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大限將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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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定知道體表溫度極高的人類似於中暑,直接吹冷風是不行的,而陳節則是怕賀穆蘭的身份暴露,所以兩人異口同聲的大叫不要,倒嚇了那羅渾一跳,沒有再繼續下去.

陳節手腳極快的用賀穆蘭的臟衣服把她身上大部分地方擦干凈了,然後左右張望,赫連定是不會幫忙做這種雜物的人,只離的遠遠的袖手旁觀,倒是那羅渾想要看看賀穆蘭身上有沒有傷口,所以不停的湊過來.

」你先讓讓行嘛!你擋在這里我怎么穿衣?哎呀,將軍怎么到現在還沒醒,不會出了什么事吧?你快去把虎賁軍里的醫官叫來啊!」

陳節連罵帶糊,終於將那羅渾也支到了山下去.

赫連定站的遠,那羅渾又急匆匆跑下山去找醫官,陳節得以喘了口氣,開始給賀穆蘭胡亂的穿起中衣.

陳節其實伺候過賀穆蘭受傷的時候,那是柔然大帳那一戰時候的是了.以前他不明白賀穆蘭為何三急的事情哪怕再痛也自己來,現在也頓時恍然大悟.

最先涌上心頭的是不可思議,他甚至想過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可又不敢再看,連套上中褲都是閉著眼睛隨便亂套的.

『將軍怎么會是個女人呢?他身上那么多疤痕……』

陳節的手掌無意間擦過賀穆蘭的皮膚,雖然溫軟而富有彈性,可不時觸碰到的堅硬結疤和凸起告訴了他,這絕不是屬於女兒家那種柔軟光滑的皮膚,而是真正的久戰之將才有的,讓許多男人羨慕的滿是戰場痕跡的身體.

陳節甚至知道,在這個身體的後腰上,肩背部,都有無數箭矢貫穿的疤痕.她的大腿,膝蓋,都曾受過傷……

花將軍為何要女扮男裝?幫她醫治的寇道長一定知道原委,為何要隱瞞?陛下到底知不知道花將軍是女人?

陳節一直將她的棉衣和襪子都穿上,腦子里渾渾噩噩想著的都是這些問題.

直到陳節將賀穆蘭的衣服都穿上了,賀穆蘭也沒有醒來,臉上的酡紅更是半點都沒有消退,陳節再怎么滿腹驚疑也沒法亂想了.

因為賀穆蘭並不是這么虛弱的人.

」赫連公,請借一步說話.」陳節面色凝重的請了赫連定過來:」請問我家將軍在這里的時候,附近可還有人?來之前可曾有過異樣?」

」並無其他人,這里很是偏僻,若不是有我帶路,很難有人混入這里,畢竟並不在主干道上……」赫連定微微一怔,」怎么,花將軍有哪里不對?醫官沒來嗎?」

」我家將軍身體強健,便是站在火爐邊炙烤,也絕不會因為炎熱就會暈過去.剛剛我把她抱出來時試過水溫,這溫度比我們泡的池子低的多,就算里面憋悶,上面還是透氣的,將軍又怎么會暈過去……」

陳節指了指賀穆蘭的臉.

」而且,赫連公你看,我家將軍的面色紅的異樣,我雖不通醫理,也知道正常人的臉是不會這么紅的!」

整個虎賁軍里唯一的外人就是赫連定,而且陳節和那羅渾找來之前,只有赫連定在附近,若賀穆蘭真有個萬一,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他,所以赫連定心中七上八下,伸出手來摸了摸賀穆蘭的額頭和雙手,臉色也變得不好.

」倒像是在發燒!他可是得了風寒,一直都撐著沒說?」

」沒見他咳嗽,也沒有打噴嚏.我家將軍身體極好,我沒見過她生病!」

兩人心亂如麻,待那羅渾用讓人咋舌的速度把那醫官背了上來,那醫官一探脈,驚慌失措地說道:」這……這分明是將死之人的脈相啊!」

一句話炸的三人張口結舌,陳節更是當場就跳了起來:」你開什么玩笑!哪有人泡個澡泡死的!」

每個正規軍中都有醫官,這醫官並非黑山出身,乃是太醫監特意指派來的跌打醫生,最為擅長治療外傷和跌打傷勢.

他擅長軍中之傷,卻不代表他就不會醫治其他病症.一個人若是將死,新陳代謝就會變得極慢,從脈搏到呼吸都幾近斷絕的地步,他從醫多年,只是伸手一探,便知道這脈相是彌留之際的脈相,當場嚇得不能言語.

