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揚威軍中(2 / 2)

而且還是盧水胡人.

她馬上.[,!]就要出使北涼了,身邊多出這么多盧水胡人,真的沒問題嗎?

賀穆蘭淚流滿面的騎著越影往前走,有種干脆還是下馬牽著走算了的感覺.

再看看左右的陳節和蠻古,他們的表情比她的還迷茫.若說將軍騎馬是慣例,可親衛騎馬,身後跟著兩百多步卒,實在是讓人不適應.

一行人就這么表情各異地出了城門,那守城門的城門官甚至還翻來覆去的反復看了賀穆蘭的將牌無數回.若不是城門官早就習慣了賀穆蘭清早出城去虎賁新營,怕是此刻已經把他們當做可疑人士給拿下了.

這些盧水胡漢子倒是各個都趾高氣揚,精神抖擻的樣子,似乎有位這樣天下聞名的領頭者十分榮幸.

待到了城外,賀穆蘭看著一馬平川的官道,再看看身後穿著草鞋,狗皮靴等亂七八糟鞋子的盧水胡人們一眼,不由得犯難.

」花將軍,你別管我們了,我們跟的上.再往前一點,我們的馬就可以騎了……」

漢子們大大咧咧地示意她不要在意,賀穆蘭拗不過他們,騎著越影一路小跑,朝著虎賁新營而去.

」將軍……將軍……」

陳節聽到身後連續不斷的腳步之聲,瞠目結舌的望著後面的盧水胡漢子們.

」他們……他們居然……用跑的……」

賀穆蘭沒有回頭也知道後面發生了什么,心中實在是酸澀.

」嗯,你也別回頭,馬不要騎的太快.」

那一陣一陣的發足狂奔之聲擊入賀穆蘭心底,讓她忍不住神色肅穆.

這支盧水胡人,當得起後世那赫赫有名的」天台軍」之號.即使是鮮卑軍中,也極少有這種方式急行軍的情況.

他們真是用自己的雙手,自己的雙腳,在這大地之上奮斗至今的!

平城城外來往的旅人們都好奇地注視著這一幕:在最前方,騎著黑色大宛良馬的將軍帶著兩個親衛,正一路小跑的往某處山谷而去.在他們的後面,穿著各種膚色的魁梧漢子們埋頭苦追,雖累的氣喘吁吁,卻人人都有喜色.

這些人有些面有菜色,有的衣衫不整,但任何一個人拎出來讓人看了,都只會發自內心的贊一聲」好漢子」.

這」好漢子」贊的不是形貌,而是他們的言行舉止,這是真正在沙場上歷練過的滿足,雖發足狂奔,卻甘之若飴.

」什么情況?哪位將軍又新弄出來的練兵之法?讓人跟在馬後面跑?」

一個走南闖北的行商問身邊的朋友.

」那前面騎著大宛馬的將軍是什么來路?」

」那將軍我確實不認識.」行商見多識廣的朋友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不過我國境內的大宛馬就那么幾匹,這將軍應該非富即貴……」

花富貴還不知道別人如何議論他們,直到到了一處離官道不遠的草場附近,才陸陸續續有人出來,牽著一大群馬.

這些馬大部分都是良種,和這些漢子破破爛爛的衣著比起來,任何一匹馬站在他們身邊都像是偷來的,可這些馬對主人親昵的態度卻做不得假.

直到現在,賀穆蘭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氣.

兩百多個漢子翻身上馬,和帶馬前來匯合的族人遙遙抱拳感謝.這些人大概就是之前說過的」不能出來」的朋友們,遠遠對著賀穆蘭行了個禮便轉身離開了.

虎賁新營門口.

衣冠齊整,身著鐵銹紅色衣袍的五百私兵們整齊劃一的站在營門之外,在虎賁右司馬源破羌的帶領下迎接賀穆蘭.

如今日已高升,一群私兵身著皮甲,內著袍服,雖是冬天,也被太陽照的汗流浹背,加之等的時間也長,有些人不由得露出煩躁的表情.

源破羌的私兵大都是從南涼跟出來的親兵,有一些是他死去的兄長們的心腹,有一些是南涼那些破國貴族的子弟,源破羌年紀不大,雖能統轄他們,但他們心高氣傲肯定是有的,他有意把他們拉到門口靜等,也是為了磨磨他們的性子,銼銼他們的銳氣.

不一會兒,源破羌聽到了遠處傳來的馬蹄之聲,在這里的都是在行伍之中打滾的宿將,一聽這馬蹄聲,再看看塵頭,便能估算來的有幾百人.

」敵襲?」

源破羌心中一驚.

」不,哪個敵人能不聲不響打到平城外?若真是敵襲,幾百人只夠平城外的駐軍塞牙縫的.」

源破羌心中安定,便又看了一眼身後面露各種驚疑之色的部將們,出聲警告:」不要妄動,先看看情況.」

馬蹄之聲越來越近,隨著馬蹄聲而來的,還有一陣陣奇異的怪味.

有些像是集市之中咸魚膻肉,雞鴨魚鵝夾雜在一起,又被太陽炙烤過的古怪氣味;還有些像是邋遢了幾個月的摳腳大漢們聚集在一起,齊齊脫了鞋襪的味道.

這味道實在是讓人心中不喜,源破羌再落魄時也是王子,最注意儀表,等看到賀穆蘭領著一大群穿著古怪,身上散發出各種氣味的漢子來到軍營之前時,哪怕他涵養再好,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脫口而出:

」花將軍,莫不是你以為我帶著私兵給你下馬威,所以……」

他看了一眼她身後奇裝異服的盧水胡人,苦笑著說道:

」……砸場子來了?」

莫說是賀穆蘭,便是任何一個人看到賀穆蘭帶著的這群人,都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若是不喜源破羌的行為,以賀穆蘭現在的威望和身份,在若干家,賀賴家或庫莫提那里借上幾百個精兵撐場面是一句話的事情.

