上小亭,卻發現亭子里毫無人影。

咦?剛剛還有聲音的?

狄葉飛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附近,卻發現聲音不是來自於亭子里,而是亭子下方。

這亭子是建在一處地勢較高的土坡上,中間修著一條小路上亭子,另一邊卻是像個絕壁般直直落下,下面是一片竹林。

那竹林很是偏僻,如今又是冬天,沒有什么風景可言,所以崔浩竟然在竹林里和人說話,讓他心中有些驚訝。

「曇無讖不能留了。他竟然把西域鄯善國那一套說給陛下聽,用考試來讓人做官?簡直滑稽!那隨便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出仕了!考什么?治國能用考校考出來嗎?」

崔浩壓抑著怒氣的聲音傳入狄葉飛的耳朵,讓他猛然僵住。

考試?

出仕?

狄葉飛知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聞,所以悄悄地貓下身子,准備按照原路返回,不想再聽。

可是一個人的名字卻讓他停下了腳步。

「那個花木蘭,現在名聲太響亮了。」

說話的人聲音狄葉飛聽不出,他也不敢到亭子邊沿往下看,只能頓住腳步仔細聽去。

「雖說現在沒表現出傾向寒族的意頭,但如今軍中的寒族各個都以他為楷模……」

「他不能動!他是陛下立下的『千金馬骨』!軍中如何用人我們不管,反正寒族打仗厲害自古如此,他又是賀賴家保著的,我們不必現在和這些大族撕破臉。在出仕這件事上,他們和我們立場相同,但軍中卻不是我們能伸手的。」

崔浩要保護北方士族僅存的話語權,就不能讓朝堂中有大量的寒族出仕,分薄掉門閥和士族的力量。

狄葉飛松了口氣,心中為自己敬愛的先生不會做出讓他反目的事情而喜悅,又一點一點的往後退去。

「把曇無讖除了吧,佛門屢屢想要插手朝政,這人還差點做了北涼的國師,誰知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竟然自己送上門說是他害的花木蘭,豈不是很可疑嗎?欲情故縱,也是佛門常玩的把戲……」

狄葉飛腳步虛浮的逃下小坡,為偶爾窺到崔浩的另一面而膽顫心驚,幾乎到了心魂不寧的地步。

『除了是什么意思?』

他幾乎是慌不擇路的跑出小園,心跳的猶如擂鼓。

師父難道要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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