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寺中驚魂(2 / 2)

這些宿衛大多並非鮮卑人馬,而是地方宗主督戶之後,或是和地方宗主有所關系。

拓跋燾試探的目的已經達成,最後的「懼怕」幾字,猶如巨石壓頂一般向著這些宿衛逼去,有些性子不夠沉穩的,當場就跪了下來,伏地只敢低呼「萬歲」。

一些不想跪,也不想表態的,看到身邊的宿衛跪了下來,只好露出一副不得不跪的樣子也跪了下去。

這些心中有所不甘的宿衛都已經跪了,更別說之前神色亢奮的熱血漢子們。在賀穆蘭的率先引領下,營門外的諸衛紛紛向著拓跋燾低下了他們的頭顱,服從他的決定。

四方拜伏,唯有拓跋燾屹立其中,神采昂揚。看此時,揮斥方遒,指點江山,說不出的意氣風發。

不知多年後再想起此幕,在場諸人不知又有什么樣的感觸。

是後悔,還是驕傲。

這世上有一種力量,原本就是超脫門第、超脫民族、超脫凡俗的。

——這是向上的信念,是歷史的足跡,是天道和人道的權衡與掙扎。

能為這樣的君王效力,賀穆蘭與有榮焉。

***

賀穆蘭正為了蓋吳的盧水胡族人在軍營里混吃混喝而努力奮斗,而他那些耿直剛毅的族人們,甚至間接促使了北魏這位年輕君主改革的決心,他自然更是更不知情。

若是他知道了拓跋燾的決心,便更不會後悔為了花木蘭而如此拼命。

正如蓋吳所想的,天台軍過去的族人沒有那么容易來到平城。蓋吳有蓋天台的摯友幫助,所以可以洗白身份進入平城,甚至能帶著昔日的手下混成商隊進來,可他的叔叔們卻沒有這樣的本事。

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進入平城,甚至能帶著可怕的武器,他們借助的力量,是來自於北涼。

拓跋燾以為那重nu來自於劉宋,這推斷並不假,不過卻不是劉宋人在指使一切,而是北涼的白興平。

北涼是由盧水胡人建立的政權,多年來自然也對天台軍多有資助,白興平是杏城出身的盧水胡人,一直充當著北涼朝廷和天台軍之間的「中間人」身份,對於諸國之中給盧水胡介紹活計的「頭子」都十分熟悉。

借助往日的關系,白興平輕而易舉的聯系到了蓋吳兩位叔叔的手下,並且將他們引薦給了沮渠牧犍。

若是蓋吳兩個老奸巨猾的叔叔在此,沮渠牧犍是不可能輕易就忽悠到這群盧水胡人為錢賣命的。可偏偏蓋吳的兩個叔叔受到劉宋貴人的邀約,已經帶著部分手下渡江南下了,所以留在魏國和夏國境內的,不過是一些無足輕重的手下而已。

他們留在北方一來是為了搜集情報,二來也是為了招攬活計養活族人,沮渠牧犍背後的北涼也是盧水胡人,加之沮渠牧犍暗指花木蘭可能會因為和他的過節而挑撥北涼和北魏關系,這些盧水胡人為了保護在北涼的同族,也就接了這單生意。

沮渠牧犍通過使臣的關系,設法安排了十個盧水胡的好手進入平城,北涼和劉宋交好,重nu這種武器也有得到過饋贈,沮渠牧犍原本拆散了混在行李中帶了一副進入魏國,是為了自保所用,如今給這些力大的盧水胡人作為行刺武器使用,自然是再合適不過了。

沮渠牧犍狡猾就狡猾在他不但利用了天台軍,而且還為了和他們撇清關系而不主動聯絡他們,只靠使團里一位僧人和他們在平城的寺廟里接頭。

白興平一直對沮渠牧犍刺殺花木蘭持反對意見,他主動聯絡杏城的天台軍,是為了對付即將歸附的赫連定。若是能刺殺了赫連定,讓魏國和赫連定的人馬交惡,那北涼就能在南北的夾縫中多喘息一段時日。