這醫官也是有本事的人,當場取出幾根金針,在賀穆蘭的要穴上刺了下去,激發了她求生的潛能,沒過半晌,賀穆蘭終於幽幽的轉醒了過來.

賀穆蘭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邊都是人,立刻就知道壞了.

她在黑山時,經常在狹小封閉的屠宰間泡澡,已經養成了無論什么時候都保持絕對警覺的習慣,即使再怎么疲累,假寐一會兒也不會直接睡過去.

而且以她超人武藝所帶來的五感,但凡十步之內有人,就算是睡著了,也肯定就會驚醒.

可現在她醒了過來,只覺得頭痛欲裂,全身的脈搏痛的都像是要炸裂開來,偏偏四肢無力,連一根手指都無法挪動,簡直就像是魂魄已經離體,這身體雖是她的,卻完全已經沒有支配能力一般.

」將軍,將軍?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陳節見賀穆蘭已經醒了,可半天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驚得連連大叫.

賀穆蘭全身上下都如同針扎.[,!]刀絞一般的疼痛,臉上的肌肉和經脈猛然暴起,喉嚨里也發出」嚯嚯嚯」的聲音,讓見者無不駭然.

偏偏她頭腦應該是清醒的,聽到陳節的問題,雖不能動,可眼珠子還是上下動了動,表示聽得見.

那羅渾是個陰狠的脾氣,當即拽住那醫官的衣衫,惡狠狠地逼問道:」怎么會有人無緣無故變成這樣!你不是太醫出身嗎?趕快把將軍治好!」

可憐的醫官被丟到賀穆蘭腳下,探了一會兒脈,有些不確定地說:」看起來倒像是中風,可她這個年紀,又是練武之人,怎么可能中風呢?」

醫官滿臉古怪地伸手為她推宮活血,可他的手一推倒賀穆蘭的經脈,賀穆蘭頓時覺得經脈疼的像是要斷掉死的,痛苦之色更劇,甚至整個身子都開始劇烈的抖動,嚇的那醫官連手都不敢伸了.

」這可怎么辦,花木蘭是一軍主帥,偏偏在這里得了這個惡疾,這下連動都不能動,還如何平叛?」

赫連定皺著眉頭.

」我看休屠人那里也別去了,趕緊套輛馬車,把人送到長安或平城去求醫要緊!」

」一定是你!我家將軍出事前,只有你在附近!你是不是給我們家將軍下了毒!」那羅渾脾氣一起,立刻揮拳朝著赫連定的臉砸了過去.

赫連定是什么人?他成名時,那羅渾還是個到處要糖吃的小屁孩而已,對方一記重拳襲來,赫連定不過是伸出手在他的手肘處一扭,那羅渾就痛得傾倒到一邊,手臂也火辣辣的疼.

」赫連公,我家將軍這么信任你,甚至邀你一同來胡空谷,你竟害他!」那羅渾破口大罵:」你全家一百多口是我家將軍收斂的!你那兒子躲在武英殿,要不是我家將軍相護,早就在夏宮大亂的時候被宰了!這次你失蹤,也是我家將軍率軍千里迢迢來救……」

那羅渾雙目赤紅,儼然把赫連定當成了仇人,地上躺著的賀穆蘭聽得清清楚楚,可她卻知道自己到睡著之前都沒有見過赫連定,而赫連定也沒有動機殺他,所以心中急的要命,偏偏連舌頭都不能動彈,急的滿頭大汗.

赫連定聽著這荒誕的指責,忍不住冷哼一聲:」我要殺了花木蘭,大可以趁他沉睡之時下手,何必要伸頭讓你們知道?而且正如你所說,她對我有恩,我和他無仇,為何要下殺手?」

」你……」

陳節聽得兩人爭執,頓時頭疼.他見賀穆蘭滿臉痛苦,心中更是又驚又懼,趴下身子,在賀穆蘭耳邊小聲的說道:」將軍,你衣服全是我穿的,其他人沒有看到.可是你現在不知是何病症,我們不能讓你就這么睡在這里,等會我和那羅渾把你扛到營中去,若有冒犯,你多見諒……」

賀穆蘭聽到」衣服全是我穿的」雲雲,就知道他和若干人,寇謙之等人一般,已經知道了她女子的身份,心中忍不住一嘆.

等到陳節和那羅渾把她抬起來的時候,她自然是痛的幾欲暈死過去,全靠著毅力咬牙苦撐,直到把她送到山下的營中.