可他偏偏帶著幾百個市井之徒,有些一眼看去還是雜胡的市井之徒前來虎賁軍營……

」此事一言難盡.」

面對源破羌此等的猜測,賀穆蘭也只能翻身下馬以示絕無此意.

隨著賀穆蘭下馬,陳節,蠻古和一干盧水胡人也紛紛滾鞍下馬,動作干凈利索,顯然都是經常行軍之人.

看到這些人可能確實是老兵,並非賀穆蘭四處找來羞辱禿發家的私軍的,源破羌的臉色才算好了一點.

賀穆蘭領著兩百多號盧水胡人進入軍營,和源破羌並肩而立,用春秋筆法大致說了下自己遇刺的事情,然後這些人都是自己弟子找來的朋友,熱心護衛雲雲.

時人愛豢養私兵,就連游俠兒都是呼嘯著聚眾山林,也有大量的破落貴族家中帶著許多家人四處流竄,源破羌自己就是如此,自然對這些盧水胡人心有戚戚焉.

如此一來,他的態度又更好了一些,可他身後的私兵們卻不是如此.

盧水胡人當過佣兵,不過佣兵是什么?

那都是野路子,莫說補給輜重糧草都要自己想辦法,像這樣吹角連營,軍帳齊備的軍營更是從未有過,更別說那廣闊的校場,來來回回擺弄各種器械的後勤兵卒了.

所以這些盧水胡人一進軍營就用各種羨慕和好奇地眼神東張西望,偶見幾匹好馬被人牽著走過,眼神里都是熾熱的東西.

他們仿佛已經看見當這座大營滿布將士時雄壯的操練聲,鼻子里似乎也聞到了擂鼓出征時誓師酒的清洌之氣,那馬鳴嘶嘶,刀劍出鞘的交雜之聲更像是完美的樂章,一下一下激盪著他們的耳膜.

幻想是最美好的東西,每個男兒都有金戈鐵馬的夢想,更何況盧水胡人幾百年來曾無數次和正規軍並肩作戰,直到十六國時北方一片混戰才淪為不入流的人馬.

他們好不容易碰上一個英明的領袖蓋天台,結果就在亂軍之中被長孫翰斬了,之後雖然分崩離析,可心中那些熱血卻是沒有熄滅的.

這些男兒熱血澎湃,源破羌的私兵們卻一臉嫌棄鄙夷的看著這些草莽之徒,有些盧水胡人連雙鞋都沒有,裹著草和破布縫合在一起的怪東西,甚至還有人連腰上都沒有腰帶,只用草繩胡亂束做一團.

源破羌敏銳的發現了自己部下的那些心思,又發現那些盧水胡人們對此是一種不屑一顧的坦盪,頓時明白這些人應該是有真本事的.

正是這些真本事讓他們無視了他那些部下的驕傲,因為他們的驕傲不在於身份和衣著,而來自於對自身力量的自信.

想到這里,源破羌露出在黑山軍營時那副可愛的笑容.

」花將軍,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他亮出兩個小虎牙,對賀穆蘭建議:

」不如讓兩邊都活動活動?」

一個時辰後.

」呃!啊!我認輸!我認輸!」

」莫打臉!我認輸!」

」我就不認輸,有種你打死我!呃啊!你還真打死我?」

校場上一片鬼哭狼嚎之聲,兩百盧水胡健兒對上精挑細選的兩百源家軍,幾乎是以吊打對手的氣勢不停的贏著拳腳.

這些私兵除了平時的操練和出征,其他時候都有貴族養著,從不為生存發愁,而這些盧水胡健兒除了每天必備的練武,尋常做朽力,或是搬運東西都是常事,一身腱子肉簡直能撐爆衣衫.

他們將什么街頭亂斗,亂軍中活命的本事一齊上來,頓時打的這些私兵丟盔棄甲,恨不得抱頭鼠竄才好.

賀穆蘭和源破羌也算有些私交,源破羌的私兵心高氣傲是她早就知道的,而且在黑山時他也是這么打擊左軍的氣焰,賀穆蘭明白他的想法,所以就讓這些盧水胡漢子們下場去」玩玩」.

這一玩,就玩出了這個結果.

莫說只是想讓他們知道草莽之中也有猛士的源破羌,就連賀穆蘭都沒想到這些漢子們有這樣的本事.

能堅持到最後還跟著蓋吳的,果然都不是庸人.

這些漢子也有意讓花木蘭看看他們的本事,手上的功夫絕不收斂,可就苦了這些私兵,被打的要命不算,若是不幸被壓在盧水胡人的身下,聞著對方身上傳出的陣陣汗味和異味,真是恨不得大哭一場才好.

兩百個漢子輕松贏了對手,滿場里除了源破羌手下幾個特別強的老家將,幾乎是哀鴻遍野,躺倒一片.

盧爾泰能屢屢出頭,自然武藝不弱,他穩穩贏了之後,帶著幾個.[,!]盧水胡漢子前來向賀穆蘭致禮.

」花將軍,幸不辱命,還好沒丟了您的臉.」

賀穆蘭笑著點了點頭,心中當然高興.

」你,你究竟在哪里找來這么一群……」

源破羌臉上震驚之色無以言表,到後來甚至站起了身子,直接站在點將台邊沿看著他們比斗.

眼見這些漢子一個個對賀穆蘭尊敬無比,更是讓他暗暗心驚.

賀穆蘭見這些盧水胡人莫名其妙的揚了威,也為他們心中快慰.

」啊……」

她看著狂熱到恨不得將這些盧水胡人收入帳下的源破羌,輕笑了起來.

」自己送上門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