赫連定說來和北涼有殺害世子之仇,白興平尋找天台軍刺殺赫連定,也算是報了國仇,這在道義上來說,是站的住腳的。

可花木蘭是誰?不過是剛剛有些名聲的一位年輕將軍而已,就算他本事再厲害,影響再大,也抵不過赫連定的作用。

花木蘭和北涼有什么怨恨呢?從沒有。而且他還將出使北涼,一旦現在交惡,說不定整個出使後的局勢都會出現變化。

但沮渠牧犍就是信誓旦旦的認為花木蘭一定會成為北涼的大敵。如今魏國的名將大多年邁,宗室領軍不能讓拓跋燾信任,快速竄起的花木蘭就成為拓跋燾征戰四方的最好武器。

他堅信如果不趁現在把花木蘭殺了,以後只會後患無窮。

天台軍要是全盛之時,蓋天台說不定真會接下刺殺赫連定的任務。可如今天台軍群龍無首,資歷最高的左右宗老又去了劉宋,留下的小首領攝於赫連定在夏國的聲威,竟不敢接沮渠牧犍的這個任務。

白興平再怎么厲害,他也是臣子,而沮渠牧犍是他的上官,盧水胡人不願意去謀劃赫連定,卻願意為沮渠牧犍除去花木蘭。

因為即使殺了赫連定可以得到不少的報酬,可報酬卻是要命花的,而花木蘭住的地方沒有防護,每日來回的行程也十分規律,刺客們最喜歡刺殺這樣的人。

更別說他們還有可以在三百步之外殺人的利器。

但這些盧水胡人怎么也沒想到,他們居然在花木蘭的身邊發現了昔日首領之子,而這首領之子還和花木蘭一副非常親昵的樣子!

盧水胡人禁止內斗,一切糾紛以比武解決,這些人是從天台軍出來的,蓋天台死後他們拋棄少主各自為主已經足夠內疚了,如果誤傷或者牽連到了蓋吳,他們就算萬死也無法洗刷這個恥辱。

所以第一箭射空後,他們沒有再繼續行刺,而是立刻從二樓的後窗帶著拆開的重nu離開,從而避過了陳節等人後來的搜查。

到了第二日,一直盯著賀穆蘭的盧水胡人更是赫然發現,他們天台軍有幾百族人清早就聚集在賀穆蘭的府上,更是出入不離賀穆蘭,一副以保護者自居的樣子。

這樣的結果讓他們心中懼怕,只能返回借住的寺院,情願十倍返還沮渠牧犍這個活兒的訂金,也不願意再繼續下去。

盧水胡人不傷害朋友。即使沮渠牧犍是同族之人,可和他們也稱不上朋友。但蓋吳交好、甚至能讓天台軍最死忠蓋天王的漢子們貼身保護的,絕對是盧水胡人的朋友。

蓋吳通過昔日的人脈一路搜查,最後查找到了平城中心歸康里的康寧寺,而後再無這些族人的蹤跡。

天台軍嘴嚴是出了名的,蓋吳的族人們雖然接受了沮渠牧犍的委托,卻沒有向其他人透露過半分委托者的身份。

但是盧水胡人自己有傳遞信息的法子,正是這法子讓他找到了康寧寺來。

蓋吳原本以為進了康寧寺,就可以找到父親昔日的部下,卻沒想到他一到康寧寺報出自己的名字就被畢恭畢敬的接待了,可之後就再不順利。

「你是誰?我的族人到底在哪里?」

被「請」到禪房的蓋吳警覺地瞪視著屋子里的僧人,忍不住出聲厲喝。

面目清俊的年輕僧人雙手合十,微笑著開口。

「蓋施主不必震怒,貧僧請你前來,是想要和你聊聊……」

「我不想和你聊什么!」

蓋吳感覺到情況不對,連忙轉身想要離開。

可無論他如何使勁搖動那扇禪房之門,也沒看到它打開絲毫縫隙。

「你!你居然還是僧人!竟做這種強盜的買賣!」

蓋吳拔出雙刀,直指那年輕僧人。

「你若再不開門,別怪我不客氣!」

「阿彌陀佛,施主火氣真大。」

年輕的和尚煩惱地搖了搖頭。

「你若不客氣,那你那些朋友,我也就沒辦法客氣對待了呢。」

一聽到這句,蓋吳大驚失色。

「你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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