一路上,所有還在山上泡澡或者閑逛的虎賁軍見到賀穆蘭被抬著下山,皆是驚駭莫名,有的甚至在想山上是不是有什么歹人,還是將軍糟了什么暗算——這很有可能,畢竟已經靠近胡空谷了,而雜胡神出鬼沒也有可能.

大戰前夕,主將受傷,這對全軍的士氣都是極大的打擊.無論陳節和那羅渾等人如何想要按下這件事,噩耗還是傳遍了虎賁軍中.

高深和蓋吳聞訊趕到軍帳,見賀穆蘭全身赤紅的躺在營帳間的地上,只有一雙眼珠子能動,其余各處僵硬如鐵,一聲驚呼就跪倒在地榻前仔細端詳.

高深開口向陳節問清了始末,再見赫連定臉色鐵青的站在帳子里的一個角落,只得開口先行賠罪:」赫連公,末將原本不該冒犯你,可是此事關系甚大,前後又都只有赫連公你一人知道花將軍的事情,所以我們不得不將你『保護』起來……」

他對自己的幾個心腹衛士一個眼色:」來人啊,保護赫連公去營帳休息!」

說是」保護」,其實是軟禁,赫連定臉色再壞,也抵不過長安衛加虎賁軍的眾多好手,只能面如寒霜地被壓了下去.

他怎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好奇加好意跟著賀穆蘭一起出行,為何莫名其妙的就卷入一場暗殺里去.

是的,他不認為賀穆蘭是身染惡疾,也不認為她是泡溫泉泡成了這樣.他一生經歷不知多少詭秘之事,舉凡下咒,下毒都曾見過,這賀穆蘭乍然不能動彈,已經超脫了俗事的范疇.

這一夜兵荒馬亂,幾位醫官反復研究賀穆蘭的病症,甚至取了指尖血驗毒,排除了中毒的可能.盧水胡人里有不少奇人異士,包括蓋吳自己都認識□□,他們全部都過來看過,紛紛表示賀穆蘭不像是中毒,也不像是中咒,倒像是中了邪一般.

這推論太過滑稽,尤其現在要去征討休屠人,休屠人曾經掌管的是匈奴王庭的祭祀,祭天的金人便是由他們保管,這結論只要傳出,虎賁軍肯定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所以一點也不敢透露出去.

這一夜對於賀穆蘭來說極為難.[,!]熬.她渾身上下承受著幾乎讓人崩潰的拉扯之力,經脈里流的倒不知是血液還是熔漿,恨不得就像一開始一般昏迷過去,也好過這般在痛苦和僵硬中掙扎.

在極為痛苦的時候,賀穆蘭不得不靠思考一些其他的事情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減輕痛苦.

她想過是不是庫莫提發現了她那天去過牢獄,所以干脆給她下了毒,可隨即就推翻了這個結論.

她離開長安一天一夜才開始發作,什么毒能夠延遲發作這么久,而且毒性偏偏又如此之烈?這違背葯學的常識.

她還想過自己泡的溫泉里是不是含有過量的硫化氫,以至於自己硫化氫中毒.但她自己就是法醫,知道硫化氫中毒咽喉部應該有燒灼感,並且出現癲癇和意識模糊的症狀,可她意識比平時甚至還要清醒,也不曾抽搐過……

賀穆蘭東想西想,眼珠子不停的顫動,在一旁伺候的陳節看著心中大悲,趴在賀穆蘭的枕頭淚如雨下:」將軍,將軍!若要讓我知道是誰如此害你,一定將他腦袋給擰下來!若不是我和那羅渾找到山上去,你一個人躺在那荒郊野外,怎么能活下來?」

他抹了抹眼淚,又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悄悄說道:」將軍,我知道你的秘密啦,你放心,除了我以外,那羅渾和赫連公都不知曉.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將你好生生地送回家去,不讓其他人知道你的秘密……」

陳節哭的哀痛,賀穆蘭的眼睛斜著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個近似於笑的弧度來.

若是賀穆蘭沒事,陳節發現她是個女人,被這樣的目光一掃,一定是羞得面紅耳赤.可他乍知道了賀穆蘭的秘密就遇見她瀕死之時,再多的慌亂和羞蘞都已經飛到了九霄雲外,如今想著的只有如何讓賀穆蘭盡快好起來,如何離開這個荒郊野地去給賀穆蘭求醫.

」按老子說,就是那赫連定的奸計!我們去平休屠,根本不需要他跟著,他好生生的為何要拋下護衛和兒子跟了過來?!跟過來也就算了,一路給我們指引的都是偏僻的小道,就算其他人想追到我們都是沒法子